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母校  永存的深情||朱宝树

作者:朱宝树

春节前疫情还没吃紧,腊月二十六下午,回老家烧过纸,在几乎空无一人正复古修缮的老街上走着,来到印象中老岔小门口,却找不到“岔小”一丝痕迹,暴殄天物怀念惋惜之情油然而生。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不无感伤的自言自语道:母校彻底消失了。

岔河老街是我生命诞生的地方,岔河小学是我人生启蒙的地方,是我感情最深、记忆最深的母校。虽然离开老街四十多年了,每年总得回家几趟,回到老街,除了回家,到街上转转、回母校(后来是老校区)看看是不变的行程。去年校区已经夷为平地,我在尚存碎砖破瓦的“母校”转了一圈,今天还想来再看母校一眼。

母校全称“岔河中心小学”,名为小学,实际是小学加初中,俗称戴帽子小学。这样的学校设置,不知道您见过没有?校园座落在中街东侧,听说这里原来是一家大地主庭院,解放后被征用办了学校。曾经是全镇最早、规模最大的完全小学,后来扩展到有初中部。学校离我家四五百米,我在这里学习了七八年,对母校、母校老师、母校同学有太深的记忆和感情了。

站了一会儿,我穿过两个房子山头之间宽约二间门面的巷子向东走了几米,眼前是一片空地,这里就是我的母校,曾经的“岔河中心小学”校区。上了岁数的人可能都有这样体会,越是久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也许是母校在我心里印象太深,也许是记忆特殊性对小时候事情记得清楚,面对空地,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母校最早的模样。

母校位于中街,学校大门就在我现在的脚下,坐东面西大门临街。校园是由大门通道加很大的四合院组成,学校大门有一个五六米高牌坊式门头,六七米宽门洞,两边砖砌宽厚的门垛,两扇厚重的黑色木门由铁质铰链挂在门垛上、木质门槛高三四十公分、厚一二十公分。门外两侧是略低于门头高于大门的八字形侧墙,门槛到街沿深六七米,里口七八米、外口十几米构成梯形平台,平台地面高出街面七八十公分,平台面由大方砖铺地,外口是条石封边,由五六个石台阶与街道路面衔接。

跨进大门,左边,座北朝南先是二三间房基高出地面四五十公分的平房,紧挨着东边是房基高出地面一米多,在东西两个门口有侧台阶上下的三四间高台阶教室。右边是坐南面北一排平房七八间教室宿舍。中间形成五六米宽,青砖铺地通道连接大门到院内。院子由北面、东面、南面、西面几排平房围成方形天井大院子,东西深百多把米,南北宽几十米,天井就是操场了。

房屋都是青砖小瓦明清建筑,木门木窗,门窗是不是后来改的不得而知。门窗油漆都已斑驳,窗户全部是木格栅,很多玻璃已经被打碎,用塑料布贴在窗户上挡风遮雨。院子东南一个小门通往厕所,东北一个小门通往河边码头。好像是我们快上初中时,学习扩大,把北边一块地征用了做操场,有了学校第一个篮球场。

从大门进来一直到东边地面是三四米宽青砖铺的略微有点北高南低的砖头路面,顺着东边、南边教室门口是一米多宽铺砖地面。院子中间是沙土地,在院子居中正北边砖石地面南边上,也就是食堂门前树着旗杆,每周在这里举行升旗仪式,每天带队领喊做广播体操人也站在旗杆下面。在教师办公室北门口,有一个杆子,上面挂着一个大铜铃,我们上课、下课、集合、做操、放学都听这个铃打出不同节奏。“叮当、叮当、叮当”,当我站在“母校门口”沉浸在对古老校园回忆之中,耳边仿佛响起了上课铃声。我不由自主的步入空旷场地,不,准确说应该是步入母校校园。

首先来到靠近大门我深爱的、曾经在这里上过两个四年级的小学四年级教室遗址。当年的教室,旧瓦房房顶不高,窗户不大,室内光线不好,墙面石灰斑驳。室内砖头铺地面有大小凹坑,大大的黑板上方贴着毛主席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画像两边。破旧的讲台前面是五六排,用凳子架起来低矮的长木板“课桌”,每排相隔五六十公分,两边离墙面三四十公分。各色各样学生自带的小凳子排在与木板并排下方。调皮的小男生经常从第一排跳上木板,三级跳来到后面自己座位上。刚刚下课,不等老师出门,已经有同学从桌板上猴跳出门了……。

之所以说这里是我深爱的教室,是因为这个班四年级班主任高步云老师是我的恩人恩师。我四年级时候随家下放,当时高老师是我班主任,我从这个教室离开母校。因为家庭困难辍学两年,高老师多次登门做工作,帮我解决交不起学费书本费等可能,我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这个教室……。如果当年没有高老师苦口婆心,可能就没有我以后的学生生涯……。

离开四年级教室,我又来到在母校上最后一堂课的课堂,初二甲班教室。这里和小学教室差不多,所不同的是,条板课桌换成了歪歪斜斜的破旧的课桌,我们这些学生“小师傅”几乎都修理过课桌。教室后墙上有我们精心布置的《学习园地》,有我们自己的“作文选”或者“学习体会”文章……。这个教室不仅是我告别母校的课堂,更主要是的恩师班主任张俊老师对我的关心让我难以忘怀。

当时初中升高中不是凭考试 而是由农村大队生产队推荐决定。我们是下放户口,像很多下放户子女一样没有被推荐上,也就上不了高中。眼看开学时间快到了,我当时是张老师班的班长,学习成绩在全校也是名列前茅。张俊老师得知情况,主动帮我联系大队,生产队、联系岔中,还找公社领导协调,最终帮我争取到升学上高中机会,成为岔中史上迟报到一周的备取生,入学后成为班级团支部书记、学校团委唯一学生干部团总支副书记的特殊学生。如果没有当年恩师的主动关心,就不会有我日后的学习深造等机会,对人生影响就更不用说了。

看完了“教室”,站在只剩下碎砖破瓦的校园,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曾经为我们辛勤付出的一位位可亲可敬的老师面孔,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除了高步云老家、张俊老师,还有小学班主任刘慧老师、汤老师、初中李鸿甲、袁开乾老师、张长贵老师等等。在老师队伍中,还有几位当时从南京下放来的帅哥美女,丁鸿慈老师、彭坤香老师、钟老师(外号钟大头)、还有一位大个子美女老师记不起名字了。在那个学工学农又学军,割草、挑肥、插秧、薅草种试验田特殊教育时代,老师们除站讲台、传道受业、批改作业,还要带着我们,学修农机、下田插秧薅草收麦子等,他们为我们付出太多太多了。

还有一件让我几十年难以忘怀的事情,我因为下放,家庭人口多等原因,是全校特殊贫困生之一。我在小学几年学杂费几乎全部免交,当时免学费是需要校长批的。我各年级班主任老师没有因此瞧不起我,反而一直给我锻炼机会,从一年级到初二我一直是班长,当然我也没让他们失望,我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我真的非常感谢老校长、感谢我的班主任老师们。

几十年过去了,有的老师改行了,袁开乾老师、张俊老师后来改行从政做领导,我在银行工作,常常开会相遇,有空也能一起聚聚。丁鸿慈老师从政后在市教育局做领导偶有联系。和其他老师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虽然我对他们有一肚子感激的话想说,可从来没机会当面说过。今天回到母校,站在母校操场上,对我所有老师们说一声,谢谢你们,我会永远记住母校、记住你们的教育之恩……。

不知不觉校园转完了,回到空地入口处母校“大门口”,小时候从这里进进出出七八年近万次,对这里周边环境再熟悉不过了。以前这里隔着七八米宽的街道,对面是老街最早、最大的国营商店“百货公司”南门,百货公司南边是岔河最早的建筑师杨瓦匠家,再向南就是我父母工作地方皮匠店。学校大门北边是郭家老虎灶,专门烧开水供应全街居民,再向北就是有名的章室药堂,大门南边是岔河老街有名的文人家庭苏二先生家。

来到“百货公司”门口,记不清这个房子是老房子还是后来翻建的,但记得非常清楚的是,我们在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以后,大多数时间要冲进百货公司玩一阵子,虽然商场从南到北就是十几间房子长,柜台外面也就是五六米宽,可来这里的小学生顾客一般都有几十个。我们三五成群,有的趴在地上滚小球、有的跳绳、有的踢毽子、有的做老鹰捉小鸡游戏。因为这里有平坦的水泥地,营业员叔叔阿姨也习惯了,是不会赶孩子们走的。

在这群孩子中,有我的同学,有我的好朋友,有从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的同学,更有一帮从小一起学习一起长大,长大成人到如今,50 多年如一日亲如手足的发小同学兄弟。在我们的同学中,有一个特殊群体,当时从南京随家下放到岔河,后来居住在街上,和我们一起读书。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下放户子女,有同病相怜感觉,那个时候岔河街上的孩子们与南京下放户子女在一起玩的非常好。他们中有的和我们是小学、初中同学,有的上高中以后还在一个学校一个班。虽然以后他们陆陆续续回到南京,工作以后联系也不是很多,但在母校同窗学习的特殊经历,特殊感情是很深的。有的同学虽然分别几十年,现在还能保持一定的联系。这都归功于母校这座百花园,让我们来自四面八方的小草幼苗,在园丁们辛勤教育培养下茁壮成长,聚集在这里一起学习,让我们几十年铭记同学深情

离开百货公司,沿着不是很宽的老街继续向北,这条老街熟悉的面孔我看了几十年,还是百看不厌,曾经消失的二荤馆、红旗旅社等又挂出了招牌,感动格外亲切。在石桥南北看到一个特殊的变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老淮宝县政府所在地一直公认在老税务所二层小楼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把招牌挂到石桥北派出所门口了?据说是复古老街遇到了“钉子”户,红色遗址被迫更改地,真有点不可思议。转念一想,我的母校曾经是一片一两百年明清建筑,为什么要把它拆成一片空地,眼睁睁毁掉一片老街一片古老建筑,太可惜、太伤心了,如果我的母校“岔河小学”也是“钉子”户多好啊!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空地,永远消失了。

从北石桥返回家,路经母校门口,忍不住驻足凝视,面对空旷的场地,碎砖破瓦的校园,呆呆的望着,无限的想着:万丈高楼需地基,学历再高有启蒙,我的人生大厦地基是在这里打的,我的知识启蒙是从母校开始的,我认第一个字、识第一个数,第一次进门报告、第一次说话举手等启蒙知识,都是在母校学习的。从一年级到初中毕业,无论是文化知识学习,各种行为习惯的养成、思想品德的培养,人生观价值观形成,从加入少先队到成为光荣的共青团员 ,都离不开母校校园,离不开辛勤的园丁,离不开互帮互学一起长大的同学。

如果包括辍学两年和学制改革,我在这里学习时间,可能超过医学院本硕博连读学生在母校学校时间,如果再算上我亲眼见证母校在50 多年时间里新盛、衰败、荒芜、消失的过程,像我这样的母校学生可能在全中国、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你们说,我对母校的感情能有人可比吗?今天眼前的母校虽然消失了,我相信和很多老岔小学生一样,对母校、对母校老师、对母校同学深情厚谊不会因为母校消失而淡化,相反一定会永远铭刻在心深情永存。我面向母校深深的鞠了躬,自言自语道:再见了岔小,再见了母校。

作者简介

朱宝树,银行工作四十载,热爱文字50 年,花甲笔耕不辍。在报刋发表文章近百篇,被《中国金融文库》《中国金融家论商业银行改革》等经济金融专著收编近10篇。在“淮网文学”等平台分享散文游记诗歌等300 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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