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笨鸟我先飞
受台风影响,天阴着,空气滞重,室内有些憋闷,看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巴威和美莎克真是厉害,我们深踞内陆,也逃不过它们的牵连。
因为文学书库和自习室是内有通道的开放式的,经常有走动声,甚至会有极不和谐的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咔咔声,书库更有借书系统生出的嘀嘀声,所以我一向喜欢去的两处是理科库和期刊室。
理科库借书的人少,新换的座椅柔软,角度好,舒服得让人心生无限耽溺。期刊室安静,桌距远,大家互不相扰。不料理科库闭馆,期刊室也闭馆。
楼上楼下走一遭。一个女生坐在空荡荡的有些阴暗的楼梯上大声读书,头几乎抵到膝盖上,她长长的白衣占据了一小片阴暗。这只早起的孤独的鸟儿,有白鹤一样的羽翼。只有文学库和自习室开着。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早上学习的学生并不多,但大多都占了靠窗的位子,我只找到一张临窗的空桌子。谁料拉开椅子,发现上面放了好多书,再看并排的另一张椅子,上面居然放了堆黑乎乎的衣服。图书馆不允许占座位,他们就采用这办法,东西并不放在桌面上。
我把书挪到窗下一只空椅子上,坐下来开始奋笔疾书,对应文本做出分析标记,实在是愈加喜爱潘富俊的这本《草木缘情: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世界》了,并且洋洋得意于编辑指定的篇目自己刚好在研习,那表示自己在正式考试时刚好做过同一道题吧?而图书馆里那浩如烟海的藏书,我怎么可能企及它的千百万分之一?同时的惶急也真实存在。
在阅读成就的桃花源里,我们会暂时忘却周遭现实,那份快意淋漓,那份强大自在,其实早已脱离了功利性......大约快十点钟时,有人用低低的却粗暴的声音向我吼。
因为太过专注,可能对面挽着小女生的男生已经向我挤眉瞪眼有一会了。我赶紧说对不起,然后强调图书馆不可以占座,我又找不到一个临窗的位子。
那高大威猛的男生愣了下,马上不做声了。先前低头时他大约以为我是学生,因为很少有老师坐到这里学习的。等到他看清我是个老妖精,估计是给震住了。人们总是习惯于在环境中判断他人的身份,却不料常有异数出现。前些天在一楼阳光大厅看书,一个女生在后面拍我肩膀问路,刚喊了声同学,我一回头她立刻说:“对不起,老师......”我对愣在那里的她笑了:“该道歉的是我呀,没吓到你吧?”
说着话,我把本来没占到桌子对面的书包挪到身后,又开始写写写。小女生把书挪到桌上,和男生在我对面坐下来,特意示威般地把书顶到我的本子上,但是她并不看书,而是架起手机插上耳机兴致勃勃看电视剧。男生开始学习,一边大把大把擤鼻涕,不停地咳嗽。感冒了还学习精神可嘉,不过不怕传染给别人精神可怖。我时间有限,很快就忘了他们的存在。不只是今天的时间有限吧?生年不满百,老大如我,有生之年也已经不多,常常心生来不及的惶恐。
读书笔记在前几天两个小时的基础上又历时四个小时终于做好,书评已然成竹在胸,晚上我就可以动笔开工了。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我忽然发现对面的小女生不知什么时候趴到桌子上胳膊压着手机睡着了。
踮起脚,我像一只猫一样走得无声无息,以防惊扰到人,心里却在想: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在图书馆占着座位只是用来看手机和睡觉的么?你看你的小脸儿都挤歪了,宿舍的床总比桌子舒服啊!在就业前景压力巨大素质要求日趋水涨船高的严峻形势之下,你读书,你才有别于无知的人。就算你没有打过鸡血,难道你连一碗励志鸡汤也不曾喝过,竟在这里睡得如此安稳?
我是因为昨天的放纵懒惰造成了今日的浅薄和挫败,只有奋力在岁月的漩流中努力接近彼岸以求有所弥补,再小的收成可能都会比颗粒无收要好得多。而正值青春的你啊,在我们这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里,到底是因为多么巨额的聪明值才敢恣意挥霍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