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地区曾经的狼

“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这是司马公在《史记》第一百二十九章“货殖列传”中的名言。

在八百里秦川美誉的关中腹地,曾经也有“狼”这种野兽的出现,如今六十五岁往上的关中老农民,和曾经在关中农村生长、生活过的人们,就是关中曾经有狼出没的见证者。

两千多年前的太史公,早就明晰了“山深而兽往之”的哲理,而关中农村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期前,狼这一野兽的出现,让当年的关中人,至今仍是谈狼色变。

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前,新中国建设时期的关中地区农村老人们,谁不记得当“打狼!”的喊声在田野里喊起时,收麦子的农民们都会紧握镰刀等农具,全民投入到撵狼、打狼的行列中来。

人们对狼的恨之入骨,是源于狼的凶残。

关中的狼是极为恶毒、狡猾的,白天,它们藏匿于麦田中,会模仿幼儿的哭声来诱骗小孩子们,而达到啮噬的目的;傍晚、中午时分,就是狼尤为猖獗的时刻;关中故谚有“鸡上架狼吃娃”(傍晚农家散养的鸡,会飞上高处的架上,这时狼就开始了疯狂出动)“爷端咧狼欢咧”(爷,四声,关中方言指太阳;端咧,指日当正午;是狼最疯狂的时分);尤其夏收期间和夏收过后,狼的频繁祸害,关中农村哪个村子没有几个被狼惊吓,或者咬伤存活的老年人呢,被狼叼走殒命的更是不计其数,这是狼危害关中人最实在的例证。

被狼叼走的孩童,倘若及时让乡邻们发现,人们齐心协力赶跑狼,救回的孩童,大都因受到惊厥而感到口渴,假如家人同情地给喝一口水,那么这个万幸被抢救回来的孩子,必死无疑!

——2009年拍摄于非洲MEKELE地区被汽车撞死的狼

从秦岭大山迁入关中平原的老人,告诉乡亲们的这个“禁水”教训后,关中地区,从狼口抢救回孩子们,成活率升高了许多。

据老人讲述狼在咬食孩童们的时候,都是直扑面门,扑倒后咬锁喉咙,让被啮噬者丧失呐喊的能力,老人们俗称为“狼夺人声”。亲人们被狼侵袭的事件多了,所以人们对狼的仇恨与斗争就源源不断,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关中平原彻底消灭了狼这个物种。

狼叼小孩,有“抽蒜薹”的说法,狡猾的狼懂得人类的心理,在夏天纳凉时,大伙儿都把小孩子夹在大人之间睡觉,而半夜醒来,发现孩子不见了,这种伤害就是小孩子被狼抽了蒜薹;

当年,农户家中饲养的猪,也会被狼“偷走”,就有夜归人发现狼用嘴咬着猪耳朵、以尾巴驱赶猪顺着自己目标走的场景;

——被废弃的纺车

也有鳏居老太太,在没有窗棂的窗户前摇动纺车纺线,狼睁着铜铃铛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趴在窗户台外,老太太吓得棉花捻子纺完了,也不敢停歇,一直转动的纺车救下了老太太的性命,当天光微明时,大为失望的狼离开后,老太太摆在屋内窗户台的油灯碗内,留下了狼淌了半碗的涎水;

有小哥俩抬着背笼去碾麦场装柴禾,半道上机敏的小哥俩发现了狼,就倒扣背笼,哥俩钻入背笼做屏障,慢慢地往家的方向移动,当估摸着孩子们装好柴禾,准备去碾麦场的大人惊奇地看到,狼在背笼上蹿下跳的时候,立马意识到宝贝没有被狼叼走,“打狼”的吆喝声再一次响彻关中腹地,背笼救哥俩的佳话至今在关中腹地流传;

——屠户准备工作

狼的狡猾,总是斗不过睿智的关中人,民国时期,有一位关中屠户腊月宰猪天黑归来,他发现路边有一片蒿草抖动,常识是蒿草早被烧炕的乡亲们收尽,见多识广的屠户深知这是遇到狼群了,因为狼会用尾巴扮做蒿草的。屠户为了逃命,并不敢招惹狼群,他知趣地丢下被当做佣金的猪下水(内脏),轻装前进。狼群疯抢完猪肉,又蹑声蹑脚地尾随屠户,一手紧握屠刀,拼力赶路的屠户猛然觉得肩膀上,好似有人的手搭了一下,他马上清醒地认识到,这是狡猾的狼的又一套路,以爪试探,当人一回头,它就扑地咬住人的咽喉。屠户急中生智一把抓住狼爪,而狼的另一只爪子又搭了上来,宰猪的屠户旋即两手各抓住狼的两只前爪,使劲朝前拉,自己的头抵到狼的脖子,就这样一直被狼群追随,快到一个村庄屠户高喊打狼,闻声出来的人们惊散其他狼群,当大家点着油灯观看时,屠户的俩裤腿早已被狼蹬烂了如同旗袍穿在前边,人们齐力打死屠户背上的狼时,才发现狼前脖子的毛已经被屠户的头磨了个精光,死狼被人们给吃掉了,这也算是给狼吃掉的乡亲们报了仇!

解放后,我们关中农民跟着党走,平整土地、兴修水利,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人类活动的频繁,让狼失去了藏身之地。

国民党的大军都能被赶到台湾岛,凶残、狡猾的狼也不例外地在关中平原灭绝了,准确地讲从一九六零年后,关中平原就再也没有了狼的影子。

时光迈入二十一世纪,太史公两千多年前预言的“人富而仁义附焉”真的成为了现实,这曾经食人畜无数的狼,却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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