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难忘暖泉沟
暖泉沟就在村子房屋后面，小时候一年四季和小伙伴们几乎天天泡在那里。它陪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少年。离开暖泉沟四十多年了，暖泉沟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沟坡坡，沟岔岔永远铭刻在心里，难以忘怀......
01
春天的暖泉沟渐渐暖和了起来。白天沟坡坡小岔岔里的冰雪慢慢融化，溶化的水流到沟底，河水变宽了，变深了。到了晚上气温下降，水又慢慢结了一层薄冰。早上看去，白花花的，太阳露出头来，冰雪一返光，晃得人眼也睁不开。虽然又结了冰，我们还是不敢去坐冰车，站在岸边欣赏这一美景，的确也是一种享受。那时候也没听说过南有九寨沟，北有五寨沟，只知道我们村有条暖泉沟。说是暖泉，其实有泉并不暖，反而清凉。泉水多数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有一股泉水是从暖泉沟后掌子上沟坡底部胶泥缝里喷出来的，水清的几乎发白，流速快，长年不断。
清明过后，河滩上钻出了小草芽子，嫩黄嫩黄的；星星点点的蒲公英也冒出了小黄花。沟里的爬爬柳，垂柳枝上钻出了新芽芽，慢慢长出了叶子，沟里的颜色也不单调灰黄了，绿意盎然，一片生机。
我们爬上爬娃娃柳树上，用小刀把细柳枝条割下来，截成小段，用双手慢慢搓柳枝，拧柳笛儿。春天的柳枝含水份大，慢慢柳枝皮和柳骨分离了，抽出光滑的芯儿:留下柳皮管儿，经过修剪，一根根柳笛做成了。拧柳笛儿还是技术活儿。搓得轻了，柳皮和柳骨不会分离；搓得重了，柳皮会被搓破，报废白上树上。制做的粗一些的，一吹，音调粗壮，浑厚，低沉；制做细一些的，则清脆，尖亮，悠长。沟里面霎时一片柳笛声，嘟嘟，呜呜！你吹我吹，大家都吹，悦耳动听，在山涧久久回荡。
晚上在睡梦中还沉浸在吹柳笛的热闹场面里，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02
春天在孩子们柳笛声和笑声中悄悄溜走了。不知不觉燕子飞回来了，三三两两的燕子掠过水面，在沟坡上河滩上衔一口稀泥或小枝小草忙着筑巢去了。沟坡上的榆钱钱开了。这下我们又要疯狂几天了。榆钱儿吃起来嫩嫩的，味道甜甜的。爬爬榆树离地面低，很容易爬上去。我们像猴子一样窜上树枝上，把细一些的枝条折断，一串串榆钱钱落在地上。那个年代，食物奇缺，能饱饱吃上一顿鲜嫩榆钱钱，觉得活的很充实有意义。初夏那段日子，我们每天放学后就飞到沟里，骑在榆树上采摘榆钱钱。
夏天的暖泉沟是有激情的。我们玩耍的项目随着年龄的增大也越来越多:编柳条帽，溜土坡坡，掏麻雀蛋，捉蝌蚪，耍水......编柳条帽要讲究技术。先把柳枝条弄下来，先编一个圆圈圈，不同的人头大小不一样，圆圈圈编得大小也不一样，然后按顺序把细柳条缠在圆圈圈上，圈圈里面尽量光滑，这样戴在头上也舒服。每天太阳快落山，我们每个人头上戴着柳条帽，绿圪茵茵，爬到沟顶，耳畔里传来的是沟里那经久不息，高亢嘹亮、悠扬的蛙鼓声。
溜土坡坡最刺激。胆小的孩子不敢玩耍。我们先选一处没有树的坡坡，然后用小锄锄刨出一条笔直的，长三四丈，宽一尺多的土槽槽，慢慢把土槽槽弄得光滑平坦些。坡度三十多度。坡缓溜不下去，坡陡又有危险。修好以后，依次爬到土槽上面，头朝下，脚朝上，躺进土槽里，双脚一蹬溜下去了。一个接一个，爬上去，滑下来，头上，背上，腿上，脚上，全是泥。溜累以后跑到河水深的地方，美美耍上一水，洗得光滑滑的。暖泉沟往西是五里长河，越往西水越深，一直到石门水库。入伏以后邻村上下的人耍水特别方便。夏天是麻雀产蛋孵小鸟的时候。我们没午休习惯，一吃完饭后不约而同跑出房后，在沟坡上像走平路，一会就飞下沟坡来到暖泉沟了。沟坡坡上陡峭的地方麻雀窝很多，站在下面能看见那小窟窿，鸟窝离地面一丈多高。我们用铲铲掏上圪蹬蹬，直到手能伸进鸟窝为止。我胆小不敢上去，听大人们说鸟窝里有时有蛇，蛇爬进去吃鸟蛋，刚孵出来的小鸟更是蛇的美餐。胆大的嗖嗖爬上去了。手伸进窟窿眼里，一下拉出一个用毛草草编得小窝窝，慢慢递下来，里面有四五颗鸟蛋。一个中午也掏十来颗鸟蛋。回到村里，用报纸把鸟蛋包起来，浸在水里，过一会放到灶火里烧，等纸烧干了，鸟蛋就煨熟了。剥开纸，窜出一股白气来，特别香，谗的直流口水。
一个夏天从头到脚晒得黑不溜秋的，就像非洲小孩，两只眼晴显得特别明亮。
03
秋天的暖泉沟是成熟的，也是浪漫的。沟后掌浅水处满是高过人头的马蹄莲，长得直挺挺的，枝叶齐刷刷的。背阴处是芦苇子，密密麻麻的。水里到处是红腿腿青蛙，南方叫田鸡，可好看呢。
河滩上高处，有人开荒种的茴子白、胡萝卜，灯笼红小瓜子。我们天天眼滴溜溜瞅端着。我爷爷就栽着几十苗茴子白。等深秋砍下来，把外面那几层厚绿叶子剥了切碎喂猪子，里面脆嫩的人吃。或调凉菜或和山药一起熬上吃。有一次我们几个耍的又饿又渴，我们跑到我爷爷茴紫白地里，砍了一个，抱上跑到爬爬柳树底下。用小刀割开，剥去外面的，里面又白又嫩，看见就甜脆。小伙伴们蜂拥而上，狼吞虎咽，只剩下厚绿叶子，场面一片狼藉。当天无事，晚上睡觉早忘了。谁知我爷爷知道这事后找了老师。笫二天早上到了学校后，老师让我们几个害人娃娃一溜儿站在黑板下面。先让我唱中国少先队队歌，没拿教鞭棍子抽，只是训了一气，然后宣布处罚结果，等砍茴子白时，每人帮爷爷从沟里往家里提二个茴紫白。老师好有亲和力。我们一声口令，给老师敬了一个少先队礼。爷爷站在一边，看到我们的模样，慈祥的脸上绽开了喜欢的笑容。这个特写镜头，永远定格在历史的天空。
转眼又是深秋，满坡满坡的醋柳柳变黄了，变红了，黄中泛红。站在沟畔上一股股酸味儿扑鼻而来，口里直流酸水水。站在暖泉沟底下远看仰观，满眼红。红得像火，漫山遍野，像点燃的野火在沟坡上蔓延燃烧。染红了脸，染红了沟，染红了河，染红了天空，染红了清瘦的秋天。红得醉人！
满沟酸甜扑鼻香，
一片红彤映霞光。
置身红色美景中，
满坡黄金披新妆。
哦，暖泉沟的秋天，你真浪漫！
04
冬天的暖泉沟是一首诗。含蓄，朦胧，纯洁。有时像花季少女，有时像白雪公主。雪纷纷杨杨，飘飘洒洒。暖泉沟白的朦胧，白的神圣。沟坡上的各种树披上银装，河滩上的爬爬柳，榆树冠上像戴了顶白色乌纱帽。我们陶醉在童话王国里。大人们早上去沟里挑水，早把沟坡小路上的雪打扫开了。我们也背上冰车，拿上扫把，把冰上的雪扫出一条长五十米，宽十多米的通道来。冰车是用木板或木条钉成一个长方形木架，在木架下边钉上粗一些钢筋。钢筋要突出木架之外，用于接触冰面，减少摩擦，利滑行。坐在自己设计制作的冰车上面，一下子有一种自豪感。小伙伴们嘻笑，追逐，双臂挥动着，冰车像箭一样在冰上飞来飞去，键子一划，一股冰凌碴子抛成一个弧线。河滩上啄雪的小鸟也瞅着，不愿飞去。
说起捕鸟来，那更有趣。小时候冬天雪下的勤，下得厚。十月里的雪硬如铁，存一冬，直到第二年二月才能消化。我们用马尾毛做成小活动套子，系在一根细一些浅白色绳子上，套子露在外面，细绳埋在雪里头，远远躲在爬爬树下，观望。这种套鸟办法人在不在一样，钻进去怎子也出不来了。还有一种捕鸟方法，用草筛子罩。在雪地上扫开一个小空地，撒些谷子之类粮食。用小木棍把筛子支起些，木棍上系的细绳埋在雪里头，一端系在小木棍上，一端握在手里，藏在爬爬树下，千万不要性急，等！小鸟又饥又渴，进了筛子下，一般出不来了。
观雪景，溜冰车，捕乌。虽然冰天雪地，手脚冻得麻木，但心里乐滋滋的，太喜欢暖泉沟的冬天了，不愿离去。有时睡梦中嘴里还模糊不清地说着暖泉沟的故事。
暖泉沟，我心里的暖泉沟，几十年过去了，那沟，那泉，那景，那人，深深刻在心里，伴随着我走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儿时的情趣，历历在目；欢快的笑声时时回荡！
哦， 难忘的暖泉沟！
作者简介
张建军，山西省五寨县人，中共党员，本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曾在《经济日报》《山西农民报》《山西科技报》《忻州文艺》及网络平台发表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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