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 ‖ 山窗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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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 莱/文

这几年我一直在走,从南到北,从一个陌生的地点出发,去往另一个。有时孤身一人坐在一列火车上,会有很长时间不说话,不与周边的人交流。火车飞速向前驶去,车窗外一座又一座城市被留在身后,此时,反而觉得头脑愈益清醒。在这样的时刻,思考与放空,是唯一能做的事。
一年中,我大部分时间待在北方。生活在北方时,总觉得心境开阔,轻易的就会联想到生活和未知,想到即将来临的一切,内心的沧桑感也油然而生。
而偶尔回到南方的山中,湿漉漉的空气让人联想到过往。
山中的一切都很慢,一切与时光流逝有关的事物都被山上郁郁葱葱的古木隔离开来。清晨出门散步,时常会偶遇一两只流浪狗,同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远处走来,遇到人也并不因害怕而避让,径直走过去。路旁的田里有村民早早起来收割土豆和玉米,玉米叶子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寺庙的钟声悠扬传来,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聆听,内心在此时此刻变得平静。
山中的午后总会下雨,吃过午饭,收起晾在外面的衣服,便可回屋躺着,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度过一个闲适的午后了。午后的雨总不会大到哪里去,刚沾湿地面,便善解人意地收手了。乌云慢悠悠地飘过来,不一会儿,又慢悠悠地飘走。有时候运气好,雨后会在对面山间看到一道浅浅淡淡的彩虹,也似乎是懒洋洋地挂在那里,与青山作伴。
山中的夜很凉,半夜被冻醒,仿佛整个人浸在水里。起身关窗,可以听到窗外的小虫子低声细语,风穿过树林,沙沙作响,像挑灯夜读的孩子翻书的声音。山中的星空格外地亮,月色也很美,此时你若抬头望月,眼中必定尽是柔和。
有一次在傍晚坐车下山,透过车窗,看到暮色中外面的景色一一掠过,村子里商店的招牌纷纷亮起各色的灯,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往后面躲。
夜色渐渐浓黑,远处,对面山上的住户也亮起了灯,炊烟袅袅升起。
在夜色中,黝黑的山,灯就是眼睛,炊烟是它的呼吸。
在这样的时刻,你会觉得仿佛与尘世隔绝开来,内心澄明,从平静中获得力量。在这样的时刻,时间仿佛静止,即使一言不发,也很好。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写道:“我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摆脱怀旧的重负。”我走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试图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我日日穿梭在城市之中,结识新的朋友,用平淡的语气和身边的人谈论着房价和时政。可当我重新回到山中,所有怀旧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
此刻,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不过想要灵魂的澄明。

作者龚莱,现为巫山县级某部门公务员,毕业于保定学院中文系,此文成于大三时期,曾在《荷花淀》《都市生活》杂志发表作品若干。
配图由吴树业先生提供。

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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