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良超《我死后的第二天》
我死后的第二天
俗话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众所周知,人们却对“地上一天,地下一年”知之甚少。到今天算起来我已经做孤魂野鬼正满一年,地上刚好一天。地上的时间刚好是第二天的下午七点。在这儿三百六十五天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掌管生命长短的不是神鬼,而是你自己。
地下的官员们告诉我:我这是非自然死亡,所以不能归他们管,何况能呆的地方已经鬼满为患,容不下我这个非自然死亡的鬼,而又由于我青年而夭,所以算得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一个二十多的年轻小伙子基本上没对国家做点有用的贡献算得上不忠:父母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成人,却没有给予他们一丝回报是为不孝:对某某朋友欠的100块钱最后不了了之是谓不义:而身为兄长却对弟妹子侄不闻不问,弃之不顾称得上不仁。但终究算不上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他们判我游走七七四十十九年之刑。我在这无限空虚的空间里游走了整整一年,却被告知由于表现良好,准许回地上探亲三个小时。
电视开着,声音响着,屏幕亮着,播报员播着新闻,记者拜访着路人。我不用看也能猜的着无非就是二十分钟国家的好事,两分钟国家的坏事,五分钟外国的坏事,三分钟外国的好事,就这样,皆大欢喜。一个普通人的离去是影响不了这个世界分毫的,不要说中国即便是肥乡也没有影响分毫,但对这个村子来说却是产生了一点影响,我成为了他们酒余饭后可笑谈资。 但这终究是与我的家人隔离开的,他们不属于我之前所说的世界。仿佛我的离去犹如黑洞般,吸走了这个家的所有欢与喜。我低头,我沉默,我落泪,我不语。我以为我在地下这一年的孤独是我生前死后最不能承受的事情,但看到他们我知道这是妄语。忽然我听到了欢声笑语,那是我的外甥女的欢声,那是我外甥女的笑语。”姥姥!姥姥……,我要吃棒棒糖,我要吃糖!”“姨,我饿了,我饿了……”母亲与妹妹并坐在椅子上,我听的见妹妹的低声抽泣,阳阳(外甥女)一手拽着妹妹的手,另一只手却抱着母亲的大腿,嚷着,闹着,我想叫“醒”她俩,但我却忽略了我的身份,是的,我叫不醒他们。孩子依然是吵着闹着……
父亲是个沉默的人,少话的人,是一个坚强的人,大约在我这年纪丧偶(父亲的第一任妻子),青年 24岁失母,30岁时姐姐车祸去世,大女儿多灾多难,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却忽略了一点:坚强的人却不一定是一个坚强的父亲。我原本是不知道中年丧子是什么感觉的,因为庆幸的是我没有活到中年,更没有爱人,何来儿子。算起来我与父亲有整整一年没有见面了,这次的”见面”父亲的神情是悲戚的,一年前父亲是一个胖子爱笑的少话的胖子,而现在我看到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瘦了二十斤左右的不爱笑的沉默的胖子。
这就是我死后的第二天,大部分人们是没有记起我的好的,但爱我的人更加思念我,爱我的人折磨着我,但他们对我的折磨远比不上我对他们的折磨。讨厌我的人也可能会恨我,也可能会喜欢上我,但我希望你们都忘了我,没有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