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相关摄影机构的不断出现,以及不同艺术风格的摄影流派开始给摄影艺术带来突破,一些国际化的摄影展也开始如火如荼地展开。而关于画意摄影的国际化展览,最早出现在德语国家。1891年,在维也纳摄影俱乐部的支持下,维也纳举办了首个国际画意摄影展。奥地利摄影师海因里希·库恩(Heinrich Kuhn)、德国摄影师雨果·亨讷贝格(Hugo Henneberg)和汉斯·瓦茨(Hans Watzek)参加了展览。
△《意大利的风光和别墅》(Italian Landscape and Villa),1902年,彩色树胶印相工艺,雨果·亨讷贝格
三年之后,三人都成长为中欧最杰出的艺术摄影师,他们作品经常在一起联合展出。而在19世纪末的德国柏林、汉堡,以及慕尼黑举办的摄影展都让人们清晰地认识到,相机不仅仅是记录信息的实用工具,摄影作品还能为人们带来审美享受。
△《静物》(Skill Life),出自作品集《橡胶版画》(Gummidrucke),约1901年,凹版印相工艺,汉斯·瓦茨
1899年汉堡国际摄影展和1904年德累斯顿摄影展都展出了大卫·奥克塔维厄斯·希尔(David Octavius Hill)和罗伯特·亚当森(Robert Adamson)的肖像摄影作品,这触动了德国的摄影师,从而使肖像摄影较早受到新理念的影响。肖像摄影师们开始意识到,如果提高光线的艺术鉴赏性,同时更加注重画面的表现力,那么,拍摄出来的肖像同过去在工作室内摆拍出来的肖像相比,将更能打动人,也更能唤起内心的共鸣。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些有名的肖像摄影师,包括汉堡摄影师鲁道夫·杜克普(Rudolf Duhrkoop)和他的女儿闵亚·迪尔兹·杜克普(Minya Diez Duhrkoop),以及德累斯顿的摄影师雨果·厄夫斯(Hugo Erfurth),开始朝着肖像摄影的新方向努力。
△《阿尔弗雷德·柯尔》,1904年,幽默彩色印相工艺,鲁道夫·杜克普与闵亚·迪尔兹·杜克普
雨果·厄夫斯拍摄的《多施教授》,其强烈的色调对比和对轮廓的注重,让这幅作品立刻受到广泛好评。
△《多施教授》(Professor Dorsch),1903年,树胶重铬酸盐印相工艺,雨果·厄夫斯
同时期也有一些其他肖像摄影师的作品体现出用光和后期处理上的艺术性,这些摄影师包括在柏林和莱比锡从事摄影工作的尼古拉·柏斯切(Nicola Perscheid),摄影工作室合伙人亚瑟·本达(Arthur Benda)和多拉·卡尔马斯(Dora Kallmus)。除了使用树胶和银盐印相,以上三人都对一种叫作皮纳法(Pinatype)的彩色直接印相工艺表现出浓厚兴趣,这种工艺是1903年法国发明的染印法的前身。风光、静物和人像摄影作品通常都需要大量的后期手工处理,因而同时吸引着德国境内的专业和业余摄影师。汉堡业余摄影师奥斯卡(Oskar)和西奥多·霍夫迈斯特(Theodor Hofmeister)合作拍摄的作品,采用树胶印相工艺制作,画面色彩浓烈,这些作品曾在伦敦摄影沙龙和纽约291画廊展出,并被施蒂格里茨收藏。
△《晒稻草的人》(The Haymaker),约1904年,树胶重铬酸盐印相工艺,奥斯卡和西奥多·迈斯特
其他德国肖像摄影师技术也同样娴熟,拍摄出风格和质量不相上下的作品。柏斯切拍摄的《收割者》就是典型的代表作,这幅作品采用了蓝色树胶印相。
△《收割者》(The Reaper),1901年,树胶重铬酸盐印相工艺,树胶重铬酸盐印相工艺,尼古拉·柏斯切
海因里希·贝克(Heinrich Beck)本是一名职位不高的政府公务员,但他的作品却获得了1903年汉堡艺术摄影展的银奖;乔治·艾恩贝克(George Einbeck)本是一名画家,他结合平面绘画和摄影技术来创作展览海报;古斯塔夫·E.B.特林克斯(Gustav E. B. Trinks)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职员,他的树胶印相作品和溴化银印相作品在很多重要的肖像摄影展上被展出。
△《童年的梦》(Childhood Dreams),1903年,树胶重铬酸盐印相工艺,海因里希·贝克
而奥托·沙夫(Otto Scharf)则在同时期的德国摄影师里颇受尊重,他处理银质、铂金和彩色树胶印相的技巧获得了广泛赞誉,他擅长渲染画面的氛围和情绪,其代表作《克雷菲尔德莱茵街街景》拍摄于1901年,采用了绿色树胶印相工艺。
△《克雷菲尔德莱茵街街景》(Rhine Street,Krefeld),1898年,树胶重铬酸盐印相工艺,奥托·沙夫
艺术摄影在欧洲其他地区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部分荷兰、比利时和北欧地区的摄影师也从法国和德国的画意摄影风潮中获得启发。芬兰摄影师康拉德·因哈(Konrad Inha)和弗拉基米尔·斯托黑(Wladimir Schohin)在欧洲繁华都市之外的地方拍摄,将艺术摄影的拍摄地域从城市扩大到了乡村。因哈本是一名记者,他的作品多为自然主义风格的乡村风景和农民生活,并于1896年出版了《图片中的芬兰》(Pictorial Finland)。斯托黑本则是赫尔辛基的一名零售商,他使用过各种印相工艺,包括碳素、树胶和溴化银,也尝试过用彩色奥托克罗姆底片拍摄他身边中产阶级的生活。在欧洲南部,意大利都灵于1903年举办了现代装饰艺术国际博览会,这次展会让意大利人接触到由施蒂格里茨挑选的美国人的作品。一年之后,《艺术摄影》 (La Fotografica Artistica)创刊,开启了意大利对国际画意摄影的评论。与此同时,一小部分意大利摄影师开始从艺术审美的角度拍摄照片。这批摄影师拍摄的题材非常广泛,从之前提到的宗教题材和城市生活,到印象主义风格的风光摄影,均有所涉及。西班牙业余摄影师何塞·奥迪兹·埃查格(Jose Ortiz Echague)从1906年开始转向画意摄影,甚至一直持续到画意摄影过时很久之后。他作品中的人物姿势和光线都非常讲究艺术性,画面生动,20世纪30年代很多西班牙生活类的杂志都刊登过他的作品。
△《年轻的歌者》(Young Singers),约1934年,碳素直接印相工艺,何塞·奥迪兹·埃查格
尽管东欧政治动荡,经济环境变化多端,民族学摄影在东欧地区仍得到持续的重视,成为促进民族主义事业的途径,摄影在很大程度上被人们当成自我表达的工具,推动了东欧主要城市业余画意摄影协会和俱乐部的成立,包括捷克、罗马尼亚和匈牙利,其中画意摄影运动在波兰尤为活跃。艺术摄影爱好者俱乐部和《摄影评论》(Photographic Review)杂志于1891年在波兰的利沃夫创立,随后在波兰的其他一些城市,类似的俱乐部或沙龙也陆续成立,这些协会和俱乐部推出和展览了很多优秀摄影师的作品,其中就包括德马奇、库恩和斯泰肯。亨里克·米科拉斯基(Henryk Mikolasch)是利沃夫艺术摄影爱好者俱乐部的主席,他在谈到艺术摄影的时候说“(艺术摄影)反映出人的思想、灵魂和言语”,“取代了乏味的、墨守成规的精确性”,正是这种理念让他在自己的树胶印相作品中将农民的生活表现得非常理想化。同伦敦、巴黎和纽约这些大城市之外的其他画意摄影师一样,波兰画意摄影作品的风格受到自然主义和巴比松画派的影响,借助所谓的“尊贵的工艺”给画面营造氛围,最终这些作品的风格都融入到20世纪20年代在波兰兴起的现代主义潮流中。1900年前后,艺术摄影的理念吸引了一些俄罗斯风光和风俗摄影师,他们响应尼可拉伊·彼得诺夫(Nikolai Petrov)的号召,认为摄影作品应该超越不带情感的客观记录。通过使用树胶和染料,他们拍摄的俄罗斯乡村生活开始朝着艺术方向过渡。摄影师谢尔盖·洛包维科夫(Sergei Lobovikov)的作品,就遵照当时艺术摄影的理念,反映了乡村农民生活的美好,作品的艺术性、纪实性和情感元素得到了很好的平衡,既传递了情绪又避免了过于煽情。这幅作品在汉堡、德累斯顿和巴黎的摄影展中都曾被展出。
△《农民生活》(Peasant Scene),约19世纪90年代末,明胶银盐印相工艺,谢尔盖·洛包维科夫
相比之下,出生于莫斯科望族的亚力克西斯·玛佐瑞恩(Alexis Mazourine),从欧洲城市,诸如汉堡和维也纳寻找创作灵感,他用铂金印相创作的风光和人物作品在欧洲主要城市和俄罗斯都受到欢迎。
△《河面泛舟》(River Landscape with Rowboat),拍摄日期不详,铂金印相工艺,亚力克西斯·玛佐瑞恩
在日本,1904年前后,一批摄影师也开始投入到艺术摄影的创作中,作品通常很抒情,画面柔和朦胧,跟当时流行的绘画作品风格类似。如果说“被观看”是艺术作品最终的归宿,那么“展览”无疑是观看摄影作品的最好方式。诚然,摄影展越来越让世人理解“何为摄影的艺术?”,但根本上这是对摄影本身的促进,即通过“暴露”摄影作品来探求摄影的艺术本质。
条目注释
1、海因里希·库恩(1866-1944),德国摄影师和摄影先驱。
2、雨果·亨讷贝(1863-1918),奥地利科学家和摄影师。
3、汉斯·瓦茨(1848-1903),奥地利摄影师。
4、大卫·奥克塔维厄斯·希尔(1802-1870)是苏格兰画家和艺术活动家。1843年至1847年间,他与工程师兼摄影师罗伯特·亚当森(Robert Adamson)一起组建了希尔和亚当森工作室,开创了苏格兰摄影的诸多方面。
5、罗伯特·亚当森(1821-1848),是苏格兰化学家和先驱摄影师。他最出名的是他与大卫·奥克塔维厄斯·希尔开创性的摄影作品,并在1843年被希尔聘用之后的5年内制作了大约2500种类型的肖像,大部分都是肖像画。
6、鲁道夫·杜克普(1848-1918),德国摄影师。
7、闵亚·迪尔兹·杜克普(1873-1929),德国摄影师。
8、雨果·厄夫斯(1874-1948),德国摄影师。
9、尼古拉·柏斯切(1864-1930),德国摄影师。
10、亚瑟·本达(1885-1969),奥地利摄影师。
11、多拉·卡尔马斯(1881-1963),奥地利时尚和人像摄影师。
12、西奥多·霍夫迈斯特(1868-1943),德国摄影师。
13、乔治·艾恩贝克(1870-1951),德国画家和摄影师。
14、奥托·沙夫(1858-1947),德国摄影师。
15、何塞·奥迪兹·埃查格(1886-1980),西班牙工程师、飞行员和摄影师。
16、亨里克·米科拉斯基(1872-1931),俄罗斯画家和摄影师。
17、谢尔盖·洛包维科夫(1870-1942),俄罗斯摄影师。
18、亚力克西斯·玛佐瑞恩(1840-1911),俄罗斯艺术家和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