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王维传（第157章）
方才玩射覆时，她脸上还笑微微的，怎么转眼之间，似乎心事重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皮罗阁在心里细细斟酌了一番，便起身离席，向公主走去。“公主，方才的西凉葡萄酒虽然美味，到底不是南诏所产，皮罗阁此番还带了南诏特有的美酒，如若公主不弃，皮罗阁想斗胆进献公主。”这皮罗阁今日怎么带了这么多酒来？难不成在他眼里，大唐公主竟是嗜酒如命的酒徒么？玉真公主不由抬头看了皮罗阁一眼，哑然失笑道：“下回你若有机会面见圣上，倒是可以进献美酒。我这里么，就免了吧。”“公主有所不知，在咱们南诏，这酒堪比仙丹，男女都爱喝上几口。男子喝了延年益寿、力大如牛，女子喝了花容玉貌、肌肤胜雪……”看皮罗阁越说越有些离谱，玉真公主忙摆手止住了他，漫不经心道，“如若真有你说的这般好，你倒可以进献圣上。若是圣上喜欢了，你也便宜。”说着，脑海中不由掠过皇兄和武惠妃在一起时的恩爱模样，心里不由愈发失落起来。皮罗阁善于察言观色，想玉真公主至今仍孑然一身，方才和王维说话时，又似乎话里有话，一番心思急转后，便字斟句酌道：“不怕公主嫌我啰嗦，我方才说的南诏美酒，是用上等吐蕃青稞浸泡的玉龙雪莲虫草酒。这虫草倒也罢了，倒是这玉龙雪莲，非同寻常，被南诏人奉为有灵性的神物，很多南诏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看到一朵。若是看到了，便能被神眷顾。公主，你说稀奇不稀奇？”说到这里，皮罗阁看着公主，一脸虔诚。“玉龙雪莲？被神眷顾？”玉真公主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莫非这玉龙雪莲比天山雪莲还要稀奇？”看公主似乎有了兴趣，皮罗阁忙上前一步，点头叹道：“确实稀奇。如果公主有兴致，皮罗阁想讲一个故事给公主听。”“哦？你且说来听听。”玉真公主不知皮罗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了点头，示意他讲下去。皮罗阁得了允许，顿时精神抖擞、侃侃而谈道：“几百年前，南诏形成之初，桑川（今云南丽江）的玉龙雪山脚下有两个部落。部落首领原是兄弟，因权力之争，手足相残，从此世代为敌，不得通婚。但偏偏有一对痴情男女，中了邪，着了魔，爱上彼此，想要成亲，但两个部落哪里容得下他们？他们发誓要同生共死，既然不能同生，便求共死。于是，双双跑到玉龙雪山山顶，跳崖身亡……稀奇的是，第二年春天，他们鲜血流过之处，竟开出了玉龙雪山从未有过的雪莲花，且是一雌一雄的并蒂雪莲。更为稀奇的是，若是被人摘走其中一朵，另一朵必定枯萎而死。如此奇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闹得两个部落人尽皆知。人人都深信，这并蒂雪莲就是痴情男女的化身，是神灵派他们来警醒两个部落，不能再这样世代为敌了。于是，两个部落首领尽释前嫌、重修就好，为了纪念殉情的男女，还特地用上等吐蕃青稞虫草酒来浸泡这玉龙雪莲。咱们南诏人成亲之时，新郎新娘需各喝上三口，寓意前世、今世、来世、生生世世都做夫妻、永不分离。”皮罗阁越说越神采飞扬，玉真公主一开始有些漫不经心，当听到“痴情男女双双殉情”时，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听到最后“生生世世都做夫妻、永不分离”时，心中早已莫名感慨，想那在她看来蒙昧不化的南诏国，都有如此可歌可泣的爱情，为何她身为大唐公主，却一直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为情所伤？见玉真公主目光黯淡、默然不语，皮罗阁心中忐忑，只好小心翼翼道：“虽说只是传说，但却是南诏人代代相传的，想来大抵确有其人其事，皮罗阁不敢欺瞒公主。玉龙雪莲自古难求，相传只能在当年痴情男女鲜血流过的地方才能找到，若是雌雄并蒂雪莲，则愈发可遇不可求，被南诏人奉为'百草之王’。今日皮罗阁带来进献公主的，恰好是用雌雄并蒂雪莲浸泡而成，因此还请公主笑纳。”“雌雄雪莲？可遇不可求？”皮罗阁这几句话，久久盘桓在玉真公主脑海中，挥之不去。忽然，她心头一跳，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实在大胆得惊人，让她自己都不禁吓了一跳。她决定，今夜，即便留不住王维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而法宝就是皮罗阁此刻要进献的玉龙雪莲虫草酒。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收回目光，看了皮罗阁一眼，缓缓开口道：“难为你千里迢迢带了过来，方才又费尽口舌说了这样一通话，如若我再推辞，倒是不近人情、于心不安了。”皮罗阁顿时喜不自禁，搓了搓手道：“多谢公主厚爱，公主喝了若是喜欢，还请公主在圣上面前替南诏美酒美言几句，皮罗阁感激不尽。”说着，就双手叉在胸前，弯腰行了一礼。“原来，皮罗阁兜了这样一大圈子，与其说想让我替他的美酒美言几句，不如说想让我替他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如此费尽心思，倒也着实不易。”看着这位不通诗文却不远千里赶来参加诗会的皮罗阁，玉真公主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点头道：“你放心吧。”看着这抹比春风还要和煦的微笑，皮罗阁不由心中一热，这样美好的女子，真该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只可惜，他似乎入不了她的眼……“皮罗阁，还在想什么？若有什么话，但讲无妨。”看皮罗阁有些走神的目光，玉真公主心头一动，柔声问道。“哦，好叫公主得知，此酒是药酒，无论男女老少，身子不爽快时，喝上几口，便能恢复元气。不过，因为雌雄雪莲药性非常，须一口一口慢慢喝。若是一口气连喝三杯，即便是壮年汉子，也少有不酩酊大醉的。”“哦，你有醉过吗？”玉真公主看了皮罗阁一眼，随口问了一句。“自然有。”皮罗阁挠了挠头，脸上不由有些发烫，嘿嘿笑道，“不瞒公主，我娶妻那晚，年轻气盛，偏不信邪，一口气连喝了三杯，结果酩酊大醉，直闹了个笑话。”看到皮罗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玉真公主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和他聊下去了，以免他觉得……于是，便摆了摆手，扶额叹了口气道：“说了这半日话，我竟有些乏了，看来到底年纪不饶人，你也先退下吧。”“公主只比自己大5岁，怎么在自己面前说老了？”皮罗阁一阵狐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后一步，转身往坐席走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