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医者日用而不知 —— 看看这些推崇“方证”的名医们
叶橘泉
叶橘泉先生(1896~1989),是现代非常有影响的中医学家,也是方证学说的倡导者、实践者。他在上世纪20年代就开始重视方证,并不断地向中医界呼吁“应该重视中医方证学的研究”。
1956年在《中医杂志》第7、8期上翻译了日本医家矢数道明的文章《中医学骨干——“方”与“证”的研究(上、下)》。
1958年在《中医杂志》第12期上发表《辨证论治的关键——“证”与“方”》,文章中说:
“中医诊断,不是以病名为对象,而是以患者具体的个体为对象,所以如果要求一个对任何人所患的某一种疾病(例如肺结核或肾脏病等)都有效的药方是没有的。
但是任何疾病具有对某一药方和适应证时,应用这个药方,都能治愈,换句话说,“证”与“方”相适应,则这个“方”可对任何疾病都有效。
所谓辨证论治,不是漫无边际的,肯定疗效,推广应用,对主要的证候群和适应证的主要方剂必须固定下来,当然必要时应随证加减。
这种事例在张仲景的《伤寒论》经典方剂的应用上,体现得最为突出。”
文章中还列举了桃核承气汤方证的运用规律和病例,有理有据。
叶先生的地位很高,影响很大,但是,对于叶先生所倡导的方证,中医界并没有太多的响应,依然自顾自坚持着漫无边际地辨证论治。
胡希恕
胡希恕先生(1898~1984),著名的临床家,胡先生的学术在当下非常火热地流行着。
胡希恕先生强调的是,“方证是辨证论治的尖端”,“有是证用是方,有是药征用是药”,重点学好用好“常遭遇的方证”。这才是能抓住《伤寒论》要点的临床家的有得之言。
学好、掌握好张仲景为我们提供的方证,根据张仲景的理论,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总结探索常用的方证,是获得疗效的前提,对尚无方证可用的情况,就用辨证论治。这是胡先生获得疗效,获得赞誉的原因。
刘渡舟先生曾赞扬胡希恕先生说:“每当在病房会诊,群贤齐聚,高手如云,唯先生能独排众议,不但辨证准确无误,而且立方遣药,虽寥寥几味,看似无奇,但效果非凡,常出人意料,此皆得力于仲景之学也。”
能得到刘渡舟先生如此评价,胡先生在学界的影响也就可想而知了。
江尔逊
江尔逊先生(1917~1999),四川名医,现代著名的伤寒临床家。临床奉行病证合勘,方证相应。
江先生在临证中发现,辨证论治并非完美,辨证的质量不仅要受一系列客观因素的影响,更难免受一些主观因素,如医者的学术水平、见解及临床思维状态等的制约。
这样,对同一患者的同一疾病阶段,不同的医者就可能作出不同的辨证及诊断。
临床还可见到学验俱丰,且难分轩轾的几位名老中医,在会诊时出现这种局面,试问哪一位更臻于“认证无差”的化境呢?辩证法认为,差异就是矛盾。
他们由于学术见解与临床思维的不同,而在提取和利用四诊信息时所显示出的差异,乃是辨证论治体系无法解决的矛盾。
纵然辨证无困惑,而选方时亦能产生困惑。因为根据辨证结论而确立了相应的治法之后,可供遣选的方剂绝不止一首,一种治法可统率多首方剂。
例如最常见的风寒咳嗽,其治法为疏风散寒,宣肺止咳,可选用金沸草散、杏苏散、止嗽散等,到底哪一首是高效方呢?或谓只要化裁惬当,每一首都是高效方。
果真如此吗?江先生谓:条条道路通罗马,并非每一条都是捷径。
如此看来,在实施辨证论治时,由于在辨证和选方两个关键环节上都有可能产生困惑,医生有时颇难预测疗效,更遑论追求高效矣。
江先生认为,大约仲景当年亦曾顾虑及此吧,故他在创立辨证论治的同时,又推出了方证对应。
江先生60多年的临床经验证明,辨证论治鞭长莫及或捉襟见肘之处,便能显示出方证对应的优越性来。
江先生强调,方证对应,即“有是证用是方”的治疗原则。
临床证候只要与仲景的描述契合,有时“但见一证便是”,即可信手拈来,而不必受八纲、脏腑、病因等辨证方法的限制。这实际上是在重复仲景当年的治病实践,颇有执简驭繁、驾轻就熟之妙。
并且认为,方证对应是准确运用经方的一条捷径,有助于发掘运用高效经方。
除了运用仲景的方证,江先生还在临床中摸索总结了不少高效的方证。
刘渡舟
刘渡舟先生(1917~2001),是现代伤寒学界绝对的大咖,刘先生也在晚年对《伤寒论》中的方证予以了高度重视。
1980年在《北京中医学院学报》第2期发表“运用经方的关键在于抓主证”;1981年在《辽宁中医杂志》第9期发表了“《伤寒论》方证概述”;
1983年出版了《新编伤寒论类方》。
下面是刘渡舟先生对方证的论述:
《伤寒论》这堵墙很厚,怎样才能穿入?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不遗余力地为之上下求索,有一次看到晋代皇甫谧的《甲乙经序》,才得到了答案。
宋林亿《伤寒论序》云:“夫《伤寒论》盖祖述大圣人之意,诸家莫其伦拟,故晋皇甫谧序甲乙经云:伊尹以元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汉张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近代太医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甚精,皆可施用。是仲景本伊尹之法,伊尹本神农之经,得不谓祖述大圣人之意乎?”
我从“仲景本伊尹之法”、“伊尹本神农之经”两个“本”字中悟出了中医是有学派之分的,张仲景乃是神农学派的传人,所以,要想穿入《伤寒论》这堵墙,必须从方证的大门而入。
《伤寒论》的方,叫做“经方”,《伤寒论》的证,又叫“证候”。认识疾病在于证,治疗疾病则在于方。方与证乃是伤寒学的关键,而为历代医家所重视,所以“方证相对论”的提出,起到了非凡的积极作用。
其中,刘渡舟先生说“方与证乃是伤寒学的关键”是准确的,但说“而为历代医家所重视”则应改为“为历代有见识的医家所重视”。
因为历代都是少数顶尖的医家重视方证,大多数的人并不认为方证重要,现在依旧如此。
黄煌
黄煌先生(1954年生人),江苏省江阴市人,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著名的伤寒学家、临床学家,也仲景学说传播学家。
黄先生在中医界影响巨大,学《伤寒论》的人可能都对黄先生熟悉且崇拜,那么,大家要注意啦,黄先生是倡导方证的。
黄先生认为,方证相应说是探讨临床处方药物应用规律的学说之一,该学说首见于《伤寒论》,后经众多医家的发挥,成为中医临床的原则和方法。
方证相应说强调方与证的对应性,证以方名,方为证立,方随证转;临床上重视抓主证,有是证则用是药,无是证则去是药,而不受病名的约束。
方证相应说在理论上有鲜明的特色,在临床上也有较大的实用价值,是中医基础研究的重要内容。
方证相应说的研究也是实现中医现代化阶段性目标的必要途径,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应当引起中医界的重视。
黄先生强调,明确的应用指征对于方剂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有方必有证,有证方能成方。
历代中医的方剂数量是惊人的,《中医方剂大辞典》收方10万余首,但真正有明确应用指征的方剂却不多,而且主要集中在《伤寒论》、《金匮要略》以及唐宋方书中。这些方剂配伍严谨,指征明确,只要对证用药,临床疗效比较肯定。
有是证,用是方,方与证的关系,是相对应的,两者浑然一体。方证相应是取效的前提和条件。方证相应了,就是特效方,就是必效方;不对应,就是无效方。
所以,一个中医临床医生的实际工作能力的标志,就在于能否识别方证或药证。
黄先生强调,“对经方派中医来说,'方证相应’永远是临证始终追求的最高境界。”
任应秋、冯世纶......
任应秋先生说:我看到过一些有经验的老先生,使用经方的疗效都非常好,其关键还是“方证相合”。
胡希恕先生的弟子冯世纶先生说:历代运用经方或时方的名医,虽然学术体系各异,但都能应用其方药治好疾病,最关键的原因在于暗合“方证对应”。
倡导方证的名家还有曹颖甫、陆渊雷、祝味菊、恽铁樵、包识生、范文甫、岳美中、吴佩衡、范中林等等。
吉益东洞、矢数道明
除了中国的一些名家,还有日本的名医也有倡导方证的。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与徐灵胎同时代的,日本古方派代表人物吉益东洞。
他对仲景方证相应的思想推崇到了极致,认为“医之学也,方焉耳”; “《伤寒论》唯方与证耳”;“医之方也,随证而变,其于证同也,万病一方,其于证变也,一病万方”。
其著作《类聚方》只述方证,不及方意药理,识证更重视实证。
前面在介绍叶橘泉先生时提到过的日本医家矢数道明(1905~2001)是倡导方证的现代医家。
虽然有这些疗效好的、著名的医家倡导方证,但是,从现况来看,认为方证重要的医生还是极少数的,不承认、不支持甚至反对方证的医生仍占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