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的大黄风、白毛糊糊、莲针墩【四】
〓 第 1513 期 〓
文|高存刚 编辑|王成海
童心清纯忧愁少，投欢寻趣无烦恼。一年四季难见肉，饭稀菜寡难吃饱。打小便知柴米贵，筛灰煽火(拉风匣)拾粪草。恭敬老师爱校园，同学亲热肠古道。
食品匮乏，忍饥挨饿是那个年代赤县天下亿万民众挥之不去的苦与痛。男女遭际，老少带害。如今国人鞋帽常新、丰衣塑身、美酒佳肴、珍馐饮品、日若年节、尽情享用。若非亲历，谁又会去较真辩别曾经过往的忆叙是虚构放大，还是实有其事呢。老矣！旧矣！愚拙脑容有限，汇纳不足，搜肠刮肚，多方采信，似揪席片；只能身体力行，漫笔述及，缓缓呱啦，款款道来了。还望文友们耐心接看、鉴赏、评品，与老朽共同回顾、记住那段亦苦亦乐的岁月。
大黄风、白毛糊糊、莲针墩之四
冬季，校园课外、课间活动以大运动量增热抱团儿取暖为主。做课间操若遇冷天便改为跑步。体育课有打平衡木、跳绳和玩比篮球稍小的儿童球等。之所以叫打平衡木，是因为体育老师教授不了体操平衡木的规范动作，故上体育课时先将男女生分开，让女生玩跳绳、儿童球，男生则按大小搭配分作两队，迎面站上平衡木叫阵，采取打擂台推拉对手下木的方式进行。男同学都喜欢打平衡木，一来为红火热闹，二来能弄清楚班里谁的力大劲猛，闪展腾挪、手脚麻利、身法灵巧，便可将其尊为王者。被推拉下木者，即算作被淘汰，胜者守擂继续作战，平衡木下的同学为参战己方队员呐喊助威。那方先减员到零便是输方，则被罚唱歌。体育老师从始至终守侯在平衡木旁接托保护被推拉下来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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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班厉害的当数郭福民、王金、张文科、赵补根、石全根几位大个子同学和小个子猛将张福。冬季课间、课外活动一般情况下老师不组织，不做统一活动项目安排。任由动作娴熟者引领着三五成群一狼一伙的同学自发投入各种校园玩法。如:顶拐拐、叠腿蹦跶、坦克炮战、打滑擦儿、挤圪落落、网鱼、卖蒜、踢毛毽、推铁环等。同学们因陋就简、因地制宜、就近取材、自己动手，栽毛毽儿、缝沙包、窝铁环、捩铁钩、叠三角(凿油锅、煽三角、打钢的玩资)，到了春季就又捏泥蛋蛋、、磨砖蛋蛋、寻骨码儿(羊拐骨)、染杏核儿、抠坑挖卜儿(弹蛋蛋、点羊窝儿用)。当然也会做弹弓、火柴枪、滋水枪、憋气枪。以及各种觅觅(口笛，用杨树嫩枝、莲针角、植物茎叶制做)等。顶拐拐即由一群同学每个人用双手抱起一条腿，丁着一条腿，寻找对手相互冲撞或乱战一通，有挤、压、撞、碰等斗法，不允许上手推搡。叠腿蹦跳有三人一组的，也有四人、多人一组的，背对背每人撩起一条腿相勾，喊着鼓点儿依节奏顺时针或逆向蹦跶。面对面，一条腿丁着，一条腿撩起互攀，上臂相缠相拥，也是顺时针或逆向蹦跶。坦克炮战为三人组合，二人四只手互握腕部蹲下，形成炮座，炮手双腿叉开骑入，二人抬起行进，寻找对手，对手同样组合。交战时彼此炮手伸出一条胳膊形似坦克之炮筒，相遇互推冲撞，先散架一方为战败。亦有两三辆坦克车围攻强势一方的情况，一虎难敌群狼，往往被围攻者先散架。
几排教室中间是同学们玩挤圪落落驱寒的最佳地点:“戴新帽，穿新鞋，挤圪落落过大年。”打滑擦儿是将有积雪的地方踏实踩磨成一长条冰道，大家排队在上面溜滑，譬如教室东墙与校园围墙夹角处背下大片厚雪，就是同学们绝佳的溜冰场。女同学们肯玩网鱼，由两个同学扮作渔网，四手相扣呈环状，一面高一面低的活动，其他同学排好队依次钻网，大家陪唱:“一网不捞鱼呀，二网不捞鱼呀，三网捞住个小腼鱼呀！”尾音落时，谁在网内便算被捞住，捞住三五个后，要唱歌认罚的。毛毽儿是用古钱币、公鸡毛、山羊毛等嵌进竹木楔栽制而成的。
冬季，各班级下课后差不多都在教室前比赛踢毛毽。踢法有:股子、跷、跪、站、掏，金鸡缠绊儿、蹦、拐、蹽等等花样儿。常以二人叫阵，也有数人参赛的，分单项多项或全套，在于互商搁搞，以完成数量多寡决胜负。输者拉毛，赢者操毛。一群同学围着接毛。输者将毛毽儿投递到赢者脚前，赢者操毽踢向人群。接到毛毽者，输家要拉人家三次毛。拉毛者扑逮住操毛者踢出的毽子，算一局终了。如闪了毛(即操毛者踢空)，要重新加赛再决雌雄。八班数家住任面铺的常亮和张树林踢得好。那股子、跷、跪、站、掏打起来没个完没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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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同学串班串级接毛操毛的。女同学们主要玩踢沙包、打沙包、跳坊子。踢沙包和踢毛毽儿玩法雷同。打沙包，即一群女生队分两边向中间站立的一名或若干名同学投掷沙包，中间的同学要躲避挪闪，如被击中视为出局。攒至三五个，唱歌认罚。跳坊子是就地画好单双连贯的几组方块，从头将沙包单腿蹦跳踢入坊子，要逐个踢到，不压杠线为过关。输赢有玩资，亦可拉毛，全在她们商议。卖蒜先由九班同学发端。鲍恒立个大壮实，是九班的孩子王，与冯占有同学拉起手支成个门洞状向其他同学高声吆喝:“卖蒜来！”其他同学齐声问:“什么蒜？”鲍、冯应答:“紫皮蒜，四六瓣，一辣老汉儿一头汗，东门打鼓西门窜。”同学们便排队过门，嘴里随喊:“窜！窜！窜！”在班级团队项目竞技较量中，九班占居明显上风。有号称一豹、双战、两忠、五大勇即:鲍恒立、冯占有、黄占福、杨忠、曹忠、任勇、陈勇、赵勇、梁勇、刘勇(荣)等为中坚力量。
打儿童球时，加上大个子宋禄和以打后卫见长的于江及运球上篮具佳的贾振国敢向高一个年级的7班球队挑战叫阵，且旗鼓相当打得难解难分。打平衡木鲍恒立勇挡一面，独占鳌头。到三四年级的时候土牧尔台小学开展起乒乓球运动。9班的吕九如、于志先已经打得相当不错。吕九如左手直板扣球厉害，于志先右手横拍搓削为主。8班的梁炽俭发球较好弹击见长，为此同学们送其雅号“弹弹”，台德钦则攻守兼备步法灵活。9班男生还有肖连宝、杨孝、孙成运、陈永珍、项文武、柳德清、李恒英、闫银贵、李卫星、高斌、段才、陈文、张五珍、彭文秀、张宇田、史玉柱等同学都是跑跳健将。9班女生韩文秀、李焕生、赵美容、吴秀英、韩荣花、邬翠珍、沈继兰、王玉清、陈润先、邓绿叶、邓润兰、曹艳芳、刘芳、杨淑芳、郭引娣等，无论在学习方面还是文体活动方面都有优异不俗的表现。
过去大人们常以“料炭猴儿”来讥讽、奚落、挖苦、形容那些不争气，不求上进，学习成绩差，没有前途的孩子。学不下文化，长大后只能从事那些灰眉蹙眼、黑憔骨圙、又脏又累、吃苦受罪的活儿干了。
修筑集二线时，土牧尔台车站南北两侧路基高，坡度大，北侧道东大坡是燃煤蒸汽机车清理、掏倒炉渣、煤灰的堆积处。铁路子弟和附近住家的孩子们成群结队聚集于此筛料炭、拣煤渣。我也加入了这支队伍。星期天和放寒假后，相跟上同院的月明、如龙、大格儿、小六、栓兔等孩子，挎着小筐子，提着竹篮子，拎着铁筛子爬上灰堆，倦拱半天下来，也能刨闹够两三天灶火和焖炉子用的。这对父辈们那点微薄的工薪收入和拮据窘迫、捉襟见肘的家庭经济状况而言，在当时来看，也算是不无小补吧。母亲每见我拾回料炭总要夸奖几句:“俺儿懂事了，真没少筛。”有个铁路工人给火车头上水，连带铲拉、倾倒从机车上卸下的炉灰炭渣。此人东北口音，大个子，壮硕威猛，高鼻梁，深眼晴，嗓门儿特大，说话掷地有声，铿然作响。铁路那些孩子们都说他是二毛子，是苏联人和满州人的混血儿。每倒一小车，孩子们都要围上去哄抢大些的料炭。他怕把人烫伤担责，每每大声喝斥，甚至推搡靠前的孩子。大家都惧怕他，只待等他走远才蜂拥而上争抢烫手的料炭煤渣。为此铁路和地方的孩子们结下梁子经常开仗。有时我们也窜机关、寻单位去筛捡灰堆的料炭。
放寒假啦，要过年了。多日不见肉星的土牧尔台镇居民，按张贴的通知，拿着市民粮油供应本到旗商业局领取肉票。春节每个市民供应三斤半肉，二斤牛羊肉，一斤半猪肉。牛羊肉以等论价，一等肉5角5分一斤，二等肉5角。肉票不标注等级，视当日实供质量收款。猪肉比牛羊肉贵，七、八角一斤不等。
腊八节喝完粥，母亲交给我肉票和钱，让我去食品公司门市部将四口人过年的肉食全部买回来。同时问我能拿动不能，我挺胸拍脯的保证:“十来斤肉还拿不动，放心吧。”“腊八不吃肉冻下脚指头，等买回来，娘中午给你们做肉烩菜。”穿戴好棉鞋皮帽，匆匆赶到食品公司门市部。一眼望去，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门外站着不少妇女、老人、孩子。也没个组织排队维持秩序的。人们冻得直跺脚、搓手、捂耳朵。我傻眼了，犯愁了，凭孩子烂气自己这点儿身量，实在也挤不进去。那就意味着中午吃不上肉烩菜了。是打退堂鼓回家，还是挨冻等待呢，踯躅徘徊、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突然看到和我同班的个子最小，瘦麻圪切，象只猴子的王之元同学背着只口袋冲我走来。“咋说，挤不进圪哇，你给我拿上肉，把肉票和钱给我，我给你去买。”说人家吹牛说大话吧，王之元实实在在买出肉来了，看他那身量吧，就怕让五大三粗的后生们将他挤坏。迟迟疑疑不敢相托。
王之元看出了我的心思，“没事的，保证能给你买出来。”我将信将疑把肉票、钱和口袋交给了他。看到那家伙动作比灵猴还敏捷，左冲右突，钻头觅阂旯儿，见缝插针，甚至从大人裆下穿越。一会儿便挤进门市部趴上栏柜。眼见得他买好肉提溜着挤了出来。我忙迎上去接住装肉口袋，拍着他的肩膀说:“人小灵泛，你真有两下子。”“不吹牛哇，说得我能买上吗。给，这是找出的零钱。”说着将找出的几毛钱递交给我。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王之元我咋说你好哩，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家也在土镇北头居住，俩人背起装肉口袋相跟上凯旋而归。母亲已将馍馍蒸好，她践行诺言真给做了一锅猪肉烩土豆、茴子白的荤菜。母亲给我和父亲各满满铲了一碗，她给自己和妹妹各铲了多半碗。四口人就上馒头，大快朵颐，一解久馋，过了一个能饱口福的腊八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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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高存刚，男，与共和国同龄，1949年10月出生。1966年于察右后旗土牧尔台中学毕业，68年8月上山下乡插队到察右后旗锡勒公社红旗庙牧业大队。之后在察右后旗当过工人、文书、小领导、文物管理所副所长等。1998年提前办理退休手续。曾在各种报刊发过多篇文章， 2013年应旗政协文史办之邀，参加了《察右后旗文物志》编撰工作，担任主笔。现在闲暇之余整理上山下乡期间的人生历练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