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公园里的油菜|| 夏清
公 园 里 的 油 菜 花
文//夏清
听说世纪公园里种了一片油菜,正值花期,吸引了大批市民前去观赏。
我乍听没觉得什么,可过后就是忘不了这件事,便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揣上相机直奔油菜花而去。买了票,向工作人员打听好油菜花的准确方位,一路走过几乎是目不斜视,远远的就看见了那片金黄色,心情竟然激动起来。——那是我多么熟悉的色彩,那又是我疏远了多么久的色彩!
它的周围已经来了许多观赏的人。一对情侣还走到它的中间去拍照,男孩大大咧咧,女孩很小心,用手分开油菜花走进走出,只是我不知道她是怕伤着油菜花,还是怕弄花她的春裙?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下,在金黄色油菜花的映衬下,他们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灿烂而甜蜜。一对年青的父母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妈妈说,这是油菜花,知道吗?妈妈烧菜的油就是从这里来的。油在哪儿呢?孩子仰着小脸问。妈妈说,等花谢了,结了菜籽,菜籽送到工厂,工厂里的工人叔叔就能榨出油来了。那现在油在哪儿呢?油在花里藏着呢。宝贝,走,看看去。做父亲的一把抱起孩子,翻转扛上肩膀。孩子咯咯笑着,把刚才的问题抛开了。是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花开花落,生生死死的道理似乎深奥了些。一位老人不无感叹地对身边的老伴说,赏油菜花还是要到乡下去看,那才叫真的好看。他看着眼前的这片油菜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话触动了我的心弦,也激活了我记忆的神经,曾经的那片金黄如潮水般向我涌来。——乡下的油菜花盛开的时候,整个村庄都生动起来了。——成片成片的金黄远看像铺盖在大地上的锦缎,没有丝毫的瑕疵,近看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它们笑着闹着挤成一团团,一簇簇,相拥着,缠绕着,分不出彼此,一阵风吹过,花瓣落了一地,却又不见那油菜株上有丝毫的减少,仿佛是吹落了一朵,又吹开了一朵。各色蝴蝶上下飞舞,显得有些轻薄和张狂,似乎在举棋不定不知该栖身在哪朵花上,才不枉费了它那一生一世的美丽衣裳;而此时的蜜蜂就老实多了,埋头在花蕊里,专心而勤勉。放学回家,我走在窄窄的田埂上,小小的人影隐没在这片金黄里,发梢上,书包上,袖口裤管上,妈妈做的黑布鞋上蘸染上点点色彩,那应该是大自然赐给我最美的春装;而从四面涌入鼻息的花香,撩拨得饥饿的胃肠更加的欢畅,也让妈妈做的粗茶淡饭更加的香甜、更加的难忘。
而眼前这一小片油菜花(我觉得用“块”应该更准确些),过于纤细和稀疏,虽然也在努力地绽放,却怎么也形成不了那气场,无论怎么看,它只是一处人工的景观,犹如一头瘦弱的耕牛误入繁华的街头,所有注目和张望的眼光只是因为好奇,而不是为了欣赏生命的行走和成长。是否有一天,它们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人类的博物馆,走成了一幅供人观摩的图谱和一具没有生命的标本在我的眼前展现?而且,还被人类雕刻上保护和热爱的谎言。
春光里的这抹金黄在风中摇曳,它却无法涤荡掉这个城市在我眼眸里堆积的灰暗,甚至我过敏的鼻子再也闻不到花香,我充满毒素的胃肠还充满着冒险的欲望,我曾经渴望飞翔的翅膀绑缚着物质的沉重,想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那位老人说得对,赏油菜花还是要到乡下去看,那才叫真的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回去的路还要多久、还有多长?不知道今天的村庄油菜花是否还在灿烂绽放?不知道油菜花是否会等待我放下一切俗尘的欲念、过滤掉心灵里的一切杂质、刷新我灵魂里所有腐朽的页面、洗净我近乎色盲的双眼,然后,像一只蝴蝶般轻盈地飞回它的身旁?
我有些失望地往回走,又有些不舍,包里的相机终没有掏出来,我害怕把眼前的油菜花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后,就再也找不到曾经属于我的那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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