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翼丨别总只是感动

最近持续写作,录播,真切体会到一个东西:

所谓美,那些最深的感动,仅仅只是基础。

一个人发自内心想去做一件事,这只是门票;

做得怎么样?能不能持续?够不够深入?这也只是出发,上路;

有没有又开窍一点点?功夫有没有真的上身?还有没有其它的荣耀与可能?那或许已经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01   你放心吧!一个字也不会错

“我欢喜你。”

“那你还脸红?”

“……”

“怎么不说话了?说呀,你的欢喜,什么程度?”

“像欢喜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什么春天的熊?你是说大布娃娃吗?”

“我就是说春天的熊。”

“我不懂。你把话说清楚。”

“春天的草坡上,你一个人走着,对面来一只可爱小熊,白色毛,像云朵,有光辉,眼睛圆鼓鼓的。它跟你说,快过来,跟我一起打滚吧。然后,你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开满鲜花的草坡,人轱辘熊轱辘一样滚下去。你听,整个的春天里,全是你们的笑声。你说棒不棒?”

“废话。那还用说?”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我就这么欢喜你。”

“好吧,就这么定了。你回头,就写下来,不要只是说说而已。”

“嗯。”

“别写错了哦。是开满鲜花的草坡,不是飞满海鸥的床单。”

你放心吧!一个字也不会错!

02   第一本书

我写第一本书的时候,一个出版过好多书的朋友在QQ上教我——

1、写书,像妈妈生孩子。不能着急。着急没用;

你动了念头,想要个孩子,这是第一回合;造化也应许,怀上了,这是第二回合;然后你开始乐呵呵准备孩子未来的行头,这才开始上路……

末了他又补一句:说不定你准备着准备着,你就又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我说,你开玩笑呢。后来写一半,才发现他不是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而且只说了一半——我不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连自己都不想要了。

一开始我以为,写东西那么多年,用精炼的文字去表达自己的观点,于我何难?我当时就真觉得自己架构瓷实,灵魂清晰,逻辑严谨,经历足够,对,我的猎枪已经校对了准星,备足了弹药,我完全可以吹着口哨,独自去往西伯利亚雪原。

但是具体操作体验下来不是这样子的,我在自己最熟悉的领域,迷路了,休克了,乃至于绝望了。

试举N例:

A、你会说话吗?会啊。你真知道什么才叫会说话吗?……

B、你恋爱过吗?恋爱过啊。你真能再复盘一次你当初是怎么恋爱的吗?……

C、你吃过奶吗?吃过啊。你真还记得妈妈奶的味道吗?……

当你真正一门深入去探索一些东西,比如,你的欢喜,悲伤,热爱,嫌弃,你或许就会发现,你当初只是路过,并不曾真正了解。

就像我一说媒体,大家就会误以为,媒体就是外来的存在。其实不是,媒体都在人自己里面。可是这种话,会像一块大石头忽然砸下来,让人猝不及防,掉进一种恍惚。

然后你就会面临一个至少是两难的选择:要么去迎合你能理解的所谓世界,要么去坚持你也相当懵逼的体验。

具体比如能力;我一开始也觉得能力很重要。后来发现,一朵莲花开得如此端庄,一只画眉叫得如此婉转,那不是能力,那是自然力,是洪荒力。

但是你能不能告诉别人,大侠!别迷信能力了,那东西太扯了。答案是,大约不能吧。你总不能一网打尽人家最后那一点点“将偶然当成必然”的小小欢喜吧。

总之,一念抖动,有可能就回不了头。

2、写书,像农夫种庄稼。只管全力以赴,余下的交给时间和命;

这句话貌似最好理解:就像这次2020疫情,多伟大的事业,不都得乖乖呆着吗?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真的如此吗?这个不能深入。起码是不方便公开深入。深入是要死人的呀!

小朋友造句,“一颗心,分两瓣。一瓣写诗,一瓣种田。”这是大文豪水平。但是这种小机灵,不能嘚瑟常抖。抖多了,就散架了。必须回归长情。

农夫种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常识,也是秘密。生长什么?怎么收藏?这个要自家体会。你去翻一本书,看看目录纲领,再看看遣词用句,又看看案例观点,你通常会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

当然,你是对的。人家在球场上挥汗如雨,你喝着可乐骂,“操”,你尖叫,“好球”,极容易。你没去过球场,你很难体会到何为破宿命。

一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医生说,妥了。但是对于母亲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个母亲将女儿托付给别人,亲戚说,长大了。但是对于女儿来说,江湖一片茫茫,一半火焰,一半海水。

一名学生把作文交给老师,老师批注,“已阅”。但是对于学生来说,这二字,或轻若鸿毛,或重若泰山,又或金盆洗手,自此绝笔。

你是我的文章,我是你的书本。有时候,一页还没翻明白,已经耗去半生。

写一篇文章,看似金戈铁马,胸有成竹,斩钉截铁,其实或许千山万水走遍,依然栖栖遑遑,寒寒暖暖走春秋,万万千千不能休。

写一本书呢?本以为那个疤已经好了,那座山已经过了。其实没有,那滴血,已汪洋成海。那座山,已修炼成精。

总之,有些事,教不会。不能怨朋友,不能怨QQ,不能怨杨柳春风……

03   不确定

禅宗的公案里,诸多“无厘头”段子,王顾左右,指桑骂槐,指东打西……天上天下,没完没了。以前认为,那是和尚们寂寞的套路,就跟人间滚烫的打情骂俏一样。后来觉察到不是。

一颗豌豆米,你看见它的时候,确实是一颗豌豆米。就当着你的面,种在花盆里,你等不得,走掉了。和尚们等得,一直守在那里。你说豌豆米后来长成了豌豆苗,那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真正活过。对于和尚来说,那颗豌豆,就是他自己。和尚涅槃以后,弟子们放一把火,将和尚烧掉。结果发现,那颗豌豆米还在,亮亮的,圆润,又有光辉,他们将它称之为舍利子。

这算不算美学?比达芬奇,贝多芬,爱因斯坦,肖邦,如何?

会不会?人们在看画,听歌,读文,行路,学艺的时候,一感动,就困在了那里。一开始,感动是真的感动,后来,才走两步,没有了光,就动不了了。

师父教徒弟如何做功夫,母亲教女儿如何做妻子,父亲教儿子如何做老公,老板会教员工如何做老板吗?

又或许,是徒弟成全了师父一世修行,是孩子教会了父母如何领悟生命,是员工教会了老板如何成为领袖,是文字教会了作者如何疗愈自己……我不太确定。

好就好在不太确定。总感觉如此一来,就会有更辽阔的空间,就会去到更如如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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