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需要技巧
说诗歌不需要技巧是错误的,也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却常常看到,成熟的诗人们写下的诗,往往看不到技巧。这不是说诗无技巧是对的,而恰恰是,他成功地跨过了技巧这道鸿沟。我认为,一位成熟诗人诗写的路途应是:不会技巧——磨练技巧——隐没技巧。摊开来说,就是从最初对诗歌技巧的不了解和不会使用,到对诗歌技巧的钻研、磨练,待技巧熟练到一定程度时,技巧便会自然而然地隐没在诗歌之后了。
这个比喻尤如女人化妆,一个从来没有化过妆,不会化妆的女人,初次化妆可能显得笨拙,让人一眼看上去如戴了个面具,随着化妆技巧的提高,以后再化妆时,便会看不出有妆过的痕迹,如天生丽质一般。俗语说:最高境界的妆是无妆。同样也可以套用在诗歌的技巧上,便是:最高境界的技巧是无技巧。技巧便是诗歌的妆容。
何为诗歌的技巧?我们通常所说的移情、通感、比喻、反讽等都属于技巧范畴。技巧是可以学习的,并且很快可以学会。如语言技巧的学习,分解开来便有多种方法,如:
1、因为诗歌的语言需要跳跃,所以我们首先要斩断的便是语言的逻辑性。使用“语法切断”、“非连续”、意象并置或叠加来使诗歌的语言表达更强烈、更丰富。
2、尽量不用人称代词,省略谓语,尽量不用关联词,直接呈现动作和意象;
3、尽量不用形容词,突出动作性,把静态的事物变为动态;
4、把中心事件、核心名词置于诗行首要的位置,把修饰成分置于诗行末尾,加快语言穿透存在的速度、加大语言直击的力度;
5、找出事物明澈的一面,不加陈述,直接呈露它……等等,(这里只例举部分,其实还有更多的锤炼语言的方法。)只需仔细把握、琢磨,短时间内便会熟练掌握这些诗歌语言的奥妙。
然而弊端就是,现在的很多诗写者,过于钟情语言技巧的锤炼,所写的诗歌看起来语言精美,技巧的花拳绣腿招招到位,成了技艺精湛的诗歌匠人。
让我想起曾在一篇文章中看到的一句话:“作为一流的诗人,波德莱尔和艾略特绘出了他们所身处的时代的真实图景,相对来说,博尔赫斯只是使词语获得了亮度,因此,既使他是一个有着一流诗艺的人,他却只能是一个二流的诗人。”(《诗人的任务与诗歌的价值》)博尔赫斯是我喜欢的诗人之一,但无论我如何喜欢他,在我心里,他永远不能与荷尔德林、波德莱尔、艾略特等诗人比肩。这些才是我心目中的一流诗人。又如宋朝词人周邦彦,从词的技巧本身来讲,他远远超过了苏轼,但他所达到的成就却远远不如苏轼。为何博尔赫斯拥有着一流的诗艺,却只能是个二流诗人?为何苏轼能成为宋朝的大词人?而周邦谚却成不了一流的词人?正如前面说的,一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如若没有一定的修养和内涵,会使人对她的形象大打折扣,而一个不那么动人的女人,因为有了良好的涵养,自会有另一种动人的风韵,我们对她的好感甚至更多。
因此,诗歌的技巧,是为真实的生命体验和诗中所要呈现的思想服务的,并不是诗写的目的和全部。但现在很多花拳绣腿式的诗歌,语言精美却无甚意义,却有众多拥趸,并且不停地有所谓的“评论家”长篇累牍地解读这些无甚意义的诗歌。这不仅是诗歌的审美出了毛病,而是社会出了毛病,是人的内心发生了病变。生活的富裕致使人们对精神和生命的思考自然减少了,功利而浮躁的社会,人的内心已经普遍地轻浮和浅薄。
诗歌技巧是有形的,而诗歌内质是无形的,我们不仅仅要做一个对诗歌技巧把握纯熟的人,更要在诗歌中塑造和拓展生命的境界。最后,请让我用墨西哥诗人帕斯对诗歌的定义来作为本文的结尾:“诗歌是知识、拯救、权利、抛弃。诗歌活动能够改变世界;它天生就是革命的,是精神操练,是内心解放的一种方式。诗歌展示的是这个世界,创造另一个世界……”
本文作者||蓝紫
本栏编辑||海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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