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门】漆雕开：独开一派，为师亡身（下） / 四六文摘

《孔子家语》中称漆雕开是蔡国人，而今上蔡县华陂镇确实有漆雕开墓。2021年2月27日，我从北京开车，前往河南驻马店一带寻访历史遗迹，此程之重点就是去探看漆雕开墓。然从网上查得的资料，均是说漆雕开墓位于鸿隙湖畔，但导航上却没有鸿隙湖这个地址，于是我把导航地点定在了华陂镇政府。

我把车停到了镇政府门口后步行入院，逐个房间探看，竟然没看到工作人员，猛然想起今天是周六，故只好走出院上街上打问。连问过几个商户，竟然没人听说过鸿隙湖，难道该湖改名称了？我在网上也搜不到地名。正在此时，有一中年人开车也停到了镇政府门口，他拿着几页纸下车进院，想来是来此办事。没一分钟他就掉头出来了，看来跟我犯了同样的失误。我马上走上前向他打问，此人竟然知道鸿隙湖在哪里，他看了我手中的寻访单，称原来你是找漆雕开的墓，他的墓已经不在鸿隙湖边了，迁到了一里地外，而后他告诉我如何能找到漆雕开墓。

用水泥砖头建造

遇到这么清楚的知情人，真是运气，我感谢了他的指点，而后上车按其所言慢慢开行。华陂镇面积不大，就在一十字路口上形成了集镇，这个路口堵车严重，我沿此右转后，向前开行一公里，但是两边仍然是沿路所见的商铺，看不到墓丘。在路边接着打听，终于问到知情人：“你再往前开五百米，右手有一砂厂，砂厂的对面就是漆雕开墓。”

继续前行，果然看到了一个院落内堆满了砂石，而其对面有一汽修厂，我将车停到路边，修车厂内走出三人，想来他们是以为我要修车补胎。我向他们解释说自己是来找漆雕开之墓，其中一人指着后方说就在那里。我顺其手指一看，果然在田地里看到了一座坟丘，然却看不到通往坟丘之路，那位指路人说无路可通，只能沿着汽修厂的外墙穿过去。

墓东侧

从三天前开始，华北地区全部是雨雪天气，昨日在寻访时把鞋踩成了两个泥坨，裤子上也到处是泥。晚上我回到酒店时，把走廊的地毯踩出了一路的泥脚印，所以回到酒店后只能把皮鞋冲洗一番，而后用吹风机吹干。今日穿着变形的皮鞋来到此地，看着田地里松软的泥土，我知道昨晚的辛劳又要毁于一旦了。那位汽修厂的人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说没办法只能踏入泥中才能过去。

我沿着汽修厂的外墙慢慢往前走，未曾想这里堆起了不知道要做何用的土堆，在雨水的浸泡下土堆变成了泥浆，每迈出一步都会让脚深陷其中，我很担心自己难以自拔，于是踩着墙边的石块慢慢向前移动。经过艰难的行进，总算走到了麦田中，而今麦苗早已返青，且长出了近二十公分高，为了不让自己滑倒，我只好踏着麦苗试探着往前走。两脚上沾的黄泥压在了麦苗上，我边走边默默地向麦田主人表达自己的歉意。

墓西侧

汽修厂距那座墓丘约一百余米，这段路在今日走起来却很漫长，因为麦田里也饱饮春雨，一脚下去田地里的水迅速地渗入鞋中，其难受程度难以形容。好在终于走到了墓丘前，我转到另一侧，看到墓碑上确实刻着“漆雕开墓”之字，这令我瞬间忘掉了冰水泡脚的难受。

从外观看过去，漆雕开墓的墓围是用水泥和砖石建造的，上面裸露着墓顶，墓前左右各种了一棵纤细的针叶松，墓的正前方用水泥和砖砌起一简陋的香炉。我围着墓转了一圈，这里的确没有通向任何方向的小径，难道前来祭拜之人必须要践踏别人家的麦苗？我又想到了旁边的那个土堆，说不定那些土就是用来修通往漆雕开墓之路的，但可惜我此程前来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堆起的泥土可能是要修路

我从网上查得，漆雕开墓旁还有两块古碑，走到墓丘前方看到地上躺着两块碑石，划拉开碑石上面的杂草，两块碑石上均刻着“漆雕开墓”字样。再去细看竖在墓前的那块碑，原来这是一块由上蔡县人民政府立的文保牌，文保牌背面刻着简介，称此墓位于华陂镇北开龚路东。看来刚才驶过的那条主街叫开龚路。上面又谈到漆雕开为孔子弟子七十二贤之一，同时是上蔡六贤之一。并谈到孔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时，漆雕开溺水而死。也许是字数所限，上面没有提到漆雕开为何溺水而亡。

简介中所说的上蔡六贤，《驻马店通史》中称：“在七十二贤中，有今上蔡籍六人，即漆雕开、漆雕从（《史记》作漆雕徒父）、漆雕侈（侈，《史记》作哆）、漆雕凭、曹䘏和秦冉，被称为'孔门六贤’。”

汽修厂的一部分

上蔡一地竟然有这么多的贤人列入了七十二贤中，可见当地在儒学史上影响之大，然而查当地的一些文献，在谈到漆雕开与孔子的关系时，讲述的都是一些传说故事，比如2003年8月《天中学刊》刊载了刘九伟所撰《“漆雕氏之儒”论》一文，该文引用了上蔡民间传说故事来说明漆雕开拜孔子为师的细节：

孔子周游列国时来到上蔡的华陂大街。车马前行间，青年漆雕开挡在路中玩泥巴修城的的游戏。子路向前对他说：“圣人到了，你怎么不让路?”“什么圣人?”漆雕开问。子路回答说，是无所不知的孔子。漆雕开说：“既然无所不知，我就提两个问题吧。”下面就是他和孔子的问答：

“鹅的叫声为什么这样大?”

“因为鹅的脖子长。”

“蝉的脖子短，为什么叫声也大?”

孔子无以对。

又问：“你要走，是车绕城呢，还是城绕车呢?”

“自然是车绕城。”

“那好。就请你的车马绕着我用泥巴修的城过去吧。”

孔子很欣赏漆雕开的这种风度和气质，就收了他为弟子。

汽修厂的小狗

刚才我在华陂镇上看到那里车来车往，一片繁荣景象，我想象着当年漆雕开有可能就是在那个十字路口上用泥巴修城墙，由此成为了孔门弟子。而今我两脚上的泥坨刮下来足可以修建一座城墙模型，我若在那繁忙的十字路口上干这事，定然被视之为神经病。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对漆雕开而言，孔子就是他的伯乐。

漆雕开墓处在汽修厂之后

此前我从网上查到的照片，均是看到漆雕开墓处在鸿隙湖边，不知何时迁移至此，然鸿隙湖乃是漆雕开去世地，墓建其旁，似乎更符合历史真实。我站在他的墓前展眼四望，天地茫茫，看不到湖的痕迹，故只好再次踏入麦田中，小心地往外走。因为精神全部集中在了脚下，走到修理厂的近前时，我发现走偏了，走入了汽修厂的另一个侧。

鸿隙湖旁的树林

这个汽修厂没有围墙，大致分成三个部分，我穿入汽修厂中，一位女士迎面走过来，她看到我脚下的两个大泥坨实在沉重，特意从屋内拿出一塑料铲子，让我清理一下。我感谢她给予的照顾，顺嘴问她鸿隙湖在哪里，未曾想她却了解实情况，她指着麦田的远方说：“你沿着前面的小路向前开行，大概不到一公里有一片树林，那里就是鸿隙湖。”

林中小径

按其指点，我向那一带慢慢开行，果然在一片杨树林里看到一水塘，我向探看了四周的环境，除了此湖，剩下都是大片田地，看来这是鸿隙湖无疑。此湖之小远超我的想象，而今湖水的面积超不过一千平米，并且湖当中有一小堤坝，将此湖分割为左右两部分。从堤岸的情况看，此湖的深度估计也没有几米，然而漆雕开却淹死在此湖中，想来当年该湖又大又深。毕竟两千五百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能够留下这小小的湖面也是幸运。

湖畔

湖分成两部分

关于漆雕开葬身此湖的原因，上蔡县文化馆吴莉新所撰《浅析漆雕开在儒家文化中的地位及其后世影响》一文用几个段落讲到了其中之细节，其首先说：

周敬王三十一年（公元前489年），孔子带领弟子周游列国，从叶地至蔡。这天刚来到漆雕开的家乡鸿隙湖村，天空悠然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孔子一行无法前往，便住到漆雕开家。不料这场大雨连绵数日，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漆家本来家底不厚，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吃喝，家中存粮很快就被吃完了。漆雕开为不让老师和师兄弟饿肚子，就冒雨出门，赤脚蹅着泥水，独自一人到鸿隙湖里踩藕。因泥泞路滑水深，不幸落水遇难。当他溺水后，湖水猛涨三尺，狂风大作，三日不息，瓢泼大雨倾泻三昼夜，岸边乡亲一直在鸿隙湖寻捞三天。之后，为了纪念漆雕开，表达对他的哀思和敬慕，于是就在青龙沟北岸的鸿隙湖畔为他建一座坟墓，墓前立着一块刻有“漆雕开之墓”的高大墓碑。

沿岸寻找

冬景

漆雕开对老师很敬重，他不忍让老师挨饿，为老师采藕而遇难。来此湖采藕竟然葬身其中，读来令人感慨不已。据说自从他溺水遇难后，满湖的白莲花都变成了红莲花。据说其他地方的莲藕都是白色的，唯有鸿隙湖的莲藕是红色的，然我来的不是季节，在湖面上飘浮着一些杂草，看不到残荷，更别说红莲花了。但此湖水很清，可隐隐看到湖下的水草，不知道这种环境是否适合栽种莲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