林枫《一入西游深似海》

一入西游深似海

转眼猴年就要走到终点了,相信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向往崇拜过那样的一个盖世英雄,他只是一只猴子,不过却是一只不甘于平凡的猴子。

他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批锁子黄金甲,脚蹬藕丝步云履,手中如意金箍棒,仰天一声长啸,震得九天仙佛肝胆俱裂,上至天宫下至地府,被他搅得不得安生,他敢入苍山伏猛虎,能下碧海擒蛟龙。他在取经路上斩妖除魔,辅助师傅带领一群没用的师弟饱经磨难,终于修成正果,这样一个敢爱敢恨、威风凛凛的大英雄怎能不让人心驰神往?

但是吴承恩老先生想对我们展示的真的是影视作品中的那样一个豪气干云,盖世无双的猴子吗?

相信看过西游记的朋友都能发现,悟空在大闹天宫之时打得满天神仙没有还手之力,吓得玉皇大帝都钻到了桌子底下,战战兢兢的叫人去西天请外援。

可为什么被镇压了五百年之后遇到一个神仙身边的坐骑宠物都束手无策,被耍得团团转?

是悟空变弱了还是经过五百年妖精变强了?

亦或是悟空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在这里容我先卖个关子,从各个方面来分析一下悟空的战力。

首先是兵器,众所周知,悟空的的兵器是一根可大可小的如意金箍棒,悟空提着这根金箍棒纵横天下好不威风,在《西游记》原文第三回中是这样描述金箍棒的“悟空十分欢喜,拿出海藏看时,原来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唤做'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从这里可以看出,金箍棒是一段铁,两头套了俩箍儿,单从外形上看,正常人很难把它当作是一件兵器,而老龙王又是怎么说的呢?

还是原文第三回“龙王道:'那是大禹治水之时,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是一块神铁,能中何用?’龙婆道:'莫管他用不用,且送与他,凭他怎么改造,送出宫门便了。’”

老龙王是什么人,《西游记》里提到过无数次龙宫珍宝无数,作为一个收藏家,他的眼光自然是毋庸置疑,既然老龙王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那说明金箍棒真的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是一件拿来打发猴子出门的不起眼的小物件而已。

而金箍棒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那是大禹治水之时,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测海水深浅的定子,搁到现在,差不多是我们放大版的三角板刻度尺之类的东西吧,而且这样的东西肯定还不止一个,要不然悟空被收伏之后为什么不从他那里收回来放回原处,甚至老龙王连开口要回都没提过一句呢,从种种细节可以看出,金箍棒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至少老龙王根本没把它放在眼中。

那在师兄弟三人中,悟空的金箍棒又有何高下呢?

《西游记》第八十九回,黄狮精偷走了师兄弟三人的兵器,为了显摆,设了一场宴会,宴会的名字叫什么呢?——“钉耙宴”,可是为什么不叫“金箍棒宴”,“降妖杖宴”呢?

可见妖怪还是很有眼光的,知道谁好谁坏,再来看看他对三件兵器的排名吧,同样是八十九回,三兄弟到了妖怪老巢取兵器,“沙僧仗着胆,同八戒、行者进于洞内。到二层厂厅之上,只见正中间桌上,高高的供养着一柄九齿钉钯,真个是光彩映目;东山头靠着一条金箍棒,西山头靠着一条降妖杖。”

左西右东,古时候“虚左以待”以示对客人的尊敬,可见是以左为尊,没想到吧,我们耳熟能详的如意金箍棒竟然连老沙的降妖杖都比不上。

而老沙在天上是做什么的呢?——卷帘大将,卷帘大将又是做什么的呢,历史上也确实有这么个官职,《明史》卷五十三“登极仪”中有对卷帘将军的记载:“卷帘将军二人于帘前,俱东西向。”在古时候帘子这个东西象征了内外亲疏,能帮玉帝卷帘,说明了老沙应该是玉帝心腹,保安队长之类的人物,悟空在兵器上输给玉帝的保安队长,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首先悟空在兵器上是占不到优势了!

我们再来说说悟空的法力,众所周知,悟空精通七十二变,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而在原著中悟空所学也确实只有这两门。

《西游记》第二回,悟空受了菩提祖师暗语,是夜三更往菩提祖师住处学艺,原文有一段对话,“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却只是防备着'三灾利害’。”而所谓的“三灾利害”则指的是“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但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你……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

“悟空闻说,毛骨悚然,叩头礼拜道:'万老爷垂悯,传与躲避三灾之法,到底不敢忘恩。’……祖师说:'罢,你要学那一般?有一般天罡数,该三十六般变化,有一般地煞数,该七十二般变化。’”

所以说,悟空那引以为傲的七十二般变化只是躲避“三灾利害”的一种法门,就是我们平日里看的玄幻小说里的渡劫之术,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什么强大的战斗法术。

而这些所谓的变化之术也并非悟空所独有,看过些神话故事的朋友都知道,天上的神仙、地上的精怪,有谁不精通几样变化之术。

远的不说,就说二郎神杨戬,《西游记》第六回,二郎显圣与齐天大圣的那一场大战想必许多人记忆犹新,可是每当悟空施展变化之术的时候,杨戬也能立即变成那物件儿的天敌来稳稳克制悟空,可见杨戬的变化之术隐隐在悟空之上。

杨戬在天界似乎还算不上多厉害的角色,以至于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都没人想到他,还要观音菩萨提醒之后,才派人去人间灌江口宣召,一个杨戬都能在悟空的看家本领上压制悟空,那其他的神仙如何在此就不多说了。

再来说悟空的另外一件看家本事——筋斗云,这的确算得上一件大神通,在速度上可谓少有匹敌,也只有《西游记》第七十七回中的狮驼岭大鹏鸟能和他在速度上一较高下。

不过这虽然是保命的法子,可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似乎也没什么用,《西游记》第七回,悟空和如来佛祖打赌,被佛祖套路之后准备逃命,“好大圣,急纵身又要跳出,被佛祖翻掌一扑,把这猴王推出西天门外,将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唤名'五行山’,轻轻的把他压住。”

“轻轻”这两个字足以看出,悟空那点保命的伎俩在佛祖这种狠人面前作用几乎为零。

悟空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本事——火眼金睛。取经路上,悟空倚仗这一神通识破无数的妖魔鬼怪,为唐僧的取经大业扫平了道路,而事实上火眼金睛是什么呢?

《西游记》第七回,悟空被杨戬和太上老君联手收伏,可无奈杀不了他,太上老君自告奋勇拿他到八卦炉中锻炼,当中这样写道“那老君到兜率宫,将大圣解去绳索,放了穿琵琶骨之器,推入八卦炉中,命看炉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将火扇起锻炼。他即将身钻在巽宫位下。巽乃风也,有风则无火,只是风搅得烟来,把一双眼熏红了,弄做个老害病眼,故唤作'火眼金睛’。”感情那能识破妖魔鬼怪的大神通火眼金睛是一种烟熏出的眼病啊,要是不去读一读原著还真的被影视作品给骗了呢!悟空在八卦炉中落下的病根儿在取经路上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比起那识断妖魔的功用,可谓弊大于益,在这里就不细说了。我们再来看看火眼金睛到底有没有我们所了解的那样无所不能吧,首先我们看看火眼金睛看破过哪些妖怪。《西游记》全书中,最广为人知的一段必然少不了悟空三打白骨精,火眼金睛眸光闪现,三次识破妖魔化身。可是白骨精在西游记全篇中无疑是属于低级贫农一类的妖怪,草根出身,要后台没后台,要势力没势力,躲在深山老林里连正面对付取经团队的底气都没有,这种层次的妖怪放眼整个西游记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弱!悟空火眼金睛识辩出这种妖怪,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吗?除此之外悟空还看出过黎山老母等四位菩萨、鼍龙、多目怪、黄眉怪、红孩儿、银角怪、接引佛祖,只是这些菩萨妖怪都是在人迹罕至,鸟都不愿意去拉屎的深山老林里出现,这种情境下,要个什么火眼金睛,只要是智力发展比较健全的,都能猜得到吧!我们再来数数没认出的妖怪,印象最深的无疑是六耳猕猴和借芭蕉扇时变成八戒模样的牛魔王,还有乌鸡国变成唐僧的狮子精。悟空为什么到了这三个牛逼人物面前就和普通眼睛一样没什么用处了呢?归根结底还是火眼金睛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神奇,只能识别比自己弱一大截的妖怪,多数时候还是结合当时的环境思考揣测出来的,真正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那就只有干瞪眼了。所以说,悟空在他的三项看家本领上面依旧得分靠后!最后我们再来说说我们童年曾引以为傲的美猴王最辉煌的时期——大闹天宫,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果然如影视作品当中的那样横扫天上地下无人可当吗?《西游记》第七回,悟空从八卦炉中逃出,心中火气滔天,扯着一根铁棒大闹天宫,先是闯过了四大天王镇守的南天门,紧接着“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幸有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执殿。他看大圣纵横,掣金鞭近前挡住……他两个斗在一处,胜败未分,早有佑圣真君,又差将佐发文到雷府,调三十六员雷将齐来,把大圣围在垓心……当时众神把大圣攒在一处,却不能近身,乱嚷乱斗,早惊动玉帝。遂传旨着游奕灵官同翊圣真君上西方请佛老降伏。”

这就是我们曾经最自豪的齐天大圣大闹天宫,那个闹得天翻地覆,吓得玉皇大帝钻到桌子底下的猴头儿事实上连凌霄殿都没进,只出动了三十七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神仙,就把他困得无法脱身。看到这儿有没有很失望呢?或许有朋友又要问了,悟空既然这么逊,那当时的十万天兵天将为什么奈何不了他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其实这并不矛盾,我们再来看原著,《西游记》第五回,悟空偷桃盗丹闯下大祸,玉皇大帝差下十万天兵天将、十八架天罗地网并一干神将征讨。那一通厮杀,用天昏地暗来形容丝毫不过分,差点没把天穹撕裂,大地击穿,可最后呢?——“那四大天王收兵罢战,众各报功:有拿住虎豹的,有拿住狮象的,有拿住狼虫狐狢的,更不曾捉着一个猴精。”照理说花果山就是一猴儿山,你十万天兵天将,就算是挨个排开也能把花果山摆满了,可是一只猴儿也没逮到,这得废物到啥地步啊!可是纵观全文,十万天兵天将非但不是废物,反而是天庭的王牌战力,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这里再卖个关子。我们来看看请来的外援——二郎神杨戬,他带了多少小弟来呢?《西游记》第六回“这真君领着四太尉、二将军,连本身七兄弟,一千二百草头神”,就这一千二百多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十万天界王牌军队、诸天星斗满天大神吧!可是他们的战绩如何呢?抓住了悟空不说,还“冲散妖猴四健将,捉拿灵怪二三千!那些猴,抛戈弃甲,撇剑抛枪”,十万正规军都抓不到一只猴子,一千二百个草头神,差点把满山的猴子给赶尽杀绝了,这反差也忒大了吧!个中原因为何呢?肯定是那些天兵天将出工不出力呗,可他们为什么眼看着悟空搅得天翻地覆也不肯拿出自己压箱底儿的能耐呢?这里暂时就挖个坑,不赘述咯!所以,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美猴王“大闹天宫”确实浪得虚名,只出动了三十七个名字都没留下的小神仙就把他压制的死死地,莫说“大闹”,就是说一句“小打小闹”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道五百年后取经路上逢人就说“想俺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时候心虚不虚,脸红不红?所以说在整个《西游记》中,悟空并没有那么强,甚至可以说弱得都不如天上那些大佬身边的童子、坐骑,可是为什么他能搅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会作为一个大英雄万世名扬呢?有许多读者会问,既然悟空一点能耐没有,他凭什么会这么嚣张,敢在天宫闹腾呢?其实《西游记》远不是影视作品当中说的那么简单,几百年前吴承恩老先生在挖好一个又一个坑的同时,也在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轻轻的将其填上了。悟空从头到尾都是一枚棋子,被人放在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推动着他一步一步循着自己的心意前进,他一直是一只可怜的猴子,明明知道身后一直有一只手在推着他前进,却又不敢反抗半分。《西游记》中最大的幕后黑手是谁?西天取经是佛法的弘扬还是两派的博弈?西天一路师徒四人是相处融洽还是勾心斗角?师徒四人真正的身份来历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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