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花‖文/晚风
梦花
这一刻，我犹豫了。门牌依旧，古人不在，面对着物是人非，苦涩在心湖缓缓荡开……初升的朝阳透过玻璃折射出大片的红光，恍惚中，见到了逝去的青春，往昔的点点滴滴，这一刻，异常清晰，本以为被岁月风化的记忆，一瞬间涌上心间，“上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才三年，我竟会在这，体会到了愁，在这刹那，淡淡的，缕缕无奈与担忧，交织成了愁幕，笼罩着我，泪，缓缓落了，却不知，为何而落，为何而伤，不知为何，奈之为何？初阳缓缓升起，那丝丝热量无法驱除昨夜遗留下来的寒意，倚靠在窗前，在我靠近瓷砖的同时，它是否认出了我？那个三年前每天为它擦洗身子的孩子。是的，它一定认出我了！那阵阵凉意是它的喜怒哀乐，它是在怪我这么晚才来看它？在笑我如往昔般迷惘？在满足于我今天的拜访？想来是都有的吧！那细微的裂痕，是它对我的思念？是它在岁月里的痕迹？是它……？颤抖地抚着那些裂痕，轻轻地揉着，深怕将它弄疼，将它扩散。“你来的永远是最早的，孩子，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肩头轻微的颤抖着，那熟悉的话语，那不变的感觉，那沉淀的气息，老师，我的班主任！
愣愣地注视着她开门，恍若回去了，回到了三年前，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姿势，她会说：“孩子，天冷，快进来，咱进教室！”“老师，您先进，我……我马上进。”在她的面前，结结巴巴的我一直没变。踏入教室的那一步，我下意识地扫视了下，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为什么，为什么教室一点没变？空气里，沉淀了三年的气息，涌现出来，陌生而又熟悉， “ 还记得那两盆仙人掌吗？那时你们在的时候还只有两节，如今长到了五节，都长大了，长大了！”长长的叹息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人、抬头看去，阳台上的仙人掌，似乎依旧是我们离去时地位置，心里莫名的感伤，仿佛，老师将对我们的爱，融入在了它们身上，眼泪开始打转，“帮我发下作业本吧，按着当初的位置！”原本轻松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仿佛，接过来的，不再是作业，而是份心意，沉淀了三年的心意。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闪现脑海，却又仿佛只有名字而已，其他的，陌生了。“你那时一直帮我处理些琐事，后来你走了，我都还不习惯呢，哎，老了，做不动了！今天你们都来看我，心里，真的很开心，看到你们都能有好的发展，老师我，真的很高兴，你说十年，二十年后，还会不会记得我？”她一如既往地擦拭着讲台，望着她眼里的落寞，我明白（每回她心里烦躁时，都会反复做着同一件事，有时是把书本从左移到右，再从右移到左；有时是擦着干净的黑板，不断的擦着：有时是……）她总是这样，把我们的一声老师，永久的刻在心里，记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信念，把我们当成孩子般疼爱，教育，却又在犯错时，毫不留情。
同学们到齐了，坐在原先的座位上， 仿佛在接受给记忆传承，眼里的陌生感在加粗的呼吸声中缓缓退去，哽咽声不时地从女孩子嘴里传出，空洞的教室里，似乎缕缕情愫在注入，就像是阳光洒在解冻的大地，点点生机在显现，教室，在转暖。仿佛是一瞬，又似乎是一世，随着老师的咳嗽声，同学们眼里，流露的都是深深的眷恋以及追悔，望着那些逐渐沉稳的脸庞，眼里充满了感激，是他们，陪伴我们曾经单纯的时光，让我们无忧无虑。“孩子们，三年没见，你们已经褪去当年的稚嫩 ，开始走着属于自己的路，有的进了大学，有的选择复读，有的早早的踏入社会，但是，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仍然是，一直都是！望着你们，我还会觉得自己年轻，还觉得你们没长大，还需要我，但我又做不了什么了，唉，老了，老了！”她喘着气，眼里噙满了泪，这一刻，班上似乎传来了更多的哽咽，“今天，请你们来，是有样东西要还给你们。”
哽咽声里传来了窃窃私语，到底有什么要还给我们？我们给了老师什么？大家眼里流露出点点迷惘。“我保存了它六年，如今，是时候还给你们了！”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郑重地从皮包中取出了个水晶盒，轻轻地搁在桌上，“世界上，什么花，最美？”莫名的话语让同学们有些窒息，随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原本感伤的教室，渐渐嘈杂了，“玫瑰？”“牡丹？”、“金菊？”……她的眼里，悄然闪过丝失落，嘴唇颤了颤，最终一句话未说，原本抬起的头颅，低了下去，柔柔地望着那个水晶瓶，仿佛那是她的梦，值得她全身心呵护的宝。“是梦花！”不知谁猛地吼了句，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周围的同学们，眼里闪过丝不解，嘲讽，悉悉索索地议论起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眼里的失落瞬间被欣喜所取代，望着刚刚说话的同学，笑了，笑得很灿烂，如同晚风中的一朵秋菊，慈祥，迷人。
在“梦花”的带引下，心中的某处，燃起点点星光——“今天是你们进入初中的第一天，我给你们种下一粒种子，希望你们能为它施肥浇水，能为它拔苗驱虫，能为它遮风挡雨，更能在日后，收获那如梦似幻的花，它很美，但却需要你们一生呵护，你们能做到吗？”她，含笑着送下每一粒“种子”，“老师，它有名字吗？”“有啊，它叫做梦花，很美的花！”她的笑容，深深的刻在那个孩子的脑海，让我至今难以忘怀，记着它的名字，叫做“梦花”！“你们还记得当初种下的梦花种子吗？如今我把它再次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开出那，如梦似幻的花，那花，真的，很好！”虔诚地吧、打开水晶瓶子，同学们颤抖地接过那“种子”放在身上最安全的地方，下意识地按着它，深怕它再次离去。她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满意与安慰，她守候梦花的时间太久了，如今交付给我们，她轻松多了，一下子年轻了很多。捏着那“种子”扪心自问，我这六年，在意过它没？心噎住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目标，没有足够的动力，而它，或许早在六年前就被我忽视了吧？如今它再次出现在我手上，让我明白了，我原来有很重要的东西去守候，去陪伴，六年的时间，抚摸着它，“放心，还有余生来照顾你，陪伴你！”心里的一团火，轻轻燃起。
离开了教室，昨日的寒意在烈日的洗涤下，早已散去，回首望着人去楼空的母校，忍着泪，带着那“梦花”种子，去追求我们的人生，去浇灌我们的梦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