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闲笔(三)
清明闲笔(三)
风乱吹,花乱开。
春姑娘从来就不是个好丫头,这么疯、这么野,像醉酒的汉子,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人家挂在竹竿上的衣物跟着乱飞乱晃,走在街上头发被吹得恨不能竖起冲天。花坛里的菜花被摇得七倒八歪,刚种下的麦冬也不如先前仪容整肃。竹篱门咣当咣当直响,更不必说耳畔的呼啸风声了。好在我不洗衣也不晒被更不出去乱走。这小长假除了第一天清早辛苦个把钟头跑一回菜市,其余两天只安稳地宅在家里;下楼去过一趟家门口的超市和肯德基,又照例去过饼夫人那里买油条豆腐花的早点。另外,如约收到快递小哥送来的鲜花;扫兴的是,又是六出花!简单打理过后插入瓶中,勿忘我悉数取出制作干花。哦,跟着风声起哄的还有楼下的装修队,假日也不歇工,清早七八点就开始扰民。唉,能够赖床也是清福一种。
茶乱喝,书乱翻。
真正的随心所欲乱喝茶。早饭喝过豆浆,随后一杯咖啡;同时,茶水也沏好了。根本不在乎上午下午,反正喝茶与读书是标配。读完汪曾祺,拿起丰子恺。一叠旧报眼巴巴地等着临幸呢。年后的旧报已整理完毕,都按类别夹进剪报册。只比双休日多了一天的小长假已十分知足了,总算没有冷落书房和书桌,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书房里度过的。上午喝茶看报,下午看书喝茶——有一间专门用来读书写字的房间真是又奢侈又幸福。不免想起小时候,书桌叫做写字台,很薄很窄的一块面板,带几只抽屉和一个小柜子。每个关节都装了挂钩连接,那就是我对组装家具的全部认识。那只写字台很不牢靠,稍微用力就扭得变形。它出自做过木匠的小舅舅之手。妈妈说,很好的板材被他换过了,就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我家的碗柜和炕柜也都是小舅舅给做的。年轻时的小舅非常英俊,记得有一张他的照片,很像任达华,又像《上海滩》里的庄天涯。
有花有酒过清明。
拿出元旦宴客时买回的甜米酒,吃饭只是吃饭若没点什么来喝便觉滋味寡淡了。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着实痛饮一回,她喝的不是米酒,是黄酒。她说“蜜水似的”,应该觉得好喝。我却不喜黄酒。每年秋天只在吃蟹的季节勉强喝几口。当年沈从文的浪漫爱情修成正果就是这句“乡下人来喝杯甜酒吧”,我手上这杯甜酒估计和沈二哥喝过的甜酒一样好。我对酒不排斥,甚至偶尔也有好感,完全因为小时候看着爸爸嗜酒醉酒。我也曾偷偷地朝爸爸的酒杯里兑水,更经常提着瓶子去家附近的小卖部沽酒。做过木匠的小舅舅后来到酒厂谋职了,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会喝酒的人。他请客吃饭,桌上多少菜记不得了,地下是摆了一箱子啤酒的,白酒更不可少,度数低了也不行。
酒,还是独饮为好;喝茶则须会二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