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上篇||文/严苏;诵/徐栋

作者:严苏
缘是一场最美的相逢。
如果,此缘为文字。这样的相逢是不是更浪漫呢?
何况,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浪漫。
平台1月19日推出《那个自比农民的作家》一文,有读者留言,说自己朗读了严苏老师的长篇小说《古槐》。犁小编有幸,得以一饱耳福,果然颇有乡村田头那株老槐的滋味。征得严苏老师首肯,本平台从今天开始连载《古槐》。
让我们一起走进严苏老师的小孟庄。
上 篇
小孟庄有一棵古槐,树高数丈,杆粗如碾,几个人合围才可搂抱。有人说古槐一百岁,也有人说两百岁,双方争执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服谁,最后去找村里最有学问的孟三宝,请他给个说法。

孟三宝八十多岁,老得牙齿不剩几颗,嘴巴张开像个黑洞;脸上的皱纹跟树皮一样,褶皱连着褶皱。孟三宝看两个后生气鼓鼓地向他走来,想是闹毛了,来他这里讨说法。孟三宝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用火绳把烟袋锅点着,一口一口地吸,等着后生来向他陈述事由。评理的事孟三宝经手的多了,兄弟打仗的,妯娌分灶吃饭的,夫妻性格不合闹离婚的,婆媳吵架斗嘴的,公公儿媳扯不清的,邻里纠纷骂街的……鸡飞狗叫,乱七八糟,来时一团乱麻,孟三宝不急不躁地听他们诉说,听着听着就理出头绪。有了头绪事情就好办。这时孟三宝会深吸一口烟,待烟从鼻孔里钻出来,再重重地咳一声——这声咳仿佛一勺卤水点进滚动的豆浆里,争执双方立马闭嘴,竖起耳朵,静等孟三宝给他们一个公断。孟三宝法官似的,快刀斩乱麻,三言两语就把结论给下了。胜方高兴,输方不服,但因是孟三宝断的事情,也就忍气吞声,把火掐灭在肚子里。
两个后生走拢来,孟三宝喷出一口烟,抬眼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把两个后生看得低下头去。孟三宝用烟袋锅指一指左边那个后生,说:“看你模样,像是网子的孙子。”
后生赶紧点头:“是呢!是呢!”
孟三宝问:“叫啥名字?”
后生说:“小名狗子,学名孟富强。”
孟三宝听后呵呵笑,说:“你爹叫网子,你大叫大公丫,你叫狗子,听这名子就知道都是宝贝疙瘩。”说后脸转向另一个后生,问,“你……你是谁家的?我一时端详不出。”
后生走上前,小声说:“我是孟大发家的,叫长毛。”
孟三宝惊奇道:“孟大发?这么说你是坠子的孙子?”
后生点头称是。
孟三宝问:“今年几岁啦?”
后生说:“17。”
孟三宝闻后大发感慨:“17?乖乖,是个大小伙子,放在过去,挑大梁了,能单门独户过日子的。唉!岁月不饶人哪,你们这些小人在催我们老啊!”感慨过了,才问,“你俩找我何事,说来听听?”
两个后生听孟三宝要他们说事,鸡一嘴鸭一嘴地说起来。孟三宝听出眉目,后生争论的不是大事,他们想弄清古槐的年龄。这个好办,孟三宝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两个后生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孟三宝看,见他不急不躁,真想把手伸进他的嘴巴里,将他们想要的答案扯出来。孟三宝轻轻咳一声,眼睛虚虚地看向远处,开口说:“我也说不清古槐的年龄。不过有一点我记得清,打我记事起,古槐就这个样子。”
孟三宝没给答案,其实答案已经出来了。孟三宝的岁数明摆着——他说了,他记事起古槐就这个样子,就是说古槐不止百岁!
胜者王败者寇。赢的那个后生把头昂起来,鼻孔往天上翘;输的后生像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他们离开孟三宝,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道。
两个后生还是学生,要是成人,是不会为树龄争论不休的——这棵古槐,少说也有二百岁。
人老成精,树老成仙。古槐浑身都是宝,它的皮和叶是一味药,既消炎又止痒,谁家孩子被毒蚊叮咬,掰一块皮或捋几片叶回家,烧一锅热水洗澡,肿痒立马消失。

看树根。
古槐的根像龙,在地下缠绕游走,一会游上地面,一会钻入地下。在地面上的根,呈扇形排开,像戏院里的长条凳,朝上的一面油光锃亮,仿佛上过桐油,那是被众人的屁股磨出的。
再看树冠。
古槐的冠像一把巨伞,高高地撑在小孟庄的上空,远看像一朵云。这朵云是静止的,它是小孟庄的标记,出远门的孩子,只要看到这朵云,就能找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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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严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有小说、散文作品300余万字。现居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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