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华‖换粮(上篇)
现在的孩子们生活在蜂糖罐中,不愁吃不愁穿,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对于过去困难时期的生活了解甚少,说到吃不饱饭经常饿肚子,大多数人不相信,好像是天方夜谭,给他们讲那遥远空虚的故事,换粮这件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那个时期,发生在我的生活中,其经历的曲折艰难过程,现代人是无法想象的……
——题记
六十年代后期,我国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国民经济开始好转,农村农民的日子有了起色,人们渴望幸福的指数,不过是能吃顿饱饭罢了,放到现在是一件微不足道小亊,但这样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一九六六年年初,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革命运动,社会整整动乱了十年,我们那批正读初中高中的学生,后来统称老三届,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有些事不堪回首。家住城镇的学生上山下乡,被称呼为知识青年。一九六八年七月,一张奖状式的毕业证书,我又回到农村,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在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其时全国各地暴发两派武斗,社会动乱硝烟弥漫,我们村成立了《卫东彪战斗兵团》,下面还有个猛虎造反队。生产队男女青壮年劳力大部去县城参加武斗,只留下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在家收获播种,超强度的体力劳动,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没受过扩打,肩膀红肿、两手布满血疱疼痛钻心,到了晚上腰酸腿痛彻夜难眠,那些日子里,万念俱灰,绝望、困惑、迷惘充斥心头,常常徘徊在空旷的田野上,徘徊在村庄的巷道里,数着天上的星星,看着一颗颗流星划过夜幕,消失得无形无踪,不知何年何月才是个头,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分到家的粮食太少,尽管母亲省吃俭用,半年糠菜半年粮,也吃不到年底,经常挨饿四肢无力,面黄饥瘦病秧秧地。
秋收秋种刚结束,相对来说到了轻闲时候,那时全国树立了两个典型,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冬季大队组织社员,常常整修水平梯田深翻耕地。农历十一月,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日子,有天傍晚吃罢晚饭,全家人坐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唠嗑,母亲唉声叹气的说,今年玉米拨节时干旱,瓜果疏菜也受到影响,只有塬下水田的水稻丰收,大米是个富贵粮,没有蔬菜搭配怕不行,明年春上闹粮荒,怕是个大年馑。因为两年前有个孩子被饿死的阴影还笼罩在母亲的心头,邻里董家有五个儿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五岁,男人常年有病,挣工分的人少,分配的粮食也不多,那年春节过后不久,家里粮食所剩无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开始把稻壳玉米壳炒熟,加工成炒面充饥,这东西能吃但不容易屙出,三儿子从小身体瘦弱,屙便时挣得黑水汗流,肚子胀的如同一面响鼓,没办法他母亲拿铜锁子的钥匙,给朝外掏大便,常期吃不上饱饭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全身浮肿四肢无力,清明节那天傍晚悄悄的走了,每当提起这个孩子,母亲心痛的常常唸叨落泪。
父亲是个没嘴葫芦不会说话,言断木讷拿不出主意来,我那时年龄还小,不知该怎么办?正巧二大(二叔父)和幸哥到家闲聊,说到粮食上来,家家有本难念精,幸哥兄妹五人,父母上了年龄,他是长子大小事要操心,弟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为粮食发愁。二大是六七口人的大家,孩子好比楼梯,饭稀加上没油水,个个饭量大的害怕,还有个老母亲,总不能叫老人受饿。说起生产队秋季分的粮食大家一言难尽,还是幸哥见识广、人活泛,他说咱队上治胜叔大学毕业后,在北山那里教书,听说那地方属高寒山区,不种水稻对大米格外稀奇,川道有人去那里拿一斤大米换二斤包谷和大豆,幸哥说到这里看了眼父亲和二大表情,一时屋里靜悄悄的,煤油灯也暗淡下来,先是二叔动了心,对幸哥说道;你去治胜那里再详细打听打听,咱明天晚上再决定,第三天晚上他二人又来我家,权衡轻重利害关系,决定还去那里换粮。那年父亲身体不好,农村有句俗语,男长十二脱父子,意思是男娃到了十二岁,就要撑门立户,脱离父母哺养,要独立为家庭操心出力,分担父母的一部分责任,于是换粮这件事,责无旁贷落在我的肩上。
大约三天后的子夜时辰,月亮如一副磨盘挂在蔚蓝的天空上,银色的月光洒在空旷的田野河谷上,远处丹江河水哗哗声流往远方,村庄里万赖俱寂,劳累一天的人们进入梦乡,赵家院哓盈婶子,生了个胖都都的儿子刚过满月,由于吃不饱饭,奶水不够,孩子饿的声嘶力竭哭闹,一时汪汪的狗呔声时起彼伏,母亲拖着疲惫的双腿,起床为我做饭,正吃饭中间,二大和幸哥拉着装米的架子车早早等在门口,拾掇结束,我把一百多斤重的大米布袋,放在二大的架子车上,悄悄的出了村子。
架子车行走在料姜石铺设的长坪公路上,三人行走如飞,走到茶坊李家村刚刚鸡叫头遍,月亮挂在当空中,不时一辆拉满货物解放牌卡车驶过,身后扬起灰尘,半天消散不去,途经四方岭十八个碌礎桥上时,月亮阴影下,身后五十米漫坡处,遇到一只眼睛蓝幽幽的野狼,恶狠狠的和我们相互对峙,二大幸哥手脚利落,将我一把推到他俩身后,随手检起石块奋力朝狼投去,并大声呼喊,正好从东边有辆大货车驶来,强光朿投在恶狼身上,汽车过后野狼跑的无影无踪;到这时我才觉得后怕,汗水湿透汗衫,贴在后背上冰凉,一阵寒风刮来颤抖。沿途经商洛镇、老君河、翻古城岭、过西河,到县城车站旁的国营食堂门前,东面天空一缕朝霞映红田野,西边的月亮落在南沟的山梁背后,街道上背着书包的学生,步履匆匆,有的朝东而去,有的往西奔去;新街老街行人也慢慢多起来,师傅打开食堂的大门,灶堂里生火燒水准备营业,空中升起袅袅炊烟,趁着这时我们三人坐在食堂前休息,不一会,有个油光粉面肥头大耳师傅,把头从大门伸出,说你们几个是那里人?到那里去干啥?幸哥回荅;棣花镇人去北山办些亊,那个师傅听说是棣花人,急出门把我们拉回屋里食堂饭桌上,急忙去厨房提了个热水瓶,拿了几个黑尿泥碗出来,倒上热开水,并从油腻腻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宝成牌香烟招待,我们三人不吸烟,他从烟盒抽出一支,嚓嚓地用汽油打火机把烟点燃,烟雾从口鼻里徐徐吐出,他陶醉在美好的喜悦中,他憧憬与心爱的女人鱼水交融那一刻幸福的回忆中,他说;我小姨子嫁在你们东街村二郎庙跟前,女婿叫堪曹。二大接着说,娃他大叫张茂财,是个泥瓦匠,徒子徒孙几十人,在咱方圆几十里有名气,县烈士陵园的雕像和门楼就是他承头修建的,胖师傅连连点头称是。
作者简介:叶永华,男,陕西丹凤棣花镇人,商洛市丹凤棣花乡土文学研究院院士,中医内科副主任医师,喜欢文字文学,有十多篇医学论文发表于国家核心期刋。有百万字小说散文结集整理,记述故乡风土人情,历史故事,名人名流,歌颂家乡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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