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 || 父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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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网络）
《父亲的记忆》
文｜杨言
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12个年头了，在父亲祭日即将来临之日，我仿佛看见父亲瘦弱却如山的身躯在艰难的跋涉，为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的成长，父亲耗尽了他一生的心血。
闭目索忆，父亲的一言一行、点点滴滴，如烟的往事，袅袅浮起如影片一样在我脑海里上演。
我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便宜莫占，亏要多吃。父亲生性忠厚，小时候他常对我说，和人打交道千万不要占人便宜，如果你占了便宜，自己觉得舒服了，别人肯定会吃不消，这样别人会远离你，吃亏是福，你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父亲生于上个世纪30年代，祖父是一个不善于营生的人，加之那时时局动荡，天灾人祸不断，祖父养活不了一家人，于是拖家带口去甘肃逃荒。
一次，他们过河时忽遇河水暴涨，不到10岁的父亲被洪水冲走，幸有父亲舅家大哥长得人高马大，急跨几步，一把拎起父亲，捡回了一条性命。
逃荒数载，流漓颠沛，看尽人间脸色，受尽世间磨难，祖父也无奈将三个儿女留在甘肃落根。
留在家乡的只有父亲兄弟三人了，父亲排行老二，可伯父为人木讷，只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所以振兴家业的重担就落在作为次子的父亲身上。
父亲十四、五岁就早早地去外面谋生，在武功县一个镇子一家店里当伙计，他勤劳肯干，不和人争多论少，有活抢着干，把人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做。
他的诚实勤劳得到了东家的信赖和倚重，将许多重要的事交他来管。
一次东家派他到外面学习，父亲省吃俭用，学成后将余下的伙食费一文不剩的全部交给东家。
父亲这种不占他人一分一文的性格羸得了东家的尊重，此后，便将一座油房交给他经营。父亲严以律已，宽以待人，诚实经营，油房规模越做越大，生意一天比一天兴旺。要不是50年代公私合营，他自己要求回家，父亲的事业肯定会越做越大。
人民公社期间，贫困的乡邻看重父亲的人品，顶着压力硬是将父亲选为生产队的会计。
那个时期，中国的政治形势有些慌张，虽说群众口粮不够吃，但村上干部家家都有饱饭吃。
父亲不愿与其它干部同流合污，多次拒绝了上司的暗视和名利的引诱，坚持不占生产队一分钱。他的清廉挡住了别人的食路，被多次算计，后以“莫许有”之名被排挤。
人常说，父爱如山。
在父亲去世12年后，我仍然感受到这句话的深刻内涵。我幼时体弱多病，是在父亲瘦弱的脊背上长大的。
一次，我病了好长时间，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我掩掩一息，家里人都有些放弃了，是父亲坚持不懈的背着四处求医，才从死神之手将我拉了回来。
上小学了，每逢下雨，父亲的背就是从家里到学校的小船，父亲的身躯穿过风雨，双脚踩过泥泞，我在父亲的背上高声地呐喊，放声地大笑，仿佛父亲的脊背成了我幸福的摇篮。
那年我在杨凌上学，第一个学期秋冬交接之际，父亲已近古稀之年，他竟然骑自行车从百里之外将衣服给我送来。
每每想起这些，我就想着，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该怎样做才能回报父母的恩情呢。
父亲上过一年私塾，加上他爱读书写字，自学了不少东西，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
小时候，每到晚上，躺在茅草屋下，透过屋顶看夜空的星星，听父亲讲孙悟空大闹天宫、那吒闹海，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华容道义释曹操的故事。
父亲的故事如川流不息的江水，四季长流，让我陶醉于故事的王国，给我的童年的天空增添了灿烂的光彩，我今天的那一点文学爱好，就是父亲熏陶的。
听母亲讲，父亲讲故事在家乡是很有名的，生产劳动的间歇，社员们就围着父亲听他讲评书，父亲的评书跌荡起伏，扣人心悬，讲到关键处就嘎然而至，听得人如醉如痴。
他的故事成了乡间一道丰富的文化大餐，给那时的思想贫瘠的乡村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父亲爱好喝茶。他喝的茶水不用开水泡，他给罐头瓶上打两个眼，用铁丝做成畔，那时家里没有火炉，父亲给他特制的茶罐捏一撮茶，倒上生水，然后用木棍挑着在锅洞或者炕洞里烧。
那经过烧煮的茶又苦又涩，父亲却喝的有滋有味，他说这样的茶喝了人才有精神。
父亲的茶杯上结了厚厚一层茶垢，黑不见底，经年舍不得换。
小时候，我常常想，等挣钱了就给父亲换一只干净漂亮的茶杯。我虽心怀此心，但工作后没有及时付诸行动，父亲就悄然离去，给我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父亲是极其普通的一个人，12年的岁月，他已不在常人的记忆中，但对于我来说，父亲的音容笑貌像刻在我的脑海里，历久弥笃。
小时我思想稚嫩，常对父亲的一些所说所做有所疑问，或不解、或不屑。然而时间却验正了父亲的伟大与正确。
我常想，如果我能够按照父亲的教导完全地做下去，那么我的人生际遇和事业一定有很大的改观和突破。
父亲年少时外出谋生，受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磨难，也克服了种种困难。中年以后，父亲赡养父母，抚育儿女，重担在身，一时不得闲暇。农闲时做小生意，补贴家用，粮食紧张时卖布换粮。
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父亲大半夜才从外面回来，袜子竟然冻在了脚上，“风雪夜归人”，是何等的艰难与辛苦呀！
改革开放后，父亲率先闯进西安，做了一名破烂王，一干就是十余年。
在他的带动下，村人纷纷效仿，“破烂”带动了一方经济。二哥和我也不负父亲的期望，先后成了父亲所希望的“公家人”。可以说，于家于国，父亲的贡献可谓大矣！
那一年，77岁的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5月21日，父亲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历程，溘然与世长辞。
父亲走的那样匆忙和安详，以至于没有任何痛苦，村人都说父亲人善，积了福，所以没有受罪。
父亲走了，他知道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放心无忧的去天国了，但他的离去给我们做儿女的留下了无法弥补的缺憾，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何等的人间至痛呀！
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入极度悲痛之中，身体也变得极度虚弱。
我曾写了一首《忆父亲》的诗作，现抄录如下：
秋风萧瑟枯叶尽，望断白云思父恩。
平凡人生平凡事，平常世事多艰辛。
少经乱世苦难多，背井离乡谋生活。
壮逢盛世人辛勤，肩挑重担赶日月。
余年病牛恋黄土，淳教子女诚为本。
七十七载光热尽，乡邻称赞有父亲。
以上文字，算是对父亲的纪念！
杨言，网名无言，咸阳市乾县人，70后。
懒散成性，喜读书不求甚解，爱文字拙于动笔，偶有文字见于报端网刊。
一、栏目设置为散文、吃在陕西（美食）、美文欣赏、评论、杂文、小说在线、诗歌（三首以上）、精彩摄影等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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