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49）【长篇连载】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肆拾玖
（图片来自网络）
原创|李跃峰
报告会结束了。各中队的犯人在干警和武警的押解下有序地走出了礼堂。冬生随着罗汉寺中队的大队走了出去。
罗先亮的成功新生和马书记的高尚品格还在感动着冬生。冬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高尚，什么是人格的力量。也终于找到了成功改造顽固抵抗改造的犯人的方法。他对改造王金生尽快迈向新生充满了信心。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改造过的每位犯人都能扭转他们那些扭曲了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让他们获得高尚的人格和品格，从思想到行为都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新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最少也要让他们自食其力，决不会再做社会的寄生虫和罪人。
“王宏、冬生，你们中午不回去了，到我家吃顿便饭。我让你嫂子多做点菜。咱们喝几杯如何？”冬生他们刚走出大厅，赵启跃就喊道。
“不了。还有这么多犯人呢。我们得安全地把犯人带回中队啊。”王宏道。
“王宏，那你叫冬生去我家吧。你嫂子给他瞅了个对象。”赵启跃道。
王宏高兴地道：“行啊。”他转向冬生，拍着冬生的肩膀道：“那你就跟赵指导去吧。媳妇如果说对了，回到中队记得要请客啊。”
冬生感激地道：“那就谢谢王宏哥了。如果成了，我一定请客。”
王宏挥了挥手，就随着队伍远去了。
冬生随着赵启跃向支队家属院走去。
望着从身边过去的队伍，冬生几次都想问赵指导员关于红玉的情况，但就是开不开口。
他们从监狱门口大路东边的小台阶上下去，沿着监狱领导的门口向东，下一个台阶，沿小路转向南，穿过一条通向南面大路的小巷，就到了赵指导员的家门口。站在赵指导员家门口西侧的巷子向南就可以望见红玉的家。冬生在向指导员家里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向南望着，满心期待能望见正走进家门或者向外去的红玉甚至红玉的母亲，但就是除了几只啄食的小鸟在跳跳蹦蹦外什么也没有。他失望地进了赵指导员的家。
“小凤，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赵指导员道。
“谁吗？”是嫂子的声音。
冬生掀开纱帘走了进去。嫂子正拿着抹布抹桌子。看见冬生，忙道：“奥。是冬生啊。快坐。嫂子给你倒水去。”
赵指导员把冬生让进沙发里坐下。
嫂子端出来一盘瓜子，热情地道：“冬生，吃瓜子。”说着，就提起热水瓶，泡了一壶热茶，斟了满满两茶杯。给冬生递过来一杯。冬生马上站起来双手接住。剩下的一杯，嫂子直接给赵指导员推了过去。
“王宏怎么没有来？我不是叫你把王宏也一起叫来吗？”嫂子道。
“王宏要把那些犯人安全地带回去。我就没有强求。”赵指导员喝了一口茶道。
“启跃，菜我已经切好了。一会儿我给咱炒。咱家的酒没有了，你去供销社买一瓶。今天你就和冬生多喝两杯吧。”嫂子嘱咐赵指导员道。
“行。”赵指导员又喝了几口水，这才走了出去。
嫂子顺势坐在了冬生身边的沙发上，道：“冬生，上周周六，我从F县城回来，路过河湾镇，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娃很漂亮，很温柔，也很雅致。当时，我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念头。那女子就简直是给我们冬生生的，和你般配地很。她当时和我一样在吃刀削面。她一手压着围巾，一手拿着筷子，文雅地慢慢地往嘴里送着面条。简直就像仙女一样。我都看呆了。我忘问身边的中年妇女，用下巴指着那个女子道：'嫂子，那个女子是谁？在那里上班啊？’那个中年妇女道：'那是河湾镇中学的语文老师，叫马秀琴。’'还没有结婚吧？’'好像没有结婚。也没有听说有对象。’我高兴极了。就马上端了碗来到秀琴面前，坐在了她的对面。'你是河湾镇中学的语文老师马秀琴？’我才不管丢人不丢人哩。我当时心里只想着给你说个对象，就直接问道。马秀琴停住筷子，抬起头平静地望着我。她的眼睛美极了，简直就像咱们秋天喔泉水，静极了，清极了，也美极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道：'嗯。’我马上道：'我是子午岭监狱的干部。我想问一下，你有对象了没有？’她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吗？她的笑迷人极了。我是一个女的都被她的笑迷住了，还不用说男人了。你见了一定会满意的。'嫂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轻声道。哎呀，那声音清脆极了，就像咱们树林子里那些黄莺的叫声。我忙道：'我们监狱罗汉寺有一个管教干事，今年二十四岁了，很能干，很有才气，也很帅气。就是还没有对象。我看你们蛮合适的。就想给你们牵个线，架个桥。’秀琴羞涩地望向外面，好久，才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就边吃边聊，问了她许多情况。原来，她就是河湾镇西面四十里外大山里的人。家里有一个哥哥嫂嫂及父母。她是洛川师范毕业的，刚刚分到河湾镇不到一年。我和她约定，如果你有意思，就在这周周六去河湾镇和她见见面。如果没有意思，也就不要回话了。你看怎么样呢？”
冬生感动地流下了眼泪。他没有想到，嫂子对自己的婚事这么关心。他感到非常温暖。但他还不想让嫂子看见自己的眼泪，就转过头，望着天花板，掏出手绢，擦了眼泪，稳了稳情绪。这才向着嫂子真诚地道：“嫂子。真的太感谢你了。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嫂子嗔道：“你这冬生，咋说这种话哩？你能和你启跃哥在一起工作，就是缘分。咱们在子午岭都没有亲人。咱们互相就是亲人嘛。你今后就把你启跃哥当亲哥哥，把我当你的亲嫂子才好啊。我和你启跃哥可是把你当我们的亲弟弟看的啊。”
冬生点了点头。道：“嫂子，很感谢你对我婚事的关心。不过。说真的。经过这几次恋爱的经历，还有这么长时间的思考，我才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今后适合和谁在一起。我现在是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再也不想和任何女人有任何接触了。”
嫂子点了点头道：“你能不能给嫂子说说，你喜欢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冬生害羞地低下了头。
嫂子笑着拍了一下冬生的胳膊，道：“都二十四了，还这么害羞！”
冬生犹豫了一会儿，道：“你是知道的。”
嫂子愣了。“我知道？”
冬生道：“嗯。”
嫂子想了一会儿，突然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你看我笨地，连她都没有想到。说真的，你的眼光是不错。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姑娘。”说到这里，嫂子又叹了一口气，道：“唉！要不是那几次恋爱，她就是完美的仙女了。”
“谁就是仙女了？”赵指导员提着两坛隋唐贡酒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冬生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站着。
嫂子也笑着站起来，接过赵指导员手里的酒瓶，放到饭桌上。“你们聊着。我去炒菜。”
赵指导员笑着道：“你还没有给我说谁是仙女啊？”
嫂子边向厨房里走，边道：“你问你的弟弟吧。我给咱们炒菜。”
赵指导员坐了下来。冬生这才也坐了下来。
赵指导员给冬生的茶碗里斟茶。冬生忙伸出右手，恭敬地护着茶杯。直到倒满了，赵指导员撤走茶壶，冬生也才又恭敬地拉回右手。
赵指导员自己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一口喝干了，又倒了一杯，这才放下茶壶，笑着望定冬生道：“到底谁是仙女啊？”
冬生羞涩地笑着道：“你也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她了。”
赵指导员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道：“嗯。我知道了。确实不错。就是，她的名声不太好啊。”
冬生道：“可那些事，也不能全怪她啊。”
赵指导员道：“如果你不嫌弃她的过去，那就叫你嫂子给你去说。我估计只要你嫂子一说，她就会同意的。”
嫂子在厨房里大声道：“那倒不见得。我上次不是还去说了一次吗？她说她现在只想专心地画画，工作，还不想考虑个人的事情。”
赵指导员道：“冬生，你是不是在去年过年前还给红玉家送过猪肉和硬柴？”
冬生道：“嗯。”
“你们之间没有说过有关婚姻的事？”
“没有。”
“我明白了。她是怕你不同意你和她的婚事才那样说的。她要的是真心的承诺。她不想再让人骗了。”
“是啊。我想也是这样。”嫂子说着话，端了三盘菜走了出来。
冬生忙站起来帮嫂子把菜摆在了桌子上。
嫂子进厨房又拿出筷子摆在了桌子上。
赵指导员打开酒瓶，也没有用酒壶，就直接把酒倒进了隋唐贡酒的盖子做成的牛眼睛大的酒杯里。
“你们哥俩先喝吧。我去红玉家坐坐。”嫂子笑着道。
“你到红玉家好好说说。争取今天就把他们的婚事说成。”赵指导员道。
“不用你管。我知道该怎么说。”说着，嫂子就边解围裙边向外走去。
指导员端起酒杯，递给冬生。自己端起一杯。两人碰了一下，都喝了。
“冬生，如果你嫂子说成了，我和王宏给你办婚事。”
“那就谢谢我哥了。”
冬生斟满了赵指导员的酒杯，恭敬地站起来，双手递给赵指导员。赵指导员一饮而尽。
“坐，坐，坐。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都坐了下来。
赵指导员斟满两个酒杯，道：“碰着喝没有劲。我看，咱弟兄两个还是划拳吧。谁输了谁喝。”
“行。”几杯酒下肚，冬生的豪气也涌了出来。
他们两人开始划拳。
“两好！高升！五魁首，六六六！”
“两好！一心敬你！三桃园！九长寿！”
……
一会儿你输了，一会儿他输了。你这一会儿输得多一点，我这一会儿赢得多一点。来来去去，喝喝停停，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一瓶酒就只剩下一点点了。
赵指导员把酒瓶翻起来，看着酒液一滴滴掉下来，掉进另一只杯子里。那只杯子的酒只剩一线宽就满了。他放下空酒瓶，拿出另一瓶酒，就要打开。那只空瓶倒在了地上，哐啷啷地滚到了一边。
“好了。赵大哥。不要开了。我不敢再喝了。”
“怕啥哩？大不了不回去了。咱们住招待所。”赵指导员打开冬生的胳膊，打开了酒。把那杯酒斟满。
二人继续划拳。
这时，门帘掀开了。嫂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那只空瓶子滚在了客厅中央，刚刚挡住了嫂子的脚。她弯腰捡了起来，顺便放在了墙脚。
“你俩都喝了一瓶了？启跃，少喝点。冬生下午还要回中队哩。二十多里路呢。”
“没事没事。小凤。你和红玉说得咋样？”赵指导员停住夹菜的筷子，道。
冬生也忙放下筷子，激动地望着嫂子。
嫂子从墙脚拉过来一只单凳，坐了下来，道：“唉！一言难尽啊。”
“怎么了？不行？”赵指导员急道。
冬生的心一凉。不由低下了头。
“看把你急地。你听我慢慢说嘛。”嫂子笑道。
“红玉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嫂子望着冬生道。
“那她到底是怎么说的？”赵指导员道。
“我到红玉家的时候，红玉正在画画。是一张人物画。才画了一半。但那个人我认识，像得很。现在是越看越像。”嫂子仔细端详着冬生的脸。
冬生的心突突突地狂跳着。
赵指导员急道：“小凤，你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说她画的是谁？是冬生吗？”
嫂子笑着道：“我看就是冬生。红玉看见我进来了，就马上用布把画给盖上了。”
赵指导员这才笑道：“那就肯定没有问题了。来，冬生。碰了这杯酒。”
赵指导员端起酒杯。
冬生却愣愣地盯着嫂子在看。
赵指导员只好又放下了酒杯。
“红玉盖住她的画以后，就笑着道：'嫂子，你来了。坐。’
“她把我让到她的床上，给我倒了一杯茶，就斜坐在我面前的一张凳子上，定定地望着我。反把我弄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定了定神。喝了一口水。心里想，管她怎么想怎么说呢。就直接给她说了我的来意。”
赵指导员和冬生都直愣愣地看着她。
“我说：'红玉。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你猜她怎么说？”
“猜不出来。”赵指导员摇了摇头。
“她说。'我最近一年内不想考虑自己的婚事。我太累了。只想静下心来多画画画。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态。’
“我说，'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你也不谈？’
“她说，'如果真的合适的话，那就得考虑考虑。’
“我看了一眼她的画板。道，'我这里有一个合适的人，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她面无表情地问道：'谁？’
“我说，'罗汉寺中队的李冬生。他今天专门到我家委托我来说的。他说，你是他的知己。’
“她的脸马上红了，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又镇定下来。冷冷地道：'嫂子，你上次不是给我还说过他吗？我都给你说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的事情。’
“我在心里想，是不是我哪句话没有说对。但再想也想不来我有什么地方错了。我觉得，肯定是冬生哪点把红玉得罪了。冬生，你说老实话？是不是你什么时候把她得罪了？”
冬生的心还在红玉的那幅画上。他知道红玉也是真爱着他的。
“冬生，问你话哩。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把红玉得罪了？”嫂子大声道。
冬生想了一会儿，道：“肯定是去年年底我给她妈妈说过家里人给我说对象的事情。她以为我……”
嫂子想了想，道：“我也是这么看的。就给她说：'我看冬生可是真心对你的。’我就把去之前我给你说河湾镇中学秀琴的事给她说了，也说了你的态度。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她还哭了，把脸扭向外边，还用手指抹了抹眼睛。好长时间她才转过头来，眼睛红红地，道：'嫂子。本来我不想考虑我的婚事的。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遇到了那几次事情，已经没有人真心喜欢我了。难得他对我这么好。他对我的心我知道。我就是怕让他难堪。我很脏，我怕今后她会嫌弃我的。是这。现在我的心很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就叫他再等上三个月吧。三个月后我等他的音信。那时候如果他心里还有我的话，他就直接来给我说，或者先给你说，你来找我也行。那时候只要他提出来，我就答应他。如果那时候他不来，我就要离开H监狱，到山外去了。’我想想，红玉说得对。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嘛。我就回来了。冬生，你看行不行？”
赵指导员和嫂子都望着冬生，等待他的回答。
冬生激动地道：“谢谢嫂子！谢谢赵哥！”
嫂子高兴地笑了。她站起身道：“启跃，你和冬生再喝一会儿。记得不要喝多了。我给咱包饺子去。”说着就进了厨房。
赵指导员和冬生又划开了拳。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