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强 | 关于家的记忆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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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永强，策划人、出版人、编剧。世界华语悬疑协会理事、湖北省青年骨干编辑、民盟盟员。先后服务于类型文学期刊、某知名阅读平台，现司职湖北今古传奇新媒体公司主编。十余年专注类型文学内容原创及策划，创办多个内容自媒体。创业剧集《青春创业手册》编剧，《陈河扶贫手记》广播剧项目监制。
前言
这是一篇八年前的旧文；那时我还在北京工作，那时的我还是单身。安家立业之后，才愈加理解家于我的意义。这是一个普通的麻城农家，从举水河边生发，到武汉、到上海、到大连，10年里5口人的履迹的嬗变。而这段散记，是其中的一个节点。八年后再看，文辞不甚讲究，但情感依旧能够感知。
——作 者
关于家的记忆片段
文|罗永强
01
哥要结婚了。
这于我家，这个小小的“家族”，当是一件大事了。
上一件大事，或许可以追溯到四年前的姐姐出嫁。也是在一个透着清寒的冬夜，一切恍在昨日，外面的鞭炮间或印亮了天际，槌门的声音敲打在屋内人的心里。三姨妈在东厢房里替姐“绞脸”，那是一种用绷紧的细线刮脸的美容方式，那时的我还新奇于这种方式的古老，话不多的妈早已哭得一塌糊涂。
从厢房到堂屋，仿佛走了好久，好久。那晚的姐的模样，很模糊，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启口，汽车声响的时刻心瞬间空落落。哥抱着姐姐，上了后来我叫姐夫的那个男人的车，车子慢慢上了东边的渠道，走过学校边，然后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02
学校后是一条长长的河堤，小时候总觉着那河堤好长好长，仿佛走不到头，在这河堤的每一个角落，曾经印着我们小小的脚印。姐会翻过河堤，去河里洗衣服，而下堤的那条石阶，如今早已掩印在荒草里，残破不堪。记忆里有一幕，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姐还在迎集读书，到家有近七里的距离，每次来回都是步行。姐就穿着厚厚的绿色的棉袄，从河堤的那头，慢慢地走来。这一幕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只要想到姐，便会浮现在眼前。
而哥，每个暑假都会牵着牛趟过河，去河对岸寻找好的草场，那个于我还存在些许神秘的对岸。捉鱼摸虾哥乐此不疲，是个行家能手。但毫无疑问他不是一个好的放牛娃。记不得多少次因为贪玩把牛放丢了，或是吃了别人的庄稼，惹了不少事儿。当然，也少不得挨爸的打。那时觉得爸好可怕啊，却也觉得哥也有错，似乎还不是很同情，因为哥在伙伴中总是玩得比我开，下河抓鱼上树抓鸟仿佛是他天赋异禀，而我从来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对这些兴趣不大，我想，那时的我，是嫉妒的吧。
在外面混不开，在屋里我却是个角色，这不，我就找到姐这个盟友，可没少两人合伙挤兑哥哥。呵呵，小孩子的心思，有时真的很好玩。还有次，跟哥去城里，自行车出了中驿镇子不远的地方，爆胎了。烈日炎炎下，两个小孩推着自行车徒步而行，用仅有的几毛钱在路边买了瓶汽水，还得两个人换着喝，晒了几个小时后，一口气在五姨家狼饮了一瓶凉白开。
后来，哥读完中专，去了南方。受过骗，吃了苦，没有车费钱，跟着班车的路线跑。寄人篱下过，遭人白眼过，终于慢慢有了起色。而骨子里，依然是那个憨厚的、放牛会放丢，大太阳底下喜欢去河里摸鱼抓虾的少年。
爸是一个骄傲的人，可以说跟哥的性格完全不同。
所谓的骄傲，用家里的话，叫好胜。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做事儿风风火火，永远是爸的风格。种庄稼，一定要做全湾最好的。犁田打靶，一定要动作标准。看到别人动作生疏，爸会在家里说：这是什么庄稼人！那时候会笑爸，种得再好又能怎么样，一下了能扛起两百斤能怎样，又不能发财。当年纪慢慢大了，竟渐渐理解了。
曾经有过争吵，甚至犯浑。高一期末考，到了回家的拐角，看到院门口满地的鞭炮还有门上的白色对联，直到看到香案上的相框，丢了书包就要跟爸打起来了，因为爸怕影响我考试没有告诉我外公去世的消息。还有一次，也是高一。跟家里赌气没拿生活费回了学校，饿了两天之后实在撑不住。还是得回家啊，一路走啊，走啊。出了白果，下了占集，穿过林家榜，在河堤的拐角，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下了车，慢慢推过来，一刹那忍不住转过身去，泪湿衣襟。
爸永远是那个孩子心目中的力大无比的英雄。永远是那天大夏天戴着墨镜系着毛巾，骑着自行车从院门直接冲到堂屋里的，妈妈口中的“土匪”。或许我们终将是两代人，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方式将永远沉进记忆里，但是我们却像浮萍，于生养的土地，却越来越远了。
爸嗜酒，也曾为此出过不少糗。每次回家都喜欢拉着我们喝点儿，虽说拉着我们喝，却不要期望会与你推杯换盏，总是一个人自斟自饮。有时我心里还会纳闷：啥意思啊？看不起我们咋的？要喝现在你还不一定喝得过我们呢。却不知如父母心中，孩子永远是孩子一样，想一起聚聚，却又放不下长辈的样子。而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出色一点，他也只会默默看着笑，不说话。或许父母都是这样吧。
03
妈，永远是安静的。
她仿佛永远都是忙碌的，屋里屋外，下地做饭，似乎无时无刻她不是在忙着。清闲的时候，或许就是缝衣的时候吧，看着因为劳作而粗大的手指却能灵巧地上下翻飞，时而用手捋一下头发，或者咬一下线头，一双鞋垫就这样出来了。
妈是最安静的，记忆力却是很好的，见过的人、听过的歌，她总能一个人时不自觉哼起，我们都会笑她说：原来你还不简单咧！妈就会很得意：呵，别看我不说话，我心里有数呢。妈的眼不好，腰也不好，那还是我读大三的时候从储物的阁楼上摔下来落下的后遗症。从学校直接去新洲刘集骨科医院的时候，那是一个中午。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见妈躺在席子上，爸陪在旁边，俨然已苍老了许多。旁边放着煨汤的暖瓶：爸以前是从来不下厨房的。有些忐忑地进了病房，呆呆看着妈，进了房间呆了不到一分钟连忙退出来的我，已是泪流满面。待情绪平复再进去，爸妈或许知道了，连说：没事儿，没事儿！
爸是屋里脾气最火爆的，偏偏就妈能治他。妈最狠的就是冷战，不过两天，保准爸就要腆着脸跟妈说好话，你说可笑不可笑？
爸妈现在在家里，一定还在筹备着哥结婚的家当吧。永远在忙着的，就是父母，而这个家，终于会有新气象了吧！
祝哥新婚快乐，记住，从此你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也许有很多的困难在等待着你，要淡定！脾气好点，自信点！
愿爸妈身体康健！
2013年1月16日于北京
你“在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