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中华文化的道统心法

《心经》

——中华文化的道统心法

宋西山先生真文忠公 集撰

    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

朱子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尔。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

    《诗》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 又曰:无贰无虞,上帝临汝。 

毛氏注曰:言无敢怀贰心也。

朱子曰:知天命之必然而赞其决也。

真西山读书记曰:此武王伐纣之事,诗意虽主伐纣而言,然学者平居讽咏其辞,凛然如上帝之实临其上,则所以为闲邪存诚之助,顾不大哉!又见义而无必为之勇,或以利害得丧二其心者,亦宜味此言以自决也。

    《诗》曰: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郑氏曰:神见人之为也。汝无谓是幽昧不明无见我者,神见汝矣!

朱子曰:言视尔友于君子之时,和柔尔之颜色,其戒惧之意,常若自省曰:岂不至于有过乎?盖常人之情,其修于显者无不如此。然视尔独居于室之时,亦当庶几不愧于屋漏,无曰此非显明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鬼神之妙,无物不体,其至于是,有不可得而测者。不显亦临,犹惧有失,况可厌射而不敬乎?此言不但修之于外,又当戒谨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也。

    《易》乾之九二:子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

程子曰:庸信庸谨,造次必于是也。

又曰: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将一个诚来存着。

又曰:如何是闲邪?非礼而勿视听言动,邪斯闲矣!

    《易》坤之六二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伊川曰: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义形于外,非在外也。

又曰:主一之谓敬,直内乃是主一之义。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事也。但存此涵养,久则自然天理明!

又曰:心敬则内自直。

龟山杨氏曰:尽其诚心而无伪焉,所谓直也!若施之于事,则厚薄隆杀一定而不可易,为有方矣!所主者敬而义,则自此出焉,故有内外之辨。

    损之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伊川曰:修己之道所当损者,惟忿与欲。故惩戒其忿怒,窒塞其意欲也。

龟山杨氏曰:九思终于忿思难,见得思义,以此。

    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王氏注曰:迁善改过,益莫大焉!

程子曰:见善能迁,则可以尽天下之善;有过能改,则无过矣。益,于人者莫大于是。

    复之初九曰:不远复,无诋悔,元吉。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

伊川曰: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惟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

又曰:不远而复者,君子所以修其身之道也。学问之道无他,惟其知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

横渠曰:知不善未尝复行,不贰过也。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朱子曰:意,私意也。必,期必也。固,执滞也。我,私己也。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杨子曰:胜己之私谓之克。

伊川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凡人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

谢氏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伊川曰:如见大宾,如承大祭,敬也!敬则不私。一不敬,则私欲万端害于仁矣!

朱子曰:敬以持己,恕以持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矣!

    《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朱子曰:子思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

又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

又曰: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程子曰:学,始于不欺暗室。

又曰:不愧屋漏与谨独,是持养气象。

朱子曰:人之所不见,此君子谨独之事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

    《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朱子曰: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徇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郑氏注曰:厌读为黡。厌,闭藏貌也。

朱子曰:厌然,销沮闭藏之貌。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尔。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又曰: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朱子曰: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

又曰: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

    《乐记》: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嫚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唐孔氏曰:和易、正直、子爱、谅信。

郑氏注曰:致,犹深审也,油然新生,好貌也!善心生则寡于利欲,则乐矣!

又曰:乐由中出,故治心;礼自外作,故治躬。

又曰:鄙诈入之谓利欲生。

    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智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

唐孔氏曰:反情,反去情欲也。比类,比拟善类也。

    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郑氏注曰:道谓仁义,欲谓淫邪也!

程子曰:人虽不能无欲,然当有以制之。无以制之而惟欲之从,则人道废而入于禽兽矣!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朱子曰:人之所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之。言人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

又曰:扩,推广之意。充,满也。四端在我,随处发见。知皆即此推广之,以满其所赋之量,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者。能由此而遂充之,虽保四海可也。

又曰: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最为详密,读者宜深味之。

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而已矣。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朱子曰: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故曰尊爵。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者也,故曰安宅。

又曰: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朱子曰:大人智周万物,赤子全未有知,其心疑若甚不同矣。然其不为物诱而纯一无伪,则未尝不同也。故言其所以为大人者特在于此。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朱子曰: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谓仁义之心也。平旦之气,谓未与物接之时,清明之气也。好恶与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然也。几希,不多也。梏,械也。反复,展转也。言人之良心虽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间,亦必有所生长。故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明之际,良心犹必有发见者。但其发见至微,而旦昼所为之不善者,又已随而梏亡之,如山木既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昼之所为既炽,则必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既薄,则愈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是以展转相害,至于平旦之气亦不能清,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也。

又曰: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危动难安如此,不可顷刻失其养也。

程子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愚闻之师曰,此章之指最为要切,学者宜熟玩而深省之。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程子曰:心本善而流于不善,所谓放也。

朱子曰:仁者,心之德也。程子所谓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乃仁也,即此意也。然但谓之仁则不知其切于己,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臾舍矣。

又曰:至贵在我而自失之,是可哀已。

又曰: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皆以求夫不失本心之正而已,无他道也。

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此章孟子指示学者用力之方,最为深切,学者所宜服膺而勿失也。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

朱子曰:不知类,言其不知以类而推之。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尽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今有场师,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朱子曰: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朱子曰:官之为言主也,耳主听,目主视,而不能思,是以蔽于外物。心则主思,而外物不能蔽,此耳目所以为小体而心所以为大体也。耳目既为小体而蔽于物,则亦一物尔。以外物交于此物,则引之而去必矣。心虽大体而能不蔽于物,然或不思则不得于理,而耳目用事,终亦不免为物所引而去也。此二者,所以虽皆出于天赋,而其大者又不可以不先立也。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 

朱子曰:口腹为饥渴所害,故于饮食不暇择而失其正味;人心为贫贱所害,故于富贵不暇择而失其正理也。

又曰:人能不以富贵之故而厌贫贱,则过人远矣。此章言人不可以小害大,不可以末害本。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尔。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朱子曰:本心谓羞恶之心。言三者身外之物,其得失比生死为甚轻,向为身死犹不肯受呼蹴之食,今乃为三者而受无礼义之万钟,是岂不可以止乎。盖羞恶之心人所固有,然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察于斯焉。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程子曰:言间者,谓相去不远,所争毫末耳。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

杨氏曰:舜跖之相去远矣,而其分乃在利善之间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反以利为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

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朱子曰:欲,谓口鼻耳目四肢之所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则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

程子曰:不必沉溺然后为欲,但有所向,则为欲矣。

南轩曰:有所向则为欲,多欲则百虑纷纭,其心外驰,尚何所存乎。

周子《养心说》曰:孟子曰:养心莫善於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予谓养心不止於寡而存耳,盖寡焉以至於无,无则诚立明通。诚立,贤也;明通,圣也。是圣贤非性生,必养心而至之。养心之善有大焉如此,存乎其人而已。

周子《通书》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请问焉 。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

程子曰: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颜渊事斯语,所以至于圣人。学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

其《视箴》曰:

心兮本虚,应物无迹。

操之有要,视为之则。

蔽交于前,其中则迁。

制之于外,以安其内。

克己复礼,久而诚矣。

其《听箴》曰:

人有秉彝,本乎天性。

知诱物化,遂亡其正。

卓彼先觉,知止有定。

闲邪存诚,非礼勿听。

其《言箴》曰:

人心之动,因言以宣。

发禁躁妄,内斯静专。

矧是枢机,兴戎出好。

吉凶荣辱,惟其所召。

伤易则诞,伤烦则支。

己肆物忤,出悖来违。

非法不道,钦哉训辞!

其《动箴》曰:

哲人知几,诚之于思。

志士励行,守之于为。

顺理则裕,从欲惟危。

造次克念,战兢自持。

习与性成,圣贤同归。

范氏《心箴》曰:

茫茫堪舆,俯仰无垠。

人于其间,眇然有身。

是身之微,大仓稊米。

参为三才,曰惟心尔。

往古来今,孰无此心?

心为形役,乃兽乃禽。

惟口耳目,手足动静。

投闲抵隙,为厥心病。

一心之微,众欲攻之。

其与存者,呜呼几希!

君子存诚,克念克敬。

天君泰然,百体从令。

朱子《敬斋箴》曰: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

潜心以居,对越上帝。

足容必重,手容必恭。

择地而蹈,折旋蚁封。

出门如宾,承事如祭。

战战兢兢,罔敢或易。

守口如瓶,防意如城。

洞洞属属,罔敢或轻。

不东以西,不南以北。

当事而存,靡他其适。

弗贰以二,弗参以三。

惟心惟一,万变是监。

从事于斯,是曰持敬。

动静弗违,表里交正。

须臾有间,私欲万端。

不火而热,不冰而寒。

毫里有差,天壤易处。

三纲既沦,九法亦斁。

呜呼小子,念哉敬哉!

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求放心斋铭》曰:

天地变化,其心孔仁。

成之在我,则主于身。

其主伊何,神明不测。

发挥万变,立此人极。

晷刻放之,千里其奔。

非诚曷有,非敬曷存?

孰放孰求,孰亡孰有?

诎伸在臂,反覆惟手。

防微谨独,兹守之常。

切问近思,曰惟以相。

《尊德性斋铭》曰:

维皇上帝,降此下民。

何以予之,曰义与仁。

维义与仁,维帝之则。

钦斯承斯,犹惧弗克。

孰昏且狂,苟贱汗卑。

淫视倾听,惰其四支。

亵天之明,嫚人之纪。

甘此下流,众恶之委。

我其监此,祗栗厥心。

有幽其室,有赫其临。

执玉奉盈,须臾颠沛。

任重道悠,其敢或怠。

西山心经赞:

舜禹授受,十有六言。

万世心学,此其渊源。

人心伊何,生于形气。

有好有乐,有忿有懥。

惟欲易流,是之谓危。

须臾或放,众慝从之。

道心伊何,根于性命。

曰义曰仁,曰中曰正。

惟理无形,是之谓微。

毫芒或失,其存几希。

二者之间,曾弗容隙。

察之必精,如辨白黑。

知及仁守,相为始终。

惟精故一,惟一故中。

圣贤迭兴,体姚法姒。

提纲挈维,昭示来世。

戒惧谨独,闲邪存诚。

曰忿曰欲,必窒必懲。

上帝是临,其敢或贰。

屋漏难隐,宁使有愧。

四非当克,如敌斯攻。

四端既发,皆扩而充。

意必之萌,云卷席撤。

子谅之生,春嘘物茁。

鸡犬之放,欲其知求。

牛羊之牧,濯濯是忧。

一指肩背,孰贵孰贱。

箪食万钟,辞受必辨。

克治存养,交致其功。

舜何人哉,期与之同。

维此道心,万善之主。

天之予我,此其大者。

敛之方寸,太极在躬。

散之万事,其用弗穷。

若宝灵龟,若奉拱璧。

念兹在兹,其可弗力。

相古先民,历历相传。

操约施博,孰此为先。

我来作州,茅塞是惧。

爰辑格言,以涤肺腑。

明窗棐几,清昼炉熏。

开卷肃然,事我天君。

右心经,西山先生摭圣贤格言自为之赞者也。先生之心学由考亭而溯濂洛洙泗之源,存养之功,至矣!故其行己也,上帝临汝,可以对越而无愧。其临民也,若保赤子。痒疴疾痛,真切于吾身。其立朝也,忧国如饥渴,所言皆至诚,恻怛之所形,而非以衒直也。其将劝讲,若斋戒以交神明而冀其感悟也。迨退而筑室粤山之下,虽晏息之地,常如君父之临其前。其著书,皆本于中庸大学。虽游戏翰墨,一出于正也。然犹夜气有箴,勿斋有箴,敬义斋有铭。晚再守泉,复辑成是书,晨兴必焚香危坐,诵十数过,盖无一日不学,亦无一事非学。其内外交相养如此。若愚老将至矣,学不加进,然尚窃有志焉,手抄此经,昼诵而夜思之,庶几其万一,复锓板于郡学,与同志勉云。端平改元十月既望 后学颜若愚敬书。

《四库全书》总目录提要

《心经》一卷,宋真德秀撰。是编集圣贤论心格言,而以诸家议论为之注。末附四言赞一首。端平元年,颜若愚鋟於泉州府学,有跋一首,称其筑室粤山之下,虽晏息之地,常如君父之临其前。淳祐二年,大庾令赵时棣又以此书与《政经》合刻。前有德秀门人王迈序云:《心经》一书行於世,至彻禁中。端平乙未,公薨后两月,从臣洪公咨夔在经筵,上出公《心经》曰:真某此书,朕乙夜览而嘉之,卿宜为之序。其见重也如此。《文献通考》作《心经法语》,与《书录解题》相合,盖一书而二名耳。

宋西山先生真文忠公简介

真德秀(1178—1235),字景元,后改为希元,世称西山先生,建宁浦城(今属福建)人。南宋著名政治家、理学家。庆元五年(1199年)登进士第,继中博学宏辞科。嘉定元年(1208年)迁博士,任起居舍人,兼太常少卿。嘉定六年(1213年)出为江东转运使,历知泉州、龙兴、潭州。宋理宗即位(1224年),召为中书舍人,擢礼部侍郎。后任户部尚书、翰林学士,拜参知政事,进资政殿直学士、提举万寿观。学宗朱熹,与魏了翁齐名。一生著述甚丰,有《四书集编》、《西山读书记》、《大学衍义》、《西山文集》、《文章正宗》及《心经》、《政经》等遗世,为历代君王所重并作为宫廷教材。庆元党禁放开后,程朱理学复兴,他起了很大作用。不惟如此,西山之学更于韩国影响甚巨,朝鲜李朝儒学大家李退溪(1501—1570)极其推崇《心经》,将其与《四书》、《近思录》作为自己及其门徒修学之基本教材。西山先生于理学弘扬之功甚巨,又私淑朱熹,故被后世尊称为“小朱子”。卒谥文忠。元代,有官员上书要求把他和另外四人从祀孔庙(《元史》卷七十七《志第二十七下·祭祀志六·宋五贤从祀》);明永乐十三年,儒者彭勖“创尊贤堂,祀胡安国、蔡沈、真德秀。”(《明史》列传第四十九《彭勖传》)还有人向皇帝提议要让真德秀从祀孔庙。如肇庆知府王袆认为:“宋之从祀者九人,而犹阙者四人,范仲淹、欧阳修、真德秀、魏了翁是也。”(王袆《王忠文集》卷十五《孔子庙从祀议》)。顺治二年,真德秀等西庑从祀。同治二年,真德秀等被列西庑,并绘图颁各省。(《清史稿·志五十九·礼三·吉礼三·先师孔子》)

《心经》——中华文化的道统心法

在中华文化里,有一个一脉相承的道统心法!

这就是尧帝传授舜帝,舜帝再传授给禹帝的十六字心法: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允执厥中”四字,至今还悬挂在故宫三大殿中心位置的中和殿的宝座上方。

这个心法自尧舜禹汤,至文武周公,均在有德有位的圣王之间相互授受以化行天下。到了春秋时期,礼崩乐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重任就落在“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的至圣先师的肩上,所以至圣先师又被后世尊为“素王”。自此,中华文化的道统心法就由无数有德无位的儒家先圣先贤传承了下来。

宋代大儒西山先生真文忠公,为光扬延续中华文化这个道统心法,整理编集往圣先贤诠释“十六字心法”的诸多法语格言,汇为一卷,名曰《心经》,又名《心经法语》。在《四库全书》中,《心经》即指西山先生《心经》。而佛教《心经》,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是需要说明的。

《心经》以“十六字心法”为开篇,以西山《心经赞》为结尾,经文八千余字,简明扼要,直陈圣义,直见圣心,直指人心。是名《心经》!

由于《心经》光扬阐发中华圣王的道统心法,所以被历代帝王所重视并在宫廷内教授流传。中和殿悬挂“允执厥中”匾额即是藉以彰显接续尧舜禹汤等圣王道统心法的自我标榜,也因此《心经》在世间流传较少。而《心经》东播朝鲜后,受到李朝大儒李退溪先生的特别推崇,将《心经》与《四书》《近思录》等一同作为自己及其弟子的修学教材并广为弘扬。所以,《心经》在韩朝的影响远比国内要巨大而深远。

令人遗憾和汗颜的是,作为中华圣王道统心法的《心经》,至今尚未得到国人和学界的重视!

2014年,河北省儒学会将《心经》从博大浩瀚的儒家经典中请出并作为经典学习课本,以取法乎上,种下接续中华文化道统心法的种子。期待着这颗中华圣王道统心法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丰收!

责任编辑: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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