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望号：皇家海军的海外型战列舰续作（上）
起源与设计
上期我们讲述了二等战列舰“百夫长”级及其起源《海军防御法案》。在当时，这个扩充计划大得史无前例，而且一次性批准了未来五年的造舰经费，这本身也突破了英国议会二百年来的传统。
然而，法案中批准的全部10艘战列舰在1889年到1891年年初都已开工建造，而皇家海军的建设也不会就此停止，在之后的时间里，很显然还会有新的主力舰被批准建造。
【君权级战列舰组成的堂皇之阵，拍摄于1895年。尽管《海军防御法案》一次性给了皇家海军一大批全世界最大的战列舰，但这只是一个大扩军时代的开端】
1891年，时任审计长、第三海务大臣，海军中将J. A.费舍尔要求DNC（怀特）准备一份基于君权级战列舰的改进型一等战列舰草图设计，这级战列舰将装备当时正在开发的12英寸新炮，并按照最新的哈维装甲的防御能力来重新进行防护设计。DNC向海军部委员会提供了初步方案，但由于新炮的开发进度拖延，设计工作也必须放缓。在1892-1893财年计划中原本安排了3艘新战列舰，现在其中的第三艘被要求基于百夫长级重新设计成较小尺寸，来提供给东方水域使用。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其能够尽早开工，好让彭布罗克海军船厂能获得订单，以维持工作的连续性，这样船厂的技术工人才不会闲下来乃至流失掉。在这家船厂建造的君权级印度女皇号（HMS Empress of India）战列舰此时已经下水，很快就要完工，另一艘战列舰却敌号（HMS Repulse）也将在1892年下水，而后续订单此时尚无着落，新舰也就显得很紧急了。有趣的是，印度女皇号原来的命名就是声望号（Renown），新舰会继承这个舰名。
实际上，这个决定也是受了费舍尔与DNI（国家情报主任）布里奇上校的影响，前者当时正在提倡将“最轻型的主炮搭配最重型的副炮”作为战列舰的武备，后者则对中等口径火炮极为推崇。在1892年上半年，有人建议把计划中的另外2艘战列舰也替换成这种二等战列舰，这个意见得到费舍尔的赞同，他甚至想更进一步，让这种战舰一次建造6艘。不过这个建议最终被拒绝了，理由是这艘新舰尽管在副炮火力、防护和航速上与当时外国正在建造的任何一艘战列舰相比都有优势，但主炮太弱，难以胜任舰队战——我们会在后文中对这种意见加以详细评判。另外，海外也并没有对支援巡洋舰中队的二等战列舰的迫切需要，而我们在上一篇提到的俄国大型巡洋舰留里克号的威胁，此时皇家海军已经准备交给专门设计的一等巡洋舰来应对。
【俄国留里克号巡洋舰，她对皇家海军的造舰进程与兵力结构造成了很深的影响】
不论如何，费舍尔要求怀特准备设计方案，要配备4门10英寸炮、10门6英寸炮和8门12磅炮。1892年4月，怀特递交了三个草案：
方案1：13050吨，吃水29英尺11英寸，载煤1500吨；
方案2：12750吨，吃水27英尺5英寸，载煤1200吨；
方案3：12350吨，吃水26英尺9英寸，载煤800吨.。
注意载煤量均为正常排水量下的数值，并非最大载煤量。由于新舰的定位问题，在不到一周内，海军部委员会就一致决定采用方案3，并在4月11日要求怀特为该舰准备完整的设计方案，后者很快开始了工作。1893年2月，在92-93财年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这艘被命名为声望号（HMS Renown）的二等战列舰在彭布罗克船厂开工建造，而她实际上是皇家海军专门设计建造的最后一艘二等战列舰——换句话说，二等战列舰的发展顺序下前后不过三艘而已，但海外型战舰却并非到此为止（以后的敏捷级（Swiftsure-class）二等战列舰本是智利订购的战舰，由于智利放弃订单，为了防止该级舰被转售俄国，皇家海军抢先将其买下，对皇家海军来说其实是外来者）。
声望号战列舰设计排水量12350吨，垂线间长380英尺，与君权级战列舰相当，比百夫长级长20英尺；宽72英尺，比君权级窄3英尺，比百夫长级宽2英尺；吃水26英尺9英寸，相比之下君权级是27英尺6英寸，百夫长级是25英尺6英寸。在前面的百夫长级上，我们介绍过皇家海军对海外型战舰的26英尺吃水限制，声望号超出了这一界限，但她在减少燃煤搭载量时仍能通过苏伊士运河，付出的代价则是必须购买红海一侧价格较高的燃煤来完成远航。
【1896年舾装中的声望号，可以看到其舰艏优美的上升弧线。在皇家海军中，声望号以外形俊美优雅而著称】
声望号的舰艏干舷有19英尺高，舰艉干舷17英尺，其实比百夫长级要低2-3英尺，但声望号在时人评价中也被认为是适航性良好的，其操纵性也令人满意，指挥该舰的舰长往往对其赞不绝口。这提醒我们，一艘战舰在战舰这个属性之前，首先是一艘船，爱好者们往往只关注火力、防护等指标，而真正使用战舰的人们则对一些更加本质的属性更为看重。不过这并不是说关注前面那些指标就不正确，声望号的尴尬之处也恰恰就在这里。她在1897年1月才完工服役，工期比同时期英国战列舰都要长。而前面提过的装备新型12英寸火炮的战列舰，1894年2月开工的庄严号（HMS Majestic）在1895年12月就已完工，这样对比之下声望号就显得很多余：为了尽快开工的她，意义也仅限于尽快开工，连提早完工都没有做到，而皇家海军对海外战列舰的需求此时也并不急迫，太弱的主炮又使得她被认为不足以加入本土的战列舰队，她几乎是还没完工就已经过时。仅就维持彭布罗克船厂的订单这一目的而言，打造这样一艘战列舰无疑有些奢侈得过分了。
然而，声望号还是有着一些更重大的意义，在副炮和反雷击炮上她都为之后的设计奠定了基础，而全新的装甲布局以及广泛采用的哈维装甲钢的影响则更为深远。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这艘既过时又新锐的战列舰的方方面面。
【声望号战列舰线图】
武备
与百夫长级一样，声望号配备了两座双联装10英寸主炮，但其最大仰角要减小一些，为30度，并且与君权级一样，只能在火炮指向舰艏/舰艉方向时装填，而非百夫长级的全向装填。炮塔的旋回由百夫长级的蒸汽动力/人力应急改为了液压，因为前者的实践证明蒸汽动力经常不能立刻停止转动，人力转动又太过缓慢，不利于瞄准。火炮的俯仰动力由人力改成电动机，而弹药的提升也是电动，唯一由人力完成的部分是把弹药库中提升上来的弹药填入炮膛，声望号是最后一艘拥有这种特征的英国战列舰。
【声望号的10英寸后主炮。炮塔上方是纳尔逊的名言“英格兰希望人人恪尽职守”（England expects that every man will do his duty）】
前面已经提到，声望号的火力配备是费舍尔“最轻型的主炮搭配最重型的副炮”理念的产物，这一理念的具体内涵是不断变化的，在当时意味着6英寸速射副炮，目的是打击敌舰的无防护区域。在当时，外国战列舰的无防护区域一般较大，那么用尽可能强的速射炮来对其进行打击当然是很合理的策略。
【于1891年开工的法国战列舰Jauréguiberry号。图中蓝线是吃水线红线是主装甲带与上装甲带的分界线，红线之上是4英寸镍钢打造的次级装甲带。可以看到，尽管向艏艉方向延伸范围较大，但高度实在太低，无防护区域的面积也相应很大】
到声望号开始进行设计的1892年，6英寸40倍径速射炮已经开发完成，而英国的无烟火药、柯达（Cord）双基发射药也在次年先在中小口径火炮上投入使用，它会是之后英国战列舰与巡洋舰上的主力武器。这门火炮能为100磅重的炮弹赋予2230英尺/秒（670米/秒）的初速，穿甲能力则视弹种不同而有所变化，在使用锻造铬钢穿甲弹时，它足以击穿10.5英寸厚的均质钢装甲，而换成铸铁材质的帕利赛弹（Palliser Shot）时，就只能保证击穿4英寸。声望号每门副炮配备200发炮弹，与君权级一样，一般是10发穿甲弹、24发帕利赛弹、128发通常弹、24发榴霰弹，可见并不以穿甲为主。而前文提到的声望号的重大改进——全部换用哈维装甲，对于这种装甲，声望级的副炮缺乏足够的打击能力，具体会在下一节详述。
声望号与君权级一样，都配备了10门副炮，但具体布局并不相同，声望号把6门副炮都放在了主甲板上，上甲板只有4门，全部副炮都处于装甲炮廓的保护下。主甲板位置的副炮炮口距离水面只有14英尺左右，在高海况下或者战舰高速航行时将由于上浪难以使用。可从声望号开始，所有只配备了6英寸副炮的前无畏舰都是类似的布局：4门副炮至于上甲板，其余皆在主甲板。这种布局的理由是改善战舰的稳定性，然而君权级以后改装时在上甲板安装了更多的装甲炮廓，可见这种说法不见得能站得住脚，很有可能是英国设计师自“船长号”事故以来对于战舰稳定性的过分敏感。不论如何，这应该被视为绝大部分英国前无畏舰的一个显著缺陷。这种6英寸速射炮的理论射速在每分钟5-7发之间，主要取决于炮手的动作是否迅速，实战射速约每分钟4发。而10英寸主炮炮弹重500磅，实战射速约两分钟一发，换句话说声望号单舷的5门副炮每分钟2000磅的弹药投射量比10英寸炮要刚好高出一倍。
【纯银打造的声望号原厂模型，能看到一座主炮与单侧五门副炮中的三门】
作为反雷击舰武器，声望号配备了12门12磅速射炮（3英寸），这是英国战列舰上第一次装备这个口径的反雷击炮。以前的6磅炮，在鱼雷舰艇越来越大的背景下，被认为是威力不足的。其中8门12磅炮安装在上甲板的6英寸炮炮廓之间，由一道舷墙遮蔽，另外4门安装在艏艉的主甲板那一层。这些反雷击炮都是没有防护的，上甲板的舷墙只能遮蔽一下风浪。另外她还配备了12门3磅速射炮，同样是反雷击，但因其定位发生了改变，并未因为威力太弱而被取消，这些小炮的用处是扫射鱼雷舰艇的舰面，实际上相当于以前的诺登菲尔德、加德纳一类的手动机枪。
【图中红框圈出的是声望号的6英寸副炮，蓝框中是12磅反雷击炮】
声望号的鱼雷则由百夫长级的7具发射管减到5具，其中4具位于水下，一具位于水上，在舰艉最末端的中线位置，指向正后方。水下发射管的结构远比水上发射管复杂，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水密性，但能避免被炮弹击中，因此当时的战舰还是尽可能选择水下发射管，而水上发射管只是在舰艉这相对不重要的区域才安装一具——当然了舰艉没有多余空间安装水下发射管也是原因之一。
如前所述，声望号的主炮在她还没服役时就已经过时了，而6英寸副炮在新的哈维装甲钢面前也显得威力不足。在1903年，这艘战舰刚刚服役6年的时候，就有了重新武装声望号的提议。这些方案如下：
A．将4门10英寸炮换成更新更强的10英寸，就像凯旋号（HMS Triumph，前面提过的敏捷级的二号舰）配备的那种一样；
B．将10英寸炮换成两座单管12英寸炮，前后各一座；
C．将所有6英寸炮换成新的型号（45倍径）；
D．将主甲板上的6门6英寸炮换成6门7.5英寸炮；
E．将全部10门6英寸炮都换成7.5英寸炮。
在讨论了这些方案之后，它们被全部予以拒绝。A方案原则上可以接受，但不值得费力气；B方案成本过高（需要更换整个炮塔与炮座），这样的花费并不值得；C方案无异议，但没有被实行，很可能是因为单纯更换成45倍径没多大价值；D和E则都是因为空间太过狭小而被拒绝的，如果想改造需要重建炮廓及周围的舰体结构，不仅太过麻烦，也会进一步侵蚀舰内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