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十三篇原文和译文

《鬼谷子》原文和译文

《鬼谷子》

序言

鬼谷子,姓王名诩,春秋时人。常入云梦山采药修道。因隐居清溪之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

鬼谷子为纵横家之鼻祖,苏秦与张仪为其最杰出的两个弟子〔见《战国策》〕。另有孙膑与庞涓亦为其弟子之说〔见《孙庞演义》〕。

纵横家所崇尚的是权谋策略及言谈辩论之技巧,其指导思想与儒家所推崇之仁义道德大相径庭。因此,历来学者对《鬼谷子》一书推崇者甚少,而讥诋者极多。其实外交战术之得益与否,关系国家之安危兴衰;而生意谈判与竞争之策略是否得当,则关系到经济上之成败得失。即使在日常生活中,言谈技巧也关系到一人之处世为人之得体与否。当年苏秦凭其三寸不烂之舌,合纵六国,配六国相印,统领六国共同抗秦,显赫一时。而张仪又凭其谋略与游说技巧,将六国合纵土蹦瓦解,为秦国立下不朽功劳。所谓「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此为《鬼谷子》之精髓所在。《孙子兵法》侧重于总体战略,而《鬼谷子》则专于具体技巧,两者可说是相辅相成。

《鬼谷子》共有十四篇,其中第十三、十四篇已失传。《鬼谷子》的版本,常见者有道藏本及嘉庆十年江都秦氏刊本。此电子文本为道藏本,取自萧登福先生之《鬼谷子研究》〔文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

捭阖①第一

粤若稽古②,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③。观阴阳④之开阖以命物⑤。知存亡之门户,筹策⑥万类⑦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⑧焉,而守司⑨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⑩。变化无穷,各有所归11。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

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12,校其伎巧短长。夫贤、不肖、智、愚、勇、怯有差13。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14之。审定有无,以其实15虚,随其嗜欲16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实得其指17,阖而捭之18,以求其利19。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20。开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明审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21有守22,先从其志。

即欲捭之贵周23,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24。捭之者,料其情25也;阖之者,结其诚26也。皆见其权衡轻重27,乃为之度数28,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内之29;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30。纵横31,反出、反复、反忤32必由此33矣。

捭阖者,道之化,说之变34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系焉。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此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以捭阖,制之以出入。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35。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

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曰“终”。诸言36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其谋。

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37,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38。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39。为小无内,为大无外40。益损、去就、倍反41,皆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阴,阴极反阳42。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注释】

①捭(bai)阖(he):捭,分开、撕开。《礼记·礼运》:“其燔黍捭豚。”阖,本意为门扇,古注曰“用木曰阖,用竹苇曰扇”。引申为关闭,《周易·系辞》:“一阖一闭谓之变”。捭阖,在这里指纵横驰骋,大开大合。是鬼谷学说中一种基本的方法。

②粤(yue)若稽(ji)古:粤 句首助词;若,沿着、顺;稽,考察。粤若稽古,在这里指按照一定的规律考察。

③众生之先:众生,芸芸众生;先,先知。众生先,在这里指广大生众的老师。

④阴阳:阴,本意为山的背阴面;阳,本意为山的朝阳面。被引申来概括对立统一的两类事物或现象。

⑤命物:辨别事物。

⑥筹策:原为古代计算用具就是计算、谋划。

⑦万类:就是万物。

⑧朕:指征兆,形迹。

⑨守司:掌握、把握。

⑩其道一也:一:同一;道,大自然的规律。圣人的法则只有一个

11归:归属,属于。各有所归:指世间一切事物各有归宿

12度权量能:指测度权衡、比较才能。

13有差:指各有不同,有差别。

14无为以牧:无为:道家思想:顺应自然变化的意思,以牧:用来掌握。

15实:指实情。

16嗜(shi)欲:喜欢,特殊的爱好。

17指:同“旨”同宗旨。

18阖而捭之:先封闭,然后再打开。

19求其利:检讨对方的善恶利害。

20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启使其显现,或封闭使之隐藏。

21离合:离,离开,不一致。合,闭合,合拢与“开”相对。

22守:遵守,信守。

23欲捭之贵周:周,不遗漏。当要采取行动时,必须作周详的考虑。

24与道相追:道,道理、规律。这里指与规律相近的道理。

25料其情:就是检查实情。

26结其诚:诚:真诚真心。使其诚心坚定。

27权衡轻重:指权衡、比较谁轻谁重。

28为之度数:度数:原指重量与长度的数值。为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方略

29出之:取出使用。内之:收纳闭藏。

30四时开闭以化万物:就像春、夏、秋、冬的开始与结束一样,来促使万物发展变化。

31纵横:自由自在的变化。

32反复、反忤:或离异,或复归,或反抗。

33必由此:必须通过这里。

34道之化,说之变:道的变化规律,也是说的变化规律。

35终始其义:指结束和开始要适宜,即开闭有节。

36诸言:即进行游说。

37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或开启或闭藏,都以阴阳之道试行。

38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入,进入,与“出”相对。可,可以。这里指没有不可以到达的地方,没有不可以成功的事情。

39可以说天下:可以说服天下。

40为小无内,为大无外:做小事不尽其小,做大事无限其大。

41倍反:倍是背叛,反是复归。

42阳还终阴,阴极反阳:阴阳相辅相生,它们之间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译文】

纵观上古以来的历史,可知圣人生存在世界上,就是要以先知先觉的导师的姿态指导芸芸众生。通过观察阴阳开阖四种状态现象对事物作出判断,而了解事物生存和死亡的关键。运筹策划万事万物的发展过程,通晓人们思想变化的规律,发现事物变化的征兆,从而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所以,圣人在世界上的作用始终是一样的。事物的变化是无穷无尽的,然而都各有自己的归宿:或者属阴,或者归阳;或者柔弱,或者刚强;或者开放,或者封闭;或者松驰,或者紧张。

所以,圣人要始终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揣度对方的智谋,测量对方的能力,再比较技巧方面的长处和短处。至于贤良和不肖,智慧和愚蠢,勇敢和怯懦,有仁人君子,也有苟且小人都是有差别的。所有这些,(对于贤德之人)可以迎为上宾,(对于不肖之人)可以拒之门外;可以进升,也可以辞退;可以轻视,也可以敬重,要靠顺遂自然而然的法则来把握这些。考察他们的有无与虚实,通过对他们嗜好和欲望的分析来揭示他们的志向和意愿。适当贬抑对方所说的话,当他们开放以后再反复考察,以便探察实情,切实把握对方言行的宗旨,让对方先封闭而后开放,以便抓住有利时机。或者开放,使之显现;或者封闭,使之隐藏。开放使其显现,是因为情趣相同;封闭使之隐藏,是因为诚意不一样。要区分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就要把那些计谋研究明白,计谋有与自己不相同的和相同的,必须有主见,并区别对待,也要注意跟踪对方的思想活动。

所以如果要开放,最重要的是考虑周详;如果要封闭,最重要的是严守机密。由此可见周全与隐密的重要,应当谨慎地遵循这些规律。让对方开放,是为了侦察他的真情;让对方封闭,是为了坚定他的诚心。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使对方的实力和计谋全部暴露出来,以便探测出对方的各方面的程度和数量。圣人会因此而用心思索,假如不能探测出对方的程度和数量,圣人会为此而自责。因此,所谓开放,或者是要自己出去;或者是让别人进来。所谓封闭,或者是通过封闭来自我约束;或者是通过封闭使别人被迫离开。开放和封闭是世界上各种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开放和封闭都是为了使事物内部对立的各方面发生变化,通过一年四季的开始和结束使万物发展变化。不论是纵横,还是离开、归复、反抗,都必须通过开放或封闭来实现。

开放和封闭是万物运行规律的一种基本规律,是游说活动的一种形态。人们必须首先慎重地考察这些变化,事情的吉凶,人们的命运都系于此。口是心灵的门户,心灵是精神的主宰。意志、情欲、思想和智谋都要由这个门户出入。因此,用开放和封闭来把守这个关口,以控制出入。所谓“捭之”,就是开放、发言、公开;所谓“阖之”,就是封闭、缄默、隐匿。阴阳两方相协调,开放与封闭才能有节度,才能善始善终。所以说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嗜好、财货、得意、情欲等,属于“阳”的一类事物,叫做“开始”。(使人们追求的)而死亡、忧患、贫贱、羞辱、毁弃、损伤、失意、灾害、刑戮、诛罚等,属于“阴”的一类事物,叫作“终止”(使人们忌讳的)。凡是那些遵循“阳道”的一派,都可以称为积极的事物,以谈论“善”来让他们行动;凡是对那些遵循“阴道”的一派,都可以称为消极的事物,以谈论“恶”来使他们终止施展计谋。

关于开放和封闭的规律都要从阴阳两方面来试验。因此,针对积极的活追求型人以崇高的语言说服他,而给从消极的或逃避型的人用卑下来求索微小,以崇高来求索博大。由此看来,没有什么不能出去,没有什么不能进来,没有什么做不到的。用这个道理,可以说服人,可以说服家,可以说服国,可以说服天下。要做小事的时候没有更小的界限;要做大事的时候没有更大的疆界。所有的损害和补益,离去和接近,背叛和归附等等行为,都是运用阴、阳的变化来实行的。对于阳的方面,要积极前进;对于阴的方面,就要停止、隐藏。对于要的形势主动出击;对于阴的方面,退避隐藏。阳势发展的终点就是阴;阴3发展的终点就会是阳,凡是积极主动行动的人,道德就与之相生;凡是冷静处理局势的人,行势就与之相成。用阳势来追求阴势,要靠道德来包容;用阴势结纳阳势,要用外力来约束。阴阳之气相追求,是依据并启和关闭的原则,这是天地阴阳之道理,又是说服人的方法,是各种事物的先决条件,是天地“方圆”的门户。

反应①第二

古之大化者②,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复以验来③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己。动静④虚实⑤之理,不合来今⑥,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复⑦者,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⑧。人言者,动也;己默者,静也。因其言,听其辞⑨。言有不合10者,反而求之,其应11必出。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12,以观其次。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辞也。以无形求有声,其钓语13合事,得人实也。其张网14而取兽也,多张其会15而司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钓人之网也。常持其网驱之,其言无比16,乃为之变17,以象动之,以报其心,见其情,随而牧之18。己反往,彼复来,言有象比,因而定基。重之袭之,反之复之,万事不失其辞,圣人所诱愚智19,事皆不疑。

古善反听者,乃变鬼神20以得其情。其变当也,而牧之审也。牧之不审,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审。变象比,必有反辞,以还听之。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敛21,欲高反下,欲取反与。欲开情22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辞23,同声相呼,实理同归。或因此,或因彼24,或以事上,或以牧下25。此听真伪、知同异,得其情诈26也。动作言默,与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见其式27,皆以先定为之法则。以反求复,观其所托28。故用此者,己欲平静,以听其辞,察其事,论万物,别雄雌。虽非其事,见微知类29。若探30人而居其内,量其能射其意31也。符应32不失,如蛇33之所指,若羿34之引矢。

故知之始己,自知而后知人35也。其相知也,若比目之鱼36。其伺言也,若声与之响;其见形也,若光之与影。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针,舌之取燔骨37。其与人也微,其见情也疾。如阴与阳,如阳与阴;如圆与方,如方与圆。未见形圆以道之,既见形方以事之。进退左右,以是司之。己不先定,牧人不正38,事用不巧,是谓“忘情失道”;己审先定以牧人,策而无形容39,莫见其门,是谓“天神”。

【注释】

①反应:应,应和。反应,在这里指从对方反回的信息。

②古之大化者:化,教化指导。大化者是指圣人。

③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和复都是返回、重复的意思。追溯过去的事情,经验,再回首察验未来。

④动静:运动与静止,“动”与“静”是相对而言的。

⑤虚实:真伪的意思。

⑥来今:未来与现在。

⑦反而得复:调查过去,反复研究现在与将来的对策,以便掌握其中的道理。

⑧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察,仔细观察研究,此句是说对圣人处理事情的见解不可不认真思考研究。

⑨辞:言词。

⑩言有不合:所说的话不合事理。

11应:反应、答应。

12象比:象,法象、模仿形象和原形。比:比类、类推。

13钓语:像钓鱼投饵一样,在发言时给对方以诱饵,以便引出对方的话头。

14张罝(ju)网:罝:是捕兔子等野兽的网。网:是捕鱼等水产品的网。

15会:会合,聚会。

16其言无比:比,可比的规范。指言辞无可比较。

17乃为之变:于是就为此改变方向。

18牧之:驾驭控制。

19愚智:愚者和智者。

20鬼神:鬼:悲苦、幽暗、隐私。神:美妙、洒脱、欢乐

21敛:收拢、收敛。

22开情:情,感情、情绪。这里是说敞开心怀叙述。

23象而比之,以牧其辞:象,模仿。比,类比。用形象的模拟和比喻的方法把握对方的言辞。

24或因此或因彼:因,原因。此,这里。彼,那里。或这个原因,或那个原因。

25或以事上,或以牧下:事,侍奉。牧,统治人民。全句的意思是说或用来侍奉君主,或用来统御民众。

26情诈:本心虚伪。

27式:样式,模式。

28观其所托:托,寄托。观察其主张的本意。

29见微知类:微,微小。类,种类。根据轻微征兆探索有关联的重大事物。

30探:探测,打听。

31射其意:此处指如弓之发矢,准确猜中对方意图。

32符应:验合符契。

33螣(teng)蛇:意指传说中的一种灵蛇。

34羿:神话传说中的神射手。

35知之始已,自知而后知人:想要知道他人,就必须先从了解自已开始;了解自己以后才能知人。

36比目之鱼:只有一只眼睛的鱼,两条鱼协同才能自由游动。

37燔(fan)骨:烤烧骨头上所带的肉。

38牧人不正:牧,统驭。不能公正地统驭人。

39形容:形态、形象、容貌。

【译文】

在古代能以“大道”来教化万物指导万事的圣人,其所作所为都是与无形之道(自然规律)相伴相生的。反顾以追溯既往,再回首以察验未来;反顾以考察历史,再回首以了解当今;通过审视他人,再回首以反省自己。动静、虚实之理,如果与当今的常规不符出现异常,那就要到过去的历史中去考察前人的经验。有些事情是要反复探索才能把握的,这是圣人的见解,不可不认真研究。

人家说话,是动态;自己缄默,是静态。要静观其人言谈来听出他的言语之意。如果其言辞有矛盾之处,就反复诘问,其相应对之辞就必然出现。语言有可以模拟的形态,事物有可以类比的规范。既有“象”和“比”存在,就可以预见其下一步的言行。所谓“象”,就是模仿事物,所谓“比”,就是类比言辞。然后以无形的规律来探求有声的言辞。引诱对方说出的言辞,如果与事实相一致,就可以刺探到对方的实情。这就像张开网捕野兽一样,要多设一些网,汇集在一起来等待野兽落入。如果把捕野兽的这个办法也能应用到人事上,那么对方也会自己出来的,这是钓人的“网”。但是,如果当时的言辞不符合常规,反应不了但是得情况,这时就要变换方法,用“形象”去感化对方,触动其思想,进而考察对方的思想,使其暴露出实情,进而控制对手。我想对方提出反诘,对方做出相应回复,如此循环往复,就有了模拟类比了,心里就有了继续交谈,了解对方的基础。向对手推敲琢磨,反复验证,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说话反映出来,圣人可以诱惑愚者和智者,所有的事情顺遂这是毋庸置疑的。

古代善于从反面听别人言论的人,可以通过鬼神莫测的方法刺探到实情。他们随机应变很得当,就可以清楚的掌握实际的情况,周详而有效地驾驭对方。如果周详的掌握对方的情况从而明察其真实含义,得到的情况不明了,心里把握就不全面,据以制定决策的基础也就不坚实,不周密。要把模仿和类比灵活运用,就要说反话,以便观察对方的反映。想要讲话,反而先沉默;想要敞开,反而先收敛;想要升高,反而先下降;想要获取,反而先给与。要想了解对方的内情,就要善于运用模仿和类比的方法,以便把握对方的言辞。同类的声音可以彼此呼应,合乎实际的道理会有共同的结果。或者由于这个原因,或者由于那个原因;或者用来侍奉领导,或者用来管理下属。这就要分辨真伪,了解异同,以分辨对手的真实情报或诡诈之术。行动、停止,言说、沉默都要通过这些表现出来,喜怒哀乐也都要借助这些模式,都要事先确定法则。用逆反心理来追索其过去的精神寄托。所以就用这种反听的方法。

自己要先平静下来,以便听取对方的言辞,考察事理,论说万物,辨别雄雌。虽然这还不是事情本身,但是可以根据轻微的征兆,探索出同类的大事。就像刺探敌情而深居敌境一般,要首先估计敌人的能力,其次再摸清敌人的意图,像验合符契一样可靠,像蛇一样迅速,像后羿张弓射箭一样准确。

所以要想掌握情况,要先从认识自己开始,只有了解了自己,然后才能更好了解别人。对别人的了解,就像比目鱼一样没有距离;掌握对方的言论就像声音与回响一样契合无误;明了对方的情形,就像光和影子一样不走样;侦察对方的言辞,就像用磁石来吸取钢针,用舌头来获取烤骨上的肉一样万无一失。自己暴露给对方的微乎其微,而侦察对手的行动十分迅速。就像阴变阳、又像阳转阴、像圆变方,又像方转圆一样自如。在情况还未明朗以前就用圆略来诱惑对手,在情况明朗以后就要用方略来战胜对方。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可用这个方法来对待。如果自己不事先确定策略,统帅别人也无法步调一致。做事不掌握方法技巧,叫做“忘情失道”(不考虑实际情况,不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自己首先确定周密详细的行动策略,再以此来驾驭对方,就能在要不暴露意图的情况下,于无形当中驱策众人以致成功而对方尚不知其门道所在,这才可以称为“天神”。

内揵①第三

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②,近而疏③,就之不用,去之反求④。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⑤。事皆有内揵,素结本始⑥。或结以道德,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或结以采色⑦。用其意⑧,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疏则疏,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若稚蜘母⑨之从其子也,出无间,入无朕,独往独来,莫之能止。

内者进说辞,揵者,揵所谋10也。欲说者,务隐度11;计事者,务循顺12。阴虑可否,明言得失,以御13其志。方14来应时,以合其谋。详思来揵,往应适当也。夫内有不合者,不可施行也。乃揣切时宜,从便所为,以求其变。以变求内者,若管取揵。言往来,先顺辞也。善变者,审知地势,乃通于天,以化四时使鬼神合于阴阳而牧人民,见其谋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合而不结者,阳亲而阴疏。事有不合者,圣人不为谋也。

故远而亲者,有阴德15也;近而疏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策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来也;日进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遥闻声而相思者,合于谋待决事16也。故曰:“不见其类17而为之者见逆18,不得其情而说之者见非19。得其情,乃制其术20。此用可出可入,可揵可开。”故圣人立事21,以此先知而揵万物。由夫道德、仁义、礼乐、计谋,先取《诗》《书》,混说损益22,议论去就23。欲合者,用内,欲去者,用外24。外内者必明道数25,揣策来事26,见疑决之,策无失计,立功建德。治民入产业27,曰“揵而内合”。上暗不治28,下乱不悟29,揵而反之30。内自得31,而外不留说32,而飞33之。若命自来己,迎而御之34;若欲去之,因危与之,环转因化,莫知所为,退35为大仪36。

【注释】

①内揵(jian):内,通纳。就是叙述自己的观点揵,通楗,本义为门闩。内揵,也就是指向君王进谏;

②远而亲:看似疏远,其实极亲密。

③近而疏:看似亲密,其实极疏远。

④就之不用,去之反求:就,归靠近、趋近;去,离职,离开。在身边却不任用,离去以后还受聘请。

⑤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日进前,每天都在皇帝的跟前;御,这里引申为“使用”;遥闻声,指君臣相隔很远。

⑥素结本始:素,平常。本始,本源。意思是平常就有联系就有感情基础。

⑦采色:绚丽的色彩,这里指美色。

⑧用其意:推行某种主张。

⑨蜘母:就是土蜘蛛。这种蜘蛛的母爱极强,因此每当出入巢穴时,都要把穴口加盖以防外敌。

⑩揵所谋:详细的洞察君主的心理状态,以献计谋。

11隐度:隐秘,指暗中揣测、估量。

12循顺:依循,顺着,遵循固有规律。

13御:驾驭,把握。

14方:方法,这里指言谈纵横的方法。

15阴德:心意暗合。

16决事:谋大事,指参与决断国家大事。

17类:类似,共同点。

18见逆:违逆,事与愿违。

19见非:遭到拒绝或非议。

20术:技能、手段方法等。

21立事:建立功业。

22先取《诗》《书》,混说损益:引用《诗经》和《尚书》来验证自己的学说,然后加以利害得失的评述。

23议论就去:经过讨论,最后决定去留进退是否行动。

24欲合者,用内,欲去者,用外:欲,想;合,与离相对。想要一致的要情投意和,想要离开,就不必迎合对方的心意。

25外内者必明道数:在决定内外大事时,必须明确原则和方法。

26揣(chuai)策来事:推理判断未来的事情。

27产业:产,谋生,财产;业,事情,经营功绩。

28上暗不治:暗,昏暗。是说君主昏庸,不能推行善政。

29下乱不悟:乱,昏乱,糊涂。人民掀起叛乱而不能分辨事理。

30揵而反之:固执己见,事与愿违。

31自得:自以为自己聪明,得计。

32不留说:不接受他人的主张。

33飞:表扬,激昂之词。

34若命自来己,迎而御之:命,召令;自来,指君主有令召来。御:防御、抵制,这里是指拒不接受。

35退:退其位,保全、完成的意思。

36大仪:好办法,大原则,秘诀。

【译文】

君与臣,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有的距离很远却很亲密,有的看似距离很近却很疏远。有的在身边却不被使用,有的在离去以后还受重用。有的天天都能到君主眼前却不被信任,有的距离君主十分遥远却听到音讯就被思念。凡是事物都有采纳和建议两方面,平常的东西都与本源相连结。或者靠道德相连结,或者靠朋党相连结,或者靠钱物相连结,或者靠声色相连结。要想推行自己的主张,就要做到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想亲近就亲近,想疏远就疏远;想接近就接近,想离去就离去;想被重用就被重用,想被思念就被思念。就好像母蜘蛛率领小蜘蛛一样,出来时不留洞痕,进去时不留标记,独自前往,独自返回,谁也没法阻止它。

所谓“内”就是采纳意见;所谓“揵”就是进献计策。想要说服他人,务必要先悄悄地揣测;度量、策划事情,务必要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暗中分析是可是否,透彻辨明所得所失,以便影响君主的意向。以巧妙地方法来进言还要应合时宜。以便与君主的谋划相合。详细地思考后再来进言,去适应形势。凡是内情有不合时宜的,就不可以实行。就要揣量切摩形势,从便利处入手,来改变策略。用善于变化来争取被采纳,就像以门管来接纳门楗一样顺当。

是谈论过去的事情,要先顺着君王的心思加以合理的解释,凡是谈论未来的事情要采用容易变通的言辞。善于变化的人,要详细了解地理形势,只有这样,才能通达天道,化育四时,驱使鬼神,附合阴阳,统御人民。要了解君主谋划的事情,要知晓君主的意图。所办的事情凡有不合君主之意的,是因为对君主的意图还有不了解的地方。如果提出的方略计谋能够合乎君王的意愿,仍得不到采纳和实施,那就证明君臣关系只是停留于表面亲近,而内心还有距离。如果与君主的意见没有吻合的可能,圣人是不会为其谋划的。所以说,与君主相距很远却被亲近的人,是因为能与君主心意暗合;距离君主很近却被疏远的人,是因为与君主志向不一;就职上任而不被重用的人,是因为他的计策没有实际效果;革职离去而能再被反聘的人,是因为他的主张被实践证明可行;每天都能出入君主面前,却不被信任的人,是因为他措施不合君王的心意;距离遥远只要能听到声音就被思念的人,是因为其主张正与决策者相合,正等他参加决断大事。所以说,在情况还没有明朗之前就去游说的人,定会事与愿违,在还不掌握实情的时候就去游说的人,定要受到拒绝或非议。只有了解情况,再依据实际情况确定方法,这样去推行自己的主张,就可以出去,又可以进来;既可以进谏君主,坚持己见,又可以放弃自己的主张,随机应变。

圣人行事成大业,都是预先洞悉全面情况,从而把握世间万物。其先见之明来源于道德、仁义、礼乐和计谋。首先引用《诗经》和《尚书》的立论教诲,再综合分析利弊得失,最后讨论该不该做。要想与人合作,就要深知对烦的心思意愿,不想做就要把力量用在外面不必要迎合对方的意愿。处理内外大事,必须明确理论和方法,要预测未来的事情,就要善于在各种疑难面前临机决断,在运用策略时不会失算,不断建立功业和积累德政。要善于管理人民,使他们从事生产事业,这叫做“巩固内部团结”。

如果上层昏庸不理国家政务,下层纷乱不明为臣事理,各执己见,事事抵触,还自鸣得意;不接受外面的新思想,还自吹自擂。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朝廷诏命自己,虽然也要迎接,但又要拒绝。要拒绝对方的诏命,要设法给人一种错觉。就像圆环旋转往复一样,使旁人看不出您想要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急流勇退是最好的办法。

抵巇①第四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②。有近而不可见,远而可知。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也;远而可知者,反往③以验来④也。巇者,罅也。罅⑤者,涧也,涧者,成大隙也。巇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巇之理也。

事之危⑥也,圣人知之,独保其用。因化⑦说事,通达计谋,以识细微,经起秋毫之末⑧,挥之于太山⑨之本。其施外,兆萌芽孽10之谋,皆由抵巇。抵巇隙,为道术。

天下分错11,上无明主;公侯无道德,则小人谗贼12;贤人不用,圣人窜匿13;贪利14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15,而相伐射16。父子离散,乖乱反目,是谓“萌芽巇罅”。圣人见萌芽巇罅,则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得之17。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18,或抵覆之19。五帝20之政,抵而塞之,三王21之事,抵而得之。诸侯相抵22,不可胜数。当此之时,能抵为右23。

自天地之合离、终始,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24也。世无可抵25,则深隐而待时26;时有可抵27,则为之谋28。可以上合29,可以检下30。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31。

【注释】

①抵(di)巇(xi):抵,抵塞;巇,原意是险峻、险恶的意思,此处指缝隙。抵巇,在这里指弥补不足、堵塞漏洞。

②物有自然,事有合离:物,世间事物;自然,非人所为的,天然的;合离;聚合与分离。

③往:既往,过去。

④来:将来的意思。

⑤罅(xia):裂痕,间隙。

⑥事之危:事物仅有危机征兆的时候。

⑦因化:顺应变化。

⑧秋毫之末:指秋季所生出的动物细毛。

⑨太山:也作泰山,是壮观又宏大的名山。

10兆萌芽孽(nie):兆萌是微小的征候,芽孽是伐木后从根部所生的新芽。

11分错:错,混乱、骚乱;分错是四分五裂。

12谗(chan)贼:指用恶言挑拨离间。

13窜匿:逃跑隐匿。

14贪利:贪图利禄。

15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四分五裂,比喻溃败得不可收拾。

16伐射:互相射杀。

17抵而得之:得,取得。用“抵”来取得。

18反之:帮助其恢复原状。

19覆之:颠覆对手。

20五帝:中国古代五位圣天子,即黄帝、颛顼、帝喾、尧帝、舜帝。

21三王:中国古代三位明王,即夏禹王、商汤王、周文王。

22诸侯相抵:这里指春秋五霸,即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楚庄公、秦穆公五个霸主互相抵制和对抗。

23右:上位。

24天地之使:天地的代行者。

25世无可抵:世,这里指乱世;无可抵,指无可补救。

26深隐而待时:隐,隐藏,隐迹。深深的隐藏等待时机。

27时有可抵:有补救的机会。

28为之谋:为治理乱世而筹划的计谋。

29可以上合:对上可以合作。

30可以检下:对下可以督促检查。

31为天地之守神:守神,守护神。成为天地的守护神,意为国家的统治者。

【译文】

世间的万物都遵循着着大自然的规律而动,世间万事情也要依据离合聚散的法则发生变化。有时近在咫尺,却互相不了解;有时远隔天涯,却彼此熟悉。距离近而互相不了解,是因为没有互相考察言辞;距离远却能彼此熟悉,是因为经常往来,互相体察。

所谓“巇”就是“涧”,而“罅”就是容器的裂痕,裂痕会由小变大。(罅、涧、巇。三者意思相同,只是程度不同)”在裂痕刚刚出现时,可以通过“抵”使其闭塞,可以通过“抵”,使其停止,可以通过“抵”使其变小,可以通过“抵”使其消失,可以通过“抵”而得到。这就是“抵巇”的原理。

当事物出现危机之初,只有圣人才能知道,而且能独自发挥作用,按着事物的变化来说明事理,了解各种计谋,以便观察对手的细微举动。万事万物在开始时都像秋毫之末一样微小,一旦发展起来就像泰山的根基一样宏大。当圣人向外推行教化时,一些危机的萌芽和征兆予以防范和消除时,都是运用抵巇之道。

每当天下动乱不止错乱无序之时,朝廷没有贤明的君主,官吏们没有社会道德。小人谗言妄为,贤良的人才不被信用,圣人逃匿躲藏起来,一些贪图利禄,奸诈虚伪的人飞黄腾达,君主和大臣之间互相怀疑,天下土崩瓦解四分五裂,互相征伐,父子离散,骨肉反目,就叫做“轻微的裂痕回逐渐发展成大的裂痕”。当圣人看到轻微的裂痕时,就设法治理。当世道可以治理时,就要采取弥补的“抵”法,使其“巇”得到弥合继续保持它的完整,继续让它存在下去;如果世道已坏到不可治理时,就用破坏的“抵”法(彻底把它打破,革命),占有它并重新塑造它。或者这样“抵”,或者那样“抵”;或者通过“抵”使其恢复原状,或者通过“抵”将其重新塑造。对五帝的圣明政治只能“抵而塞之”;三王从事的大事就是了解当时的残暴政治,从而夺得并重新建立政权。诸侯之间互相征伐,斗争频繁,不可胜数,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善于运用抵巇直属的人才是强者。

自从天地之间有了“合离”、“终始”以来,万事万物就必然存在着裂痕,这是不可不研究的问题。要想研究这个问题就要用“捭阖”的方法。能用这种方法的人,就是圣人,圣人是天地的使者。当世道不需要“抵”的时候,就深深地隐居起来,以等待时机;当世道有可以“抵”的弊端时,圣人就应该应时而动对上谋划治理乱世策略,对下属可以督察督导,能够合理运用遵循抵巇之道的人,就可以永立于天地间,处于不败之地,成为天地的守护神。

飞钳①第五

凡度权量能②,所以征远来近③。立势而制事④,必先察同异之党,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⑤,知有无之数⑥,决安危之计,定亲疏之事⑦,然后乃权量之⑧。其有隐括⑨,乃可征,乃可求,乃可用。引钩钳之辞10,飞而钳之。钩钳之语11,其说辞也,乍同乍异12。其不可善者13:或先征之,而后重累14;或先重以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15,或以毁为重累。其用16,或称财货、琦玮17珠玉、璧白、采色18以事之19,或量能立势20以钩之21,或伺候见涧而钳之,其事用抵巇。

将欲用之于天下22,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23地形之广狭,阻险之难易,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24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25,知其所好恶26,乃就说其所重27,以飞钳之辞钩其所好,以钳求之。

用之于人28,则量智能29、权材力30、料气势31,为之枢机32以迎之、随之,以钳和之,以意宜之;此飞钳之缀33也。

用于人34,则空往而实来35,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钳而从,可钳而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复。虽覆,能复,不失其度。

【注释】

①飞钳(qian):飞,飞扬、褒奖。《意林》引《太公六韬》:“辩言巧辞,善毁善誉者,名曰:间谍飞言之士。”钳,意为挟住、挟持。贾公彦曰:“飞钳者,言察是非,语飞而钳持之。”飞钳,在这里是指先褒扬对手,令其激动,待其露情竭志时,因其所好缄束钳持,令其不得后退。

②度权量能:度,度量,权衡;权,人的计谋,能,能力;意思是度量权略,权衡能力。

③征远来近:征,征召;远,远方。这里指远方有才能之人。

④立势而制事:制造有利形势,干一番事业。

⑤内外之辞:内是真实的情况,外是表面,指对内、对外的各种进言。

⑥有无之数:数,指术数。之是否具有某种能力

⑦亲疏之事:有关亲密或疏远的事情。

⑧权量:权衡度量,计算长短轻重。

⑨隐括:把物的屈曲注入模型中加以矫正,这里指隐伏不清缺漏之处之处。

⑩引钩钳之辞:钩是弯曲金属所作的钩针,比喻引诱他人的言论。

11钩钳之语:即为引诱对方和挟持对方所说出的话。

12其说辞也,乍同乍异:乍,忽然;同,相同;异,差异。这里是说钩钳之语,对于对方的言论,有时相同,有时不同。

13不可善者:即使运用钩钳之法也不能改变的人或事物。

14重累:同重叠,反复实验的意思。

15以重累为毁:通过反复试验,以使对方瓦解。

16其用:准备要采用时。

17财货、琦玮:财货,钱财货物;琦玮,珍贵宝玉。

18采色:带颜色的美丽东西。

19以事之:对待他,给予试验。

20量能立势:量能,测验,考察才能;立势,造成态势。指通过衡量才能,创造态势。

21以钩之:用来吸引他们。

22用之于天下:把飞钳之术推行到全天下。

23制:控制,引伸为掌握、了解。

24诸侯:古代对中央政权所分封各国国君的统称。周朝分公、侯、伯、子、男五等。

25审其意:详细考察他们的思虑和希望。

26知其所好恶:了解他们的好恶。

27说其所重:游说其所重视的问题。

28用之于人:将飞钳之术用于人。

29智能:智慧和才能。

30材力:材同“才”,是指才干。

31气势:气概和声势。

32枢机:枢是门轴;机是枢纽。指关键和重点。

33飞钳之缀:缀,连结,缀合。这里是说飞钳之术的运用和发挥。

34用于人:用在对人的关系上。

35则空往而实来:用好听的空话,得到对方的实情。

【译文】

凡是揣度人的智谋和测量人的才干,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远处的人才和招来近处的人才,造成一种行事势,成就一番事业。一定要首先考虑彼此之间的相同和不同之处,区别各种对的和不对的议论,了解对内、对外的各种进言,了解他们是否有真才实学,决定事关安危之大计。确定与谁亲近和与谁疏远的问题。然后权量这些关系,如果还有缺漏或不清楚的地方,就要进行研究,进行探索,使之为我所用。一旦时势需要他们,就可以征召他们,可以依靠他们,任用他们。一对方交谈时,借用引诱对手说话的言辞,然后通过恭维来钳住对手。

钩钳之语是一种游说辞令,其特点是时同时异。对于那些以钩钳之术仍没法控制的对手,或者首先对他们威胁利诱,然后再对他们进行反复试探;或者首先对他们进行反复试探,然后再对他们发难加以摧毁。有人认为,反复试探就等于是对对方进行破坏,有人认为对对方的破坏就等于是反复试探。

想要重用某些人时,或者先赏赐财物、珠宝、玉石、白璧和美丽的东西,以便对他们进行试探;或者通过衡量才能创造态势,来吸引他们;或者通过寻找漏洞来控制对方,在这个过程中要运用抵巇之术。

要把“飞钳”之术向天下推行,必须考核人的权谋和才能,观察天地的盛衰,掌握地形的宽窄和山川险阻的难易,以及人民财富的多少。在诸侯之间的交往方面,必须考察彼此之间的亲疏关系,究竟谁与谁亲密,谁与谁疏远,谁与谁友好,谁与谁相恶。要详细考察对方的愿望和想法,要了解他们的好恶,然后针对对方所重视的问题进行游说,再用“飞”的方法诱出对方的爱好所在。最后再用“钳”的方法把对方控制住。

如果把“飞钳”之术用于他人,就要揣摩对方的智慧和才能,度量对方的实力,估计对方的势气,然后以此为突破口与对方周旋,进而争取以“飞钳”之术达成议和,以友善的态度建立邦交。这就是“飞钳”的妙用。

如果把“飞钳”之术用于他人,可用好听的空话去套出对方的实情,通过这样连续行动,来考究游说的辞令。这样就可以实现合纵,也可以实现连横;可以引而向东,也可以引而向西;可以引而向南,可以引而向北;可以引而返还,也可以引而复去。虽然如此,还是要小心谨慎,不可丧失其节度。

忤合①第六

凡趋合倍反②,计有适合。化转③环属④,各有形势⑤。反复相求,因事为⑥。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间,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也,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国之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圣人常为无不为,所听无不听。成于事⑦而合于计谋⑧,与之为主⑨。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10。反11于此,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用之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之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身,必量身材能12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必先谋虑计定13,而后14行之以忤合之术15。

古之善背向者,乃协四海、包诸侯,忤合16天地而化转之,然后以之求合17。故伊尹18五就汤19、五就桀20,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21于汤。吕尚22三就文王、三入殷朝,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此知天命之钳23,故归之不疑也。非至圣人达奥,不能御世;不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见情,不能成名24;材质不惠,不能用兵25;忠实无真,不能知人26。故忤合之道,己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长短、远近孰不如,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从、乃可以横。

【注释】

①忤(wu)合:忤,抵触、背逆。合,符合,不违背。忤合,在这里是指以忤求合,先忤后合。

②趋合倍反:趋合是趋向合一,相当于“合”;倍反是背逆,相当于“忤”。倍,同“背”。

③化转:变化转移。

④环属:像铁环旋转变化无穷。

⑤形势:具体事物的背景和势。

⑥因事为制:因,依据、凭借;制,法则,法度,控制。这里是指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控制。

⑦成于事:把事情办成功。

⑧合于计谋:实现或符合预定的计谋。

⑨与之为主:与之,与他们。为主,为主人。指都是各为其主。

10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忠,忠实;反,背反;忤,抵触,背逆。任何计谋都不可能同时忠于两个主人,必然要相抵触。

11反:此处当顺从解释。

12材能:才质和能力。

13计定:确定计谋。

14而后:然后。

15忤合之术:即反合之术。

16忤合:逆合。

17合:耦合。

18伊尹:古代传说人物,辅弼商汤消灭夏桀,是商朝开国名相。

19汤:商朝的开国之君。重用伊尹消灭夏桀,开创商王朝,推行善政。

20桀:古代传说人物,他是夏朝最后一个暴君,被商汤王消灭。

21合:归于。

22吕尚:即太公望,辅佐周文王,周武王,对周朝建国贡献极大,是齐国的始封主。

23天命之钳:天命的制约。

24成名:树立名声。

25兵:这里指军队。

26知人:了解他人。

【译文】

时间万物,凡是有关联合或对抗的行动,都会有相应的计谋。万物分合变化和转移就像铁环一样连环旋转变化无穷。然而,变化和转移又各有各的具体情形。彼此之间环转反复,互相依赖,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控制。所以圣人生活在世界上,立身处世都是为了说教众人,扩大影响,宣扬名声。他们还必须根据事物之间的联系来考察天时,以便抓住有利时机。国家哪些方面有余,哪些方面不足,都要从这里出发去掌握,并设法促进事物向有利的方面转化。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没有永远尊贵地位的,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也没有永远效法的榜样。圣人常常是无所不做,无所不听。办成要办的事,实现预定的计谋,都是为了自己的主人,合乎那一方的利益,就要背叛这一方的利益。凡是计谋不可能同时忠于两个对立的君主,必然违背某一方的意愿。合乎这一方的意愿,就要违背另一方的意愿;违背另一方的意愿,才可能合乎这一方的意愿。这就是“忤合”之术。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运用到天下,必然要度量天下的实际情况,以决定顺合还是反逆;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到某个国家,就必然度量整个国家的实际情况以决定顺合还是反逆,;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运用到某个家族,就必然度量整个家族的实际情况以决定顺合还是反逆,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到某一个人,就必然要考量这个人的才能气势决定顺合还是反逆,。总之,无论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在大的范围,还是用在小的范围,其功用是相同的。因此,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进行谋划、分析,计算准确了以后再实行“忤合”之术。

古代那些善于通过背离之理反忤之术而横行天下的人。常常掌握四海之内的各种力量,控制各个诸侯,促成“忤合”转化的趋势,然后达成“合”于圣贤君主的目的。过去伊尹五次臣事商汤,五次臣事夏桀,其行动目的还未被世人所知,就决定一心臣服事汤王。吕尚三次臣事周文王,三次臣服殷纣王,其行动目的还未显露于世人,就最后归服了周文王。这就是懂得天命的制约,所以才能归顺一主而毫不犹豫。对于一个纵横家来说,如果没有高尚的品德,超人的智慧,不可能通晓深层的规律,就不可能驾驭天下;如果不肯用心苦苦思考,就不可能揭示事物的本来面目;如果不会全神贯注地考察事物的实际情况,就不可能功成名就;如果才能、胆量都不足,就不能统兵作战;如果只是愚忠呆实而无真知灼见,就不可能有察人之明。所以,“忤合”的规律是:要首先自我估量聪明才智,然后度量他人的优劣长短,分析在远近范围之内还比不上谁。只有在这样知己知彼以后,才能随心所欲,可以前进,可以后退;可以合纵,可以连横。

揣篇第七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①,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②;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③。

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

揆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智慧,孰多孰少?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④;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⑤?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⑥?

揆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⑦?与宾客之智睿⑧,孰多孰少?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便⑨?能知此者,是谓量权。

【注释】

①善用天下者:善于治理天下。量天下之权:权衡天下的形势

②量权:衡量天下的形势。审:详细,周密。称:又作秤,指诸侯强弱轻重虚实

③隐匿:隐瞒藏匿。动静:情况,消息

④度于大小,谋于众寡:估量(疆域)大小,预测(人口)的多少

⑤几何:多少

⑥谋虑:计谋策略

⑦孰贤孰不肖:谁贤良,谁怀有野心

⑧宾客:指幕僚

⑨反侧:反复倾斜。孰便:

【译文】

如何查知古代善于统治天下的人,必然首先徇天下各种力量的轻重,揣摩诸候的实情。如果对权势分析不全面,就不可能了解诸侯力量的强弱虚实;如果揣诸侯的实情不够全面,就不可能掌握事物暗中变化的征兆。

什么是“量权”呢?答案是:测量尺寸大小;谋划数量多少;称难财货有无;估量人口多少、贫富,什么有余、什么不足,以及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分辨地形险易,哪里有利,哪里有害;判断各方的谋虑谁长、谁短;分析君臣亲疏关系,谁贤、谁不肖;考核谋士的智慧,谁多、谁少;观察天时祸福,什么时候吉、什么时候凶;比较与诸的联系,哪个安定、哪里危险,爱好什么憎恶习什么;预测反叛事,在哪里更容易发生,哪此人能知道内情。如此这些,就是所谓的“量权”。

【原文】

揣①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②必知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所亲,知其所安③。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谓测深揣情。

故计国事者,则当审量权;说人主,则当审揣情,避所短,从所长。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④一也。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所索之。此谋之本也,而说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至,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⑤其谋虑,故观飞蠕动⑥,无不有利害⑦,可以生事变。生事者,几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

【注释】

①揣(chuan):揣度。《史记·虞卿列传》:“虞卿料事揣情,为赵策划,何其工也。”这里是指揣度情理。

②情欲:欲望,欲念。

③安:安静。

④数:法术,这里指办法。

⑤时:这里指时机。

⑥蜎(yuan)飞蠕(ru)动:泛指昆虫的飞动。蜎是没有骨头的昆虫,爬行时都必须屈伸身体,就叫蠕动。

⑦无不有利害:世间没有不具备利害之心的东西。

【译文】

所谓揣情,就是必须在对方最高兴的时候,去刺激他们的欲望,使他们达到极点,他们既然有极端的欲望,就无法按捺住实情;又必须在对方最恐惧的时候,去加重他们的恐惧,使他们达到极点,他们既然有害怕的心理,就不能隐瞒住实情。情欲必然要随着事态的发展变化流露出来。对那些已经受到感动之后,仍不见有异常变化的人,就要改变游说对象,不要再对他说什么了,而应改向他所亲近的人去游说,这样就可以知道他安然不为所动的原因。那些感情从内部发生变化的人,必然要通过形态显现于外表。所以我们常常要通过显露出来的表面现象,来了解那些隐藏在内部的真情。这就是所说的“测深揣情”。

所以谋划国家大事的人,就应当详细衡量本国的各方面力量;游说他国君主的人,则应当全面揣测别国君主的想法,避其所短,从其所长。所有的谋划、想法、情绪及欲望都必须以这里为出发点。只有这样做了,才能得心应手地处置各种问题和对付各色人物。可以尊敬,也可以轻视;可以施利,也可以行害;可以成全,也可以败坏,其使用的办法都是一致的。所以,虽然有古代先王的德行,有圣人高超的智谋,不揣度透彻所有隐蔽的和深藏的实情,将什么也追求不到。这是智谋的基础和游说的通用法则。人们对某些事情常常感到来得突然,是因为不能事先预见。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见到,这是最难的。因此说:“揣情,最难把握”。游说活动必须深谋远虑地选择时机。过去我们看到昆虫蠕动,都与自己的利益相关,因此才发生变化。而任何事情在刚刚产生之时,都呈现一种微小的态势。这种揣情,需要借助漂亮的言辞或文章而后才能进行游说应用。

摩篇第八

摩①者,揣之术也。内符②者,揣之主③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④。微摩之以其所欲,测而探之⑤,内符必应。其应也,必有为之⑥。故微而去之,是谓塞窌⑦、匿端⑧、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摩之在此,符之⑨在彼。从而应之,事无不可。

古之善摩者,如操钓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10日成而人不知,主兵11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12,故曰“神”;成之于阳13,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24;积善也,而民道15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16,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17。

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直也;喜者,悦也,怒者,动也;名者发18也;行者,成19也;廉者,洁也;信者,明也;利者,求也;卑者,谄也20。故圣人所独用21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故谋莫难于周密,说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此三者,唯圣人然后能任。

故谋必欲周密,必择其所与通者说也。故曰:“或结而无隙22也。”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23与时相偶者24也。”说者听必合于情,故曰:“情合者必听”。故物归类25,抱薪趋火26,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此物类相应27,于势譬犹是也。此言内符之应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类,焉有不相应者?”乃摩之以其欲,焉有不听者。故曰“独行28之道”。夫几者29不晚30,成而不抱31,久而化成32。

【注释】

①摩:揉擦,切磋。《周易·系辞》:“是故刚柔相摩”。这里指通过刺激、试探,以求引起对方反映,从而了解内情。

②内符:情欲活动在内,符验就表现在外。

③揣之主:揣的主要对象,指内符。

④隐:隐密。

⑤测而探之:观测、研究,以探求其真实的欲求。

⑥有为之:有作用。

⑦窌(jiào):地窖。

⑧匿端:匿,隐藏;端:端绪、开始、前兆。隐匿其端绪。

⑨符之:与之呼应。

⑩主事:所主持的事情。

11主兵:指挥军队。

12谋之于阴:悄悄地谋划、策划,不让人知道。

13成之于阳:公开实现目的。

14其所以利:之所以有利。

15道:当作应走的路来顺从。

16不争、不费:不使用武力,不消耗战费。

17比之神明:当作神奇和圣明。

18发:扩大名声,这里指有声誉。

19成:使其成功。

20卑者,谄也:所以要谦卑,是为了谄媚。

21独用:单独使用。

22无隙:紧密无间。

23道数:道与术,指规律与方法。

24道数与时相偶:规律、方法与天时三者和谐。

25物归类:事物各有自己归属的类别。

26抱薪趋火:抱着柴薪,走近火堆。

27物类相应:物以类聚,相同的事物,便会有相应的反映。

28独行:节操高尚、独立而行。

29几者:通晓机微。

30不晚:不失时机。

31成而不抱:把事情作成也不保守不前。

32久而化成:天长日久,就能化育万物。

【译文】

所谓“摩意”是一种与“揣情”相类似的方法。“内符”是“揣”的对象。进行“揣情”时需要掌握“揣”的规律,而这些规律都是隐而不现的。这就要适当地去“摩”,投其所好进行测探,其内情就会通过外符反映出来。内心的感情要表现于外,就必然要做出一些行动。这就是“摩意”的作用。

在达到了这个目的之后,要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对方,把动机隐藏起来,消除痕迹,伪装外表,回避实情,使人无法知道是谁办成的这件事。因此,达到了目的,办成了事,却不留祸患。“摩”对方是在这个时候,而对方表现自己是在那个时候。只要我们有办法让对方顺应我们的安排行事,就没有什么事情不可办成的。

古代善于“摩意”的人,就像拿着钓钩到水潭边上去钓鱼一样。只要把带着饵食的钩投入水中,不必声张,悄悄等待,就可以钓到鱼。所以说:主办的事情一天天成功,却没有察觉;主持的军队日益压倒敌军,却没人感到恐惧,只有做到这样才是高明的。那些有很高修养和智慧的人谋划什么行动总是在暗中进行的,所以被称为“神”,而这些行动的成功都显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被称为“明”。所谓“主事日成”的人是暗中积累德行,老百姓安居乐业,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享受到这些利益,他们还在暗中积累善行,老百姓生活在善政中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局面。普天下的人们都把这样的“谋之于阴、成之于阳”的政治策略称为“神明”。那些主持军队而日益压倒敌人的统帅,坚持不懈地与敌军对抗,却不去争城夺地,不消耗人力物力,因此老百姓不知道为何邦国臣服,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为此,普天之下都称这种“谋之于阴、成之于阳”的军事策略为:“神明”。

在实施“摩意”时,有用和平进攻的,有用正义责难的,有用娱乐讨好的,有用愤怒激励的,有用名望威吓的,有用行为逼迫的,有用廉洁感化的,有用信誉说服的,有用利益诱惑的,有用谦卑夺取的。和平就是安静,正义就是刚直,娱乐就是喜悦,愤怒就是激动,名望就是声誉,行为就是实施,廉洁就是清明,利益就是需求,谦卑就是委曲。所以,圣人所独用的“摩意”之术,平常人也都可以具有。然而没有能运用成功的,那是因为他们用错了。因此,谋划策略,最困难的就是周到慎密;进行游说,最困难的就是让对方全部听从自己的说辞;主办事情,最困难的就是一定成功。这三个方面只有成为圣人才胜任。

所以说谋划必须周到慎密;游说要首先选择与自己可以相通的对象。所以说:“办事情要固若金汤,无懈可击”。要想使所主持之事取得预期的成功,必须有适当的方法。所以说:“客观规律、行动方法以及天时都是互相依附的”。进行游说的人要让对方听信,必须使自己的说辞合于情理,所以说:“合情理才有人听”。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属性。好比抱着柴草向烈火走去,干燥的柴草就首先着火燃烧;往平地倒水,低的地方就要先进水。这些现象都是与各类事物的性质相适应的。以此类推,其他事物也是这样的。这也反映“内符”与“外摩”的道理。所以说:按着事物的不同特性来实施“摩意”之术,哪有不反应的呢?根据被游说者的喜好而施行“摩意”之术,哪有一个不听从游说的呢?要想能独往独来,就要注意事物的细微变化,把握好时机,有成绩也不停止,天长日久就一定能化育天下,取得最后成功。

权①篇第九

【原文】

说之者,说之也①;说之者,资②之也。  饰言③者,假之④也;假之者,益损⑤也。应  对⑥者,利辞⑦也;利辞者,轻论⑧也。成义⑨者,明之⑩也;明之者,符验11也。难言12者,  却论⑩也;却论者,钓几14也。佞言15者,谄而干忠16;谀言17者,博而干智18;平言19者,决而干勇20;戚言21者,权而干信22;静言23者,  反而干胜24。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策选进谋者,权也;纵舍不疑者,决也25;先分不足26而窒27非者,反也。

【注释】

①说之者,说之也:前一“之”为衍文。陶弘景注云:“说  者,说之于彼人也。”本句意为:所谓说,就是劝说别人。

②资:资助。陶弘景释此句云:“说之者,有资于彼人  也,资取也。,’

③饰言:修饰言辞。

④假之:假借以说服人。

⑤益损:增减。

⑥应对:应承对答。

⑦利辞:巧辩之辞或敷衍之辞。

⑧轻论:轻视论说。

⑨成义:具有义理的言论。

⑩明之:阐明真伪。

11符验:符合应验。

12难言:指责之辞。

13却论:反对论调。

14钓几:诱导对方隐藏的细微之事。陶弘景对这一段注释云:“言或不合,反复相难,所以却论前事也。  却论者,必理精而事明,几微可得而尽矣,故日却论  者,钓几也,求其深微日钓也。”

15佞言:奸巧谄谀、花言巧语。

16谄而干忠:以谄言求取忠名。

17谀言:谄媚,以不实之辞奉承人。

18博而干智:以貌似广博的虚浮之辞求取智慧之名。

19平言:平实的言语。

20决而干勇:果决不疑而求取勇的名声。

21戚言:忧愁的话。

22权而干信:运用计策求得信任。陶弘景注云:“权  者,策选进谋以求信名,故日权而干信。”

23静言:巧饰之言。陶弘景注释云:“静言者,谓象清  净而陈言。”即认为静言是心平气和时所言。

24反而干胜:自己有不足却指责他人从而求取胜利。

25纵舍不疑者,决也:陶弘景注中有云:“决者纵舍不  疑以求勇名。”

26先分不足:自己不足。

27窒:堵塞、阻碍。

【译文】

游说,就是劝说别人;劝说人,就是资助人。修饰言辞,就是假借以说服人;假借,就是有所增减。应辩对答,是巧辩之辞;巧辩之辞,是轻视论说。具有义理的言论,是阐明真伪;阐明真伪,是为了符合应验。指责之辞,是反对的言论;反对的言论,是诱导对方隐藏的细微之处。花言巧语,是以谄言求取忠名;以不实之辞奉承人,是以貌似广博的虚浮之辞求取智慧之名;平实的言语,果决不疑而求取勇的名声;忧愁之言,运用计策求得信任;巧饰之言,自己不足而指责他人求取胜利。曲意巴结奉承,就是谄媚;繁复虚浮之辞,就是博;筹划运用谋略,就是权变;果决不犹豫,就是决;自己不足而责备他人,就是反。

【原文】

故口者,几关①也,所以关闭情意也②。耳目者,心之佐助③也,所以窥间见奸邪④。故日参调而应⑤,利道⑥而动。故繁言⑦而不乱,翱翔⑧而不迷⑨,变易⑩而不危者,睹要得理。故无目者11,不可示12以五色13;无耳者14,不可告15以五音16。故不可以往17者,无所开18之也;不可以来19者,无所受20之也。物有不通21者,故不事22也。古人有言日:  “口可以食,不可以言23。”言者有讳忌也24;“众口铄金25”,言有曲26故也。

【注释】

①几关:即机关。机所以发,关所以闭,设有机件能制  动的机械,称为机关。El是发出言语之处,故云“口  者,机关也”。  '

②所以关闭情意也:是用来宣布或闭锁情意的。陶弘景  注云:“情意宜否,在于机关,故日所以关闭情意也。”

③心之佐助:思维的辅助。心,指思想摁维。

④窥间奸邪:察知发现奸诈邪恶。

⑤参调而应:三者调和呼应。参,同“三”,指口、目、耳  三种器官。

⑥利道:有利的途径。

⑦繁言:繁复的言辞。

⑧翱翔:鸟在高空飞舞。此处指言辞纵横自如。

⑨迷:迷乱。

⑩变易:变化、改变。指言辞形式或内容的改变。

11无目者:眼睛看不见的人,盲目。泛指对色彩感觉  不敏锐者。

12示:展示,给…一·看。

13五色: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泛指各种色彩。

14无耳者:耳朵听不见的人,泛指对声音感觉不敏锐者。⑩告:告诉、谈论。

15告:告诉、谈论

16五音:古乐五声音阶的五个阶名:宫、商、角、徵、羽。  泛指音乐。

17往:前往。意为前去游说。

18开:开启。陶弘景注释云:“此不可以往说于彼者,  为彼暗滞无所可开也。”

19来:意为来游说。

20受:接受。陶弘景解释云:“彼所不来说于此者,为  此浅局无所可受也。”

21不通:不通达、不可沟通。

22不事:不从事

23口可以食,不可以言:口可以用来吃食物,不能用来  说话。

24言者有讳忌也:言语有所顾忌隐讳。

25众口铄金:众人的言论可以熔化金属。铄,熔化金属

26曲:偏邪,不正

【译文】

口,是言语发出之处,是用来宣布或闭锁情意的。耳朵和眼睛,是思维的辅助,可以察知发现奸诈邪恶。所以说口、目、耳三者调和呼应,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所以繁复的言辞不能紊乱,言辞纵横自如而不迷乱,言辞形式或内容的改变而不危险,重要地在于把握事理。所以对色彩感觉不敏锐的人,不能给他欣赏各种色彩;对听觉不敏锐的人,不能跟他谈论音乐变化。所以不能前去游说他,是因为他暗滞不值得开启;不能前来游说他,是因为他浅薄没有接受的能力。事物不通达,故不能成就大事。古人说:“口能吃东西,不能用来说话。”是因为言语有所顾忌隐讳。众人的言论可以熔化金属,是形容言语容易偏邪不正。

【原文】

人之情,出言则欲听①,举事②则欲成。  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  用其所拙③,而用愚人之所工④;故不困  也⑤。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  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⑥之捍也⑦,必以  坚厚⑧。螫虫之动也⑨,必以毒螫。故禽兽  知用其长,而谈者亦知用其用⑩也o

【注释】

①欲听:希望听从。

②举事:办事、行事。

③拙:笨,与“巧”相对。

④工:擅长、善于。

⑤故不困也:所以不困难。陶弘景释云:“智者之短不胜  愚人之长,故用愚人之长也;智者之拙不胜愚人之工,  故用愚人之工也。常能弃拙短而用工长,故不困也。”

⑥介虫:介,通“甲”。指有甲壳的虫类。

⑦捍:抵御。

⑧坚厚:指坚固厚实的甲壳。

⑨螫虫:有毒刺的虫类。

⑩知用其用:知道使用他该用的游说术。

【译文】

人之常情,进行游说希望能被采纳,办事就希望能成功。不能用智慧之人的短处,而可以用愚笨之人的长处;不能用智慧之人很不熟练之处,而要运用愚笨之人很精巧之处。游说其有利的地方,是发挥他的长处;陈述其不利的地方,是回避其不足。所以甲虫保护自己,充分利用坚硬的甲壳。有毒刺的虫采取行动,一定要用它的毒刺。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人在言谈时也应该使用他该用的游说术。

【原文】

故日:辞言①有五,日病、日怨、曰忧、  日怒、日喜。故日:病者,感衰气②而不  神③也;怨者,肠绝④而无主⑤也;忧者,闭  塞⑥而不泄⑦也;怒者,妄动⑧而不治⑨也;  喜者,宣散⑩而无要⑾也。此五者,精⑿则  用@之,利⒀则行⒁之。故与智者言,依于 博;与拙者言,依于辩⒂;与辩者言,依子  要⒃;与贵⒄者言,依于势⒅;与富者言,依  于高⒆;与贫者言,依于利⒇;与贱者言,  依于谦21;与勇者言,依于敢22;与过23者  言,依于锐24。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  是故与智者言,将以此明之25;与不智者

言,将以此教①之,而甚难为②也。故言多类,事多变③。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  不乱④。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⑤,故智贵  不妄⑥。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⑦。

【注释】

①辞言:言辞,与人谈话。②衰气:衰竭之气。

③不神:不精神。陶弘景注云:“病者恍惚,故气衰而  不神也。”    '

④肠绝:意为怨之极,肠欲断。

⑤无主:没有主意。陶弘景注云:“怨者内动,故肠绝  而无主也。”

⑥闭塞:关闭阻塞。

⑦不泄:不能发泄。陶弘景释云:“忧者快悒,故闭塞而言不泄也。”

⑧妄动:草率行动。

⑨不治:语言没有条理。陶弘景释云:“怒者郁勃,故妄动而言不治也。”

⑩宣散:松散。

⑾无要:抓不住要领。陶弘景云:“喜者摇荡,故宣散  而言无要。”

⑿精:精通。    '⑩用:使用。

⒀利:有利。

⒁行:实行、使用。

⒂依于博:依靠渊博。博,广博、宽广。⑩辩:善辩、巧辩。

⒃要:要领,概括。⑩贵:显贵、高贵。④势:势力、权力。⑨高:指精神性的高度。

⒄利:利益、好处。③贱:地位低下。④谦:谦逊。

⒅敢:果敢的气势。    、

⒆过:责备。    。◎锐:急切、坚决。

⒇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这是言谈方法,而人们却常  常违背它。陶弘景释云:“此量宜发言之术也,不达  者反之则逆理,而不免于害也。”

21将以此明之:用这些方法阐明。

①教:教导。    ,

②甚难为:很难做到。陶弘景释此句云:“然人迷日因久,教之不易,故难为也。”

③言多类,事多变:言谈有多种方法,事物有多种变化。24故事不乱:所以事情不会错乱。陶弘景释云:“言者条流舛难,故多类也,事则随时而化,故多变也。若言不失类,事亦不乱。”

④主:主旨。

⑤故智贵不妄:所以智慧的可贵之处在于不紊乱。陶  弘景释云:“不乱故不变,故其主有常,能令有常而  不变者,智之用也。故其智可贵而不妄。”

⑥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听力要好,智慧要高明,言  辞要巧妙,这样才能处处成功。聪,听力好;明,明  白、高明;奇,出人意料、巧妙。陶弘景释云:“听聪  则真伪不乱,知明则可否自分,辞奇则是非有证。  三者能行则功成事立,故须贵之。”    “

【译文】

所以说,言辞有五种,即病言、怨言、忧言、怒言、喜言。病言,就是指有衰竭之气而精神不足的言辞;怨言,就是哀怨断肠而没有主意的言辞;忧言,就是关闭阻塞不能宣泄的言辞;怒言,就是草率行动而没有条理的语言;喜言,就是松散抓不住要领的语言。这五种言辞,精通后可以使用,有利就可实行。所以与智慧的人言谈,要依靠渊博;与笨拙的人言谈,要依靠善辩;与善辩的人言谈,要依靠提纲挈领;与高贵的人言谈,要依靠权势;与富贵的人言谈,要依据精神的高度;与贫困者言谈,要依据利益;与低贱者言谈,要依据谦卑、与勇敢者言谈,要依据果敢;与责备者言谈,要依据坚决。这是言谈的方法,而人们却常常违背它。所以与聪明的人言谈,就用这些方法阐明;与不聪明的人言谈,就用这些方法教导,然而人痴迷太久,做到也是很难的了。所以言谈有多种方法,事物有多种变化。所以即使整日言谈,也不会失去方法,事情不会错乱。整日不言谈,不变化宗旨,所以智慧的可贵之处在于不紊乱。听力要好,智慧要高明,言辞要巧妙,这样才能处处成功。

谋篇第十

为人凡谋①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②。审得其情,乃立三仪③。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奇④。奇不知其所拥,始于古之所从⑤。故郑人之取玉也,必载司南之车⑥,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故同情而俱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成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⑦。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数行也⑧;此所以察同异之分,其类⑨一也。故墙坏于其隙,木毁于其节,斯盖其分也。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10、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11也。

夫仁人轻货12,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13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而裁之14。故为强者,积于弱也;为直者,积于曲;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行也。

故外亲而内疏者说内,内亲而外疏者说外。故因其疑以变之15,因其见以然16,因其说以要之17,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18之,高而动之,微19而证之,符20而应之,拥21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计谋之用,公不如私22,私不如结23;结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24,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说人主25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26者,必与之言私。其身内、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27。无以人之所不欲,而强之于人;无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故阴道而阳取之28也。故去之者从之,从之者乘之29。貌者不美,又不恶,故至情托焉30。可知者31,可用也;不可知者,谋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制命也。故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32。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以此观之,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33,然而无为而贵智矣;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既用见可,择事而为之,所以自为也;见不可,择事而为之,所以为人也。故先王之道阴,言有之34曰:“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之道,在隐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道理达于此35义者,则可与语。由能得此,则可与远近之义。

【注释】

①谋:谋划。《易经·讼》“君子以作事谋始”。《说文》“虑难曰谋”。这里主要指谋划说服人的策略。

②得其所因,以求其情:了解事物的因果关系,以此来弄清事情的事情。因,依靠,凭借;情,实情,情形。

③三仪:指天、地、人,天在上,地在下,人居中。借用天、地、人三仪,指上智、中才,下愚。陶弘景释之为“上智、中才、下愚”

④参以立焉,以生奇:假如参考三仪来评定人物,就可谋划出卓越的策略。

⑤始于古之所从:奇谋自古以来就当做道,是人人遵从的事情,并非现在才开

⑥司南之车:中国古代发明的一种装有磁石的车。常指南方,以此为基准作行军时的向导。

⑦同恶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假如二人同时遭君王憎恨,而关系疏远,只能是单方受害。

⑧故相益则亲,……其数行也:相益,互相有利;相损,互相损害;数,法则,道理。

⑨以察同异之分,其类:根据这个来判断异同的原因。

10进生退:进取产生于退却。

11一数:一定的数。

12夫仁人轻货:有德行的人不看财货。

13三才:指仁人、勇士、智者三种人才。

14因事而裁之:根据具体情况作出判断和进行巧妙的裁夺。

15因其疑以变之:对于抱有疑惑的人根据对方的疑问来改变。

16因其见以然之:根据对方的表现来判断其游说活动是否得法。

17因其说以要之:根据对方的言辞来归纳其游说要点。

18恐:受威胁的感受。

19微:削弱。

20符:验证,应验的意思。

21拥:“拥”通“壅”,就是用土堵,阻塞。

22公不如私:公,公开;私,私下,暗地里。公开运用计谋,不如在暗地里运用。

23私不如结:结,结交。暗地里谋划又不如二人结为死党在一起商议。

24正不如奇:正攻法虽然是合理的,但是却不如乘对方之不备使用奇攻法。

25人主:人君,帝王。

26人臣:臣下,大臣。

27危:危险

28阴道而阳取之:悄悄进行谋划,公开取得。

29去之者从之,从之者乘之:去,除掉、去掉;纵,放纵,恣肆;乘,利用,趁机会。

30貌者不美,……情托焉:不论对任何事物都不立刻把毁誉形于色的人,都是属于冷静而不偏激的人,这种人可以完全信赖他。

31可知者:可以了解透的人。

32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圣人谋划的事情,隐而不露;愚笨的人谋划事情,张扬外露。

33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指救亡图存和转危为安都是很难的事。

34言有之:古语有这种说法。

35道理达于此:能认清此种道理。

【译文】

对于一个人来说,但凡是为人筹划计谋都要遵循一定的法则,一定要弄清原由,以便探索出实情。假如能详细审查实情,来确定“三仪”。“三仪”就是上、中、下。三者相辅相成,才能谋划出奇计,而奇计是所向无敌的,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所以郑国人入山采玉时,都要带上指南针,是为了不迷失方向。忖度才干、估量能力、揣度情理,也类似作事时使用指南针一样。所以凡是观念相同而又互相亲密的人,大家都可成功;凡是欲望相同而关系疏远的,事后只能有部分人得利;凡是同被人君憎恶而关系又密切的,必然一同受害;凡是同被人君憎恶而关系疏远的,一定是部分人先受到损害。所以,如果能互相带来利益,就要密切关系,如果相互牵连地造成损害,就要疏远关系。这都是有定数的事情,也是所以要考察异同的原因,凡是这类事情都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墙壁通常因为有裂缝才倒塌,树木通常因为有节疤而折毁,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事情的突变都由于事物自身的渐变引起的,而事物又生于谋略,谋略生于计划,计划生于议论,议论生于游说,游说生于进取,进取生于退却,退却生于控制,事物由此得以控制。可见各种事物的道理是一致的,不论反复多少次也都是有法则的。

那些仁人君子必然轻视财货,所以不能用金钱来诱惑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捐出资财;勇敢的壮士自然会轻视危难,所以不能用祸患来恐吓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镇守危地;一个有智慧的人,通达礼教,明于事理,不可假装诚信去欺骗他们,反而可以给他们讲清事理,让他们建功立业。这就是所谓仁人、勇士、智者的“三才”。因此说,愚蠢的人容易被蒙蔽,一个不肖之徒容易被恐吓,贪图便宜的人容易被引诱,所有这些都要根据具体情况作出判断。所以强大是由微弱积累而成;直壮是由弯曲积累而成;有余是由于不足积累而成。这就是因为“道数”得到了实行。

所以,对那些外表亲善而内心疏远的要从内心入手进行游说;对那些内心亲善而外表疏远的要从表面入手进行游说。因此,要根据对方的疑问所在来改变自己游说的内容;要根据对方的表现来判断游说是否得法;要根据对方的言辞来归纳出游说的要点;要根据情势的变化适时征服对方;要根据对方可能造成的危害来权衡利弊;要根据对方可能造成的祸患来设法防范。揣摩之后加以威胁;抬高之后加以策动;削弱之后加以扶正;符验之后加以响应;拥堵之后加以阻塞;搅乱之后加以迷惑。这就叫做“计谋”。至于计谋的运用,公开不如保密,保密不如结党,结成的党内是没有裂痕的。正规策略不如奇策,奇策实行起来可以无往不胜。所以向人君进行游说时,必须与他谈论奇策。同样道理,向人臣进行游说时,必须与他谈论私情。

虽然是自己人,却说有利于外人的话,就要被疏远。如果是外人,却知道内情太多,就要有危险。不要拿别人不想要的东西,来强迫人家接受,不要拿别人不了解的事去说教别人。如果对方有某种嗜好,就要仿效以迎合他的兴趣;如果对方厌恶什么,就要加以避讳,以免引起反感。所以,要进行隐密的谋划和公开的夺取。想要除掉的人,就放纵他,任其胡为,待其留下把柄时就乘机一举除掉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既不喜形于色也不怒目相待的人,是感情深沉的人,可以托之以机密大事。对于了解透彻的人,可以重用;对那些还没了解透彻的人,有智慧的人是不会重用他们的。所以说,从事政治活动最重要的是掌握人,绝对不要被人家控制。控制人的人是掌握大权的统治者;被人家控制的人,是唯命是从的被统治者。所以圣人运用谋略的原则是隐而不露,而愚人运用谋略的原则是大肆张扬。有智慧的人成事容易,没有智慧的人成事困难。由此看来,一旦国家灭亡了就很难复兴;一旦国家骚乱了,就很难安定,所以无为和智慧是最重要的。智慧是用在众人所不知道的地方,用在众人所看不见的地方。在施展智谋和才干之后,如果证明是可行的,就要选择相应的时机来实行,这是为自己;如果发现是不可行的,也要选择相应的时机来实行,这是为别人。所以古代的先王所推行的大道是属于“阴”的,古语说:“天地的造化在于高与深,圣人的治道在于隐与匿,并不是单纯讲求仁慈、义理、忠诚、信守,不过是在维护不偏不倚的正道而已。”如果能彻底认清这种道理的真义,就可以与人交谈,假如双方谈得很投机,就可以发展长远的和目前的关系。

决①篇第十一

为②人凡③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有患④,善至于诱也,终无惑⑤。偏有利焉,去其利则不受也⑥,奇⑦之所托⑧。若有利于善者,隐托于恶,则不受矣,致疏远⑨。故其有使失利、有使离10害者,此事之失。

圣人11所以能成其事者有五:有以阳德之者,有以阴贼之12者,有以信诚之者,有以蔽匿之者,有以平素13之者。阳励于一言,阴励于二言,平素枢机14以用四者15,微而施之。于是,度以往事,验之来事16,参17之平素,可则决之;公王大人之事也,危18而美名者,可则决之;不用费力而易成者,可则决之;用力犯勤苦,然而不得已而为之者,可则决之;去患者,可则决之;从福者,可则决之。故夫决情定疑万事之机19,以正治乱20、决成败,难为者。故先王乃用蓍龟21者,以自决也。

【注释】

①决:决策,决断。《左传·桓公十一年》:“卜以决疑”。《史记·淮阴侯列传》:“成败在于决断”。这里指决情定疑,果断决策。

②为:给,替。

③凡:大凡,凡是,表示概括。

④善其用福,恶其有患:喜欢有利而厌恶灾祸。

⑤惑:迷惑。

⑥去其利则不受也:去,除去;去其利,将其利除去,即没有利。受,接受。没有利则不接受。

⑦奇:奇计。

⑧托:凭借。

⑨致疏远:致,导致,招致;疏远。

10离:古通“罹”。这里指遭受。

11圣人:贤明聪慧之人。成,成功。这句是说圣人都能作成功的事情。

12以阴贼之:用阴道来对待之。

13平素:即平时。

14枢机:枢纽、机要。

15四者:指一言、二言、平素、枢机。

16验之来事:对将来的事情进行验证。

17参:核对,对照、参照。

18危:崇高的意思。

19万事之机:万事的关键。

20治乱:肃清动乱。

21蓍(shi)龟:蓍,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龟是龟甲,都是占卜工具。

【译文】

大凡为他人决断事物,都是受托于有疑难的人。一般说来,人们都希望遇到有利的事,不希望碰上祸患和被骗诱,希望最终能排除疑惑。在为人作决断时,如果只对一方有利,那么没有利的一方就不会接受,这是因为奇计所凭借的基础不平衡。任何决断本来都应有利于决断者的,但是如果在其中隐含着不利的因素,那么决断者就不会接受,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会疏远,这样对为人决断的人就不利了,甚至还会遭到灾难,这样决断是失误的。

圣人所以能完成大业,主要有五个途径:有用阳道来感化的;有用阴道来惩治的;有用信义来教化的;有用爱心来庇护的;有用廉洁来净化的。行阳道则努力守常如一,行阴道则努力掌握事物对立的两面。要在平时和关键时刻巧妙地运用这四方面,小心谨慎行事。推测以往的事,验证未来的事,再参考日常的事,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王公大臣的事,崇高而享有美名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不用费力轻易可获成功的事,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费力气又辛苦,但不得不做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能消除忧患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能实现幸福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因此说,解决事情,确定疑难,是万事的关键。澄清动乱,预知成败,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所以古代先王就用筮草和龟甲来决定一些大事。

符言①第十二

安、徐②、正、静,其柔节③先定。善予而不争,虚心平意④,以待倾⑤。右主位⑥。

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者,则无不见;以天下之耳听者,则无不闻;以天下之心虑者,则无不知。辐辏(cou)并进,则明不可塞。右主明⑦。

听之术曰:“勿望而许之,勿坚而拒之⑧。”许之则防守⑨,拒之则闭塞10。高山仰之可极,深渊度之可测。神明之位术,正静其莫之极欤11!右主听12。

用赏贵信,用刑贵必。刑赏信必,验13于耳目之所见闻。其所不见闻者,莫不暗化矣。诚畅于天下神明,而况奸者干君?右主赏14。

一曰天之,二曰地之,三曰人之。四方、上下、左右、前后,荧惑15之处安在?右主问16。

心为九窍17之治,君为五官18之长。为善者君与之赏,为非者君与之罚。君因其所以来,因而与之,则不劳。圣人用之,故能掌之。因之循理,固能久长。右主因19。

人主不可不周20;人主不周,则群臣生乱。寂乎21其无常也,内外不通,安知所开?开闭不善,不见原也22。右主周23。

一曰长目24,二曰飞耳25,三曰树明26。千里之外,隐微之中,是谓“洞”。天下奸,莫不暗变更。右主参27。

循名而为28,按实而定,名实相生,反相为情。名实当则治,不当则乱。实生于德、德生于理,理生于智,智生于当。右主名29。

【注释】

①符言:符是符契、符节。我国早在汉代就把有节的竹片加以中分,由两人各持一片,日后各拿这一片竹的人,只要能把两片竹完全合在一起,连竹节都能像原来那样吻合,那就证明是他本人或其代理人。到后来,改竹片而用木片或纸片等,并在上面加盖印记,而且是从印的中间切断使用,这种印就叫“骑缝印”。这里指言词与事实像符契一样吻合。还有人认为“符言”乃是“阴符之言”的简称。

②徐:徐,从容的意思。

③节:节度,法度。

④虚心平意:使内心很谦虚,使意念很开朗。

⑤以待倾:以备倾覆。

⑥主位:主要讲善守其位。

⑦主明:主要讲察人之明。

⑧勿坚而拒之:远远看见了就拒绝。

⑨许之则防守:听信他人之言,众人就会归服而保卫君主,也就是能转危为安。

10拒之则闭塞:拒绝采纳进言,就使自己受到封闭。

11高山仰之可极,……正静其莫之极欤:山的高度和渊的深度固然能测量,但是神明的位术却是正静的,绝对无法像测山河一般来测量。

12主听:主要讲虚心纳谏。

13验:和证据互相对照,以便明了真相。

14主赏:主要讲罚赏必信。

15荧(ying)惑:即火星,不清楚。

16主问:多方咨询。

17九窍:窍是出入空气的小穴。人体上共有九个小穴,就是口、两耳、两眼,两鼻孔、二便孔等,但是通常都除掉二便孔而称为“七窍”。

18五官:古代五种重要官职。即司徒、司马、司空、司土、司寇。

19主因:主要讲遵规循理。

20不可不周:君主必须广泛知道世间一切道理。周,周密、细密。

21寂乎:形容没有人声,很安静。

22不见原也:不知道为善的源头。

23主周:主要讲遍通事理。

24长目:能看到很远的事物,犹如千里眼。

25飞耳:能听到很遥远的声音,犹如顺风耳。

26树明:明察一切事物的能力。

27主参:主要讲洞察奸邪。

28循名而为:采取符合名分的行动。

29主名:名实相符。

【译文】

如假一个人能做到安祥、从容、正直、沉静,那么受其节制的组织则无不收益,愿意给予并与世无争,这样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天下纷争。以上讲善守其位。

对眼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明亮;对耳朵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灵敏;对心灵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智慧。人君如果能用全天下的眼睛去观看,就不会有什么看不见的;如果用全天下的耳朵去听,就不会有什么听不到的;如果用全天下的心去思考,就不会有什么不知道的。如果全天下的人都能像车辐条集辏于毂上一样,齐心协力,就可明察一切,无可阻塞。以上讲察人之明。

听取情况的方法是:不要远远看见了就答应,也不要坚持己见而拒绝对方。如果能听信人言,就使自己多了一层保护,如果拒绝别人进言就使自己受到了封闭。高山仰望可看到顶,深渊计量可测到底,而神明的心境既正派又深沉,是无法测到底的。以上讲虚心纳谏。

运用奖赏时,最重要的是守信用。运用刑罚时,贵在坚决。处罚与赏赐的信誉和坚决,应验证于臣民所见所闻的事情,这样对于那些没有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人也有潜移默化的作用。人主的诚信如果能畅达天下,那么连神明也会来保护,又何惧那些奸邪之徒犯主君呢?以上讲赏罚必信。

一叫作天时,二叫作地利,三叫作人和。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前后不清楚的地方在哪?以上讲多方咨询。

心是九窍的统治者,君是五官的首长。做好事的臣民,君主会给他们赏赐;做坏事的臣民,君主会给他们惩罚,君主根据臣民的政绩来任用,斟酌实际情况给予赏赐,这样就不会劳民伤财。圣人要重用这些臣民,因此能很好地掌握他们,并且要遵循客观规律,所以才能长久。以上讲遵规循理。

作为人主必须广泛了解外界事物,如不通人情道理,那么就容易发生骚乱,世间鸦雀无声是不正常的,内外没有交往,怎么能知道世界的变化。开放和封闭不适当,就无法发现事物的根源。以上讲遍通事理。

一个叫作“长目”,一个叫作“飞耳”,一个叫作“树明”。在一千里之外的地方,隐隐约约、渺渺茫茫之处就叫作“洞”。天下的奸邪在黑暗中也是不变的。以上讲洞察奸邪。

依照名分去考察实际,根据实际来确定名分。名分与实际互为产生的条件,反过来又互相表现。名分与实际相符就能得以治理,不相符则易产生动乱。名分产生于实际,实际产生于意愿,意愿产生于分析,分析产生于智慧,智慧则产生于适当。以上讲名实相符。

转丸①第十三

说者②,说之也;说之者,资③之也。饰言④者,假⑤之也;假之者,益损⑥也。应对⑦者,利辞⑧也;利辞者,轻论⑨也。成义者10,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难言11者,却论12也;却论者,钓几13也。佞言者,谄而于忠;谀言14者,博而于智;平言15者,决而于勇;戚言16者,权而于言;静言17者,反而于胜。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策选进谋者,权也。纵舍18不疑者,决也;先分不足19而窒非20者,反也。

故口者,机关也21,所以关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22也,所以窥间奸邪23。故曰:“参24调而应,利道25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翱翔26而不迷,变易而不危者,观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27。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28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有讳忌也;“众口烁金29”,言有曲故也。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巧,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30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所长,而谈者知用其用也。

故曰:“辞言五,曰病、曰恐、曰忧、曰怒、曰喜。”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恐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31;与博者言;依于辨,与辨32者言,依于要33;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豪34;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35;与愚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是故与智者言,将此以明之;与不智者言,将此以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不乱。终日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36。

【注释】

①转丸:灵活、婉转。《文心雕龙·论说》:“转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草堂诗笺》:“应对如转丸,疏通略文字”。这里指巧言善辩。

②说者:游说的人。

③资:供给,资助。

④饰言:有修饰的语言,也就是很好听的话。

⑤假:借,引申为凭借、借助。

⑥益损:增减的意思。

⑦应对:应酬、答对。

⑧利辞:伶俐的言辞。

⑨轻论:轻浮、不庄重的言论。

10成义者:建立信义的言辞。

11难言:指责对方的言辞。

12却论:反面的议论。

13钓几:诱导对方心中所隐藏的机微之事。

14谀(yu)言:谄媚,用虚心假意之词奉承人。

15平言:平庸之言。

16戚言:面带忧色的言辞。

17静言:心平气和时的言辞。

18纵舍:舍弃、放弃。

19先分不足:自己先天有所不足之处。

20窒(zhi)非:责备他人的过错。

21口者,机关也:嘴好像是机器开关。

22耳目者,心之佐助也:耳目是帮助心汇集情报的助手。

23奸邪:奸,恶,邪,不正。

24参:同三。指心、眼、耳三种器官。

25利道:有利的途径。

26翱翔:翱是鸟在高空上下飞舞的姿势,翔是鹞鹰等在高空中展翅划圆飞舞的姿态。

27五音:又叫“五声”。古乐五声音阶的五个阶名:宫、商、角、徵、羽。

28不事:不侍奉、不做。

29众口烁(shuo)金:比喻流言蜚语作用之大。

30介虫:介,甲或盔甲。介虫是带有甲壳的昆虫。

31博:博学多闻。

32辨:辨,同“辩”。辩论,雄辩。

33要:扼要。

34豪:立足点高。

35敢:勇猛的气概。

36听贵聪……辞贵奇:聪,听觉灵敏;明,明白,清楚;辞,言辞;奇,出人意料,变幻莫测。

【译文】

“游说”,就是说服别人;要能说服别人,就要给人以帮助。凡是经过修饰的言辞,都是被借以达到某种目的,凡是被借用的东西,都既有好处,也有害处,凡要进行应酬和答对,必须掌握伶俐的外交辞令。凡是伶俐的外交辞令,都是不实在的言论。要树立起信誉,就要光明正大,光明正大就是为了让人检验复核。凡是难于启齿的话,都是反面的议论,凡是反面的议论,都是诱导对方秘密的说辞。说奸佞话的人,由于会谄媚,反而变成“忠厚”;说阿谀话的人,由于会吹嘘,反而变成“智慧”;说平庸话的人,由于果决,反而变成了“勇敢”;说忧伤话的人,由于善权衡,反而变成“守信”;说平静话的人,由于习惯逆向思维,反而变成“胜利”。为实现自己的意图而应和他人欲望的,就是谄媚;用很多美丽的词语去奉承他人,就是吹嘘;根据他人喜好而进献计谋的人,就是玩权术;即使有所牺牲也不动摇的,就是有决心;能揭示缺陷,敢于责难过失的就是敢反抗。

人的嘴是关键,是用来打开和关闭感情和心意的。耳朵和眼睛是心灵的辅佐和助手,是用来侦察奸邪的器官。只要心、眼、耳三者协调呼应,就能沿着有利的轨道运动。使用一些烦琐的语言也不会发生混乱;自由驰骋地议论也不会迷失方向;改变议论主题也不会发生失利的危险。这就是因为看清了事物的要领。把握了事物的规律。

没有视力的人,没有办法向他展示五彩颜色;没有听力的人,没有办法跟他讲音乐上的感受。不该去的地方,是那里没有可以开导的对象;不该来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没有能接受你游说的人。有些事情是行不通的,所以不要做这种事。古人有这样的说法:“口可以用来吃饭,但不能用它讲话”。因为说话容易犯忌。“众人的口可以熔化金属”,这是说凡是言论都有复杂的背景和原因。

一般人的常情是,说出话就希望别人听从,做事情就希望成功。所以聪明的人不用自己的短处,而宁可用愚人的长处;不用自己笨拙,而宁可用愚人的技巧,因此才不至陷于困境。说到别人有利的地方,就要顺从其所长,说到别人的短处,就要避其所短。甲虫自卫时,一定是依靠坚硬和厚实的甲壳;螫虫的攻击,一定会用它的毒针去螫对手。所以说,连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游说者也应该知道运用其所该运用的一切手段。

因此,游说辞令有五种,即病、怨、忧、怒、喜。病,是指底气不足,没有精神;怨,是指极度伤心,没有主意;忧,是指闭塞压抑,无法渲泄;怒,是指狂燥妄动,不能自制;喜,是指任意发挥,没有重点。以上五种游说辞令,精通之后就可以运用,对自己有利时就可以实行。因此与聪明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广博的知识;与知识广博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善于雄辩;与善辩的人谈话要依靠简明扼要;与地位显赫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宏大的气势;与富有的人谈话,就要依靠高屋建瓴;与贫穷的人谈话,就要以利益相诱惑;与卑贱的人谈话,要依靠谦敬;与勇猛的人谈话,要依靠果敢;与愚昧的人谈话,要依靠敏锐。所有这些都是游说的方法,而人们的作为经常与此相反。与聪明的人谈话就要让他明白这些方法,与不聪明的人谈话,就要把这些方法教给他,而这样做是很困难的。游说辞令有许多类,所说之事又随时变化。如果整天游说,能不脱离原则,事情就不出乱子。如果一天从早到晚不变更方向,就不会违背宗旨。所以最重要的是不妄加评论。对于听觉来说,最宝贵的是清楚,对于思维来说,最宝贵的是是非分明;对于言辞来说,最宝贵的是出奇制胜。

胠箧第十四

将为胠箧①探囊②发匮③之盗,为之守备,则必摄缄滕④,固扃鐍⑤,此世俗之所谓智也。然而巨盗至,则负⑥匮揭⑦箧,担囊而趋⑧,唯恐缄滕、扃鐍之不固也。然则向之所谓智者,不乃为大盗积⑨者也。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其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

何以知其然耶?昔者10,齐国邻邑相望11,鸡狗之音相闻,网罟12之所布,耒耨13之所刺14,方15二千余里。阖16四境之内,所以立宗庙17社稷18,治邑屋州闾乡里19者,曷常20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21一朝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耶?并与其圣智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22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代而有齐国23。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智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注释】

①胠(qu)箧(qie):从旁边打开。箧,竹子做的箱子。这里是指把箱子打开。

②探囊:掏摸囊袋。

③发匮(kuai):匮,同柜,是一种木制的匣子。

④摄缄(jian)滕(teng):摄,系结,缠绕。缄滕,绳索。这里是指捆紧绳索。

⑤扃(jiong)鐍(jue):扃,门窗、箱柜上的开关。鐍,箱子上加锁的铰纽。这里统指箱子铰钮。

⑥负:背着。

⑦揭:高举。

⑧趋:小跑。

⑨积:收拾清理好物资。

10昔者:从前。

11邻邑相望:指人口稠密,生活安定。

12网罟(gu):网,原指捕兽工具。罟,原指捕鱼工具。

13耒(lei)耨(nou):古代的犁。耨,古代的锄。

14刺:插入,这里指耕耘。

15方:古代表述面积的用语。方二千里就是指长2000里,宽2000里的面积。

16阖(he):同合,总共的意思。

17宗庙:同宗祭祖的地方。

18社稷(ji):社,祭祀土神。稷,祭祀谷神。这里指国家政权。

19邑屋州闾乡里:《司马法》有“开四为邑”,“五比为闾,五州为乡”。邑屋、州闾、乡里都是指区域名称。

20曷常:何尝。

21田成子:春秋末,齐国大夫田恒。

22尧舜:古代贤明首领。

23十二代而有齐国:从敬仲至庄公共九代知齐政;自太公至威王三世为齐侯。共十二世。庄子为齐宣王时人故不算宣王。

【译文】

要想防备撬箱子、掏口袋、开柜子的强盗,就要把箱子、口袋用绳子捆紧,用锁锁牢。这就是历来人们所说的聪明办法。但是大的强盗来了,则背起柜子、举起匣子,挑着口袋迅速逃走,还唯恐绳子捆得不结实。这样看来,以前所谓的聪明人,不都是在为大盗收拾财物吗。因此曾经试论这个道理:世俗所说的聪明人,有哪个不是在为大的强盗积累财物呢?那些所谓圣人,有哪个不是在为大的强盗看守财物的呢?

怎么能知道是这样呢?从前齐国城邑密布,鸡犬之声相闻,打猎、捕鱼和耕种的地域纵横二千里。在整个国土范围内,赖以建立的宗法制度,管理各级区域的体系,没有不是遵循圣人的准则的。可是田成子在一天早上杀掉了齐国国君,而窃得了国家政权。其所窃得的岂止齐国的政权,连同齐国遵循的圣人的智慧和礼法一同窃取了。所以田成子虽然有窃国的名声,然而其统治地位却像尧舜一样安稳,小国不敢非议,大国不敢诛伐,已经控制齐国十二代了。这不恰好说明,田成子在窃取齐国政权时,连同齐国遵循的圣人智慧和法度一同窃去了,并以此来保护其本来属于强盗的自身吗?

本经①阴符②七术③

盛神④法五龙⑤。盛神中有五气⑥,神为之长,心为之舍⑦,德为之人⑧。养神之所,归诸道⑨。道者,天地之始10,一其纪也11。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故道者,神明之源,一其化端12。是以德养五气,心能得一13,乃有其术。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窍、十二舍14者,气之门户,心之总15摄16也。生受之天17,谓之真人。真人者,与天为一。而知之者,内修炼而知之,谓之圣人。圣人18者,以类19知之。故人与生一,出于化物20。知类在窍21,有所疑惑,通于心术,术必有不通。其通也,五气得养,务在舍神22。此之谓化。化有五气23者:志也、思也、神也、心也、德也,神其一长也。静和者养气,养气得其和。四者不衰,四边威势,无不为,存而舍之24,是谓神化归于身,谓之真人。真人者,同天而合道,执一25而养产万类,怀天心、施德养,无为以包志虑、思意,而行威势者也。士者,通达之,神盛乃能养志。

养志26法灵龟27。养志者,则心气28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志者,欲之使也。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也。故心气一则欲不偟29,欲不偟则志意不衰,志意不衰则思理达矣。理达则和通,和通则乱气不烦于胸中。故内以养志,外以知人;养志则心通矣,知人则分职明矣。将欲用之于人,必先知其养气志。知人气盛衰,而养其气志;察其所安,以知其所能。志不养,心气不固;心气不固,则思虑不达;思虑不达,则志意不实;志意不实,则应对不猛;应对不猛,则志失而心气虚;志失而心气虚,则丧其神矣;神丧则仿佛30,仿佛则参会31不一。养志之始,务在安己32;己安则志意实坚;志意实坚则威势不分。神明常固守,乃能分之。

实意法螣蛇33。实意34者,气之虑也。心欲安静,虑欲深远;心安静则神明荣35,虑深远则计谋成;神明荣则志不可乱,计谋成则功不可间。意虑定则心遂安,心遂安则所行不错36,神者得则凝37。识气寄38,奸邪得而倚之,诈谋得而惑之,言无由心矣。故信心术39,守真一而不化,待人意虑之交会,听之候之也。计谋者,存亡枢机40。虑不会,则听不审41矣,候之不得。计谋失矣,则意无所信,虚而无实。故计谋之虑务在实意,实意必从心术始。无为而求安静,五脏42和通六腑43。精神魂魄固守不动,乃能内视、反听44、定志,思之太虚,待神往来,以观天地开闭,知万物所造化,见阴阳之终始,原人事之政理。不出户而知天下,不窥牖45而见天道。不见而命,不行而至,是谓“道”。知以通神明,应于无方而神宿矣。

分威46法伏熊47。分威者,神之覆48也。故静固志意,神归其舍,则威覆盛矣。威覆盛,则内实坚;内实坚,则莫当;莫当,则能以分人之威,而动其势,如其天。以实取虚,以有取无,若以镒称铢49。故动者必随,唱者必和,挠其一指,观其余次,动变见形,无能间者。审于唱和,以间见间,动变明,而威可分。将欲动变,必先养志,伏意以视间。知其固实者,自养也。让己者,养人也。故神存兵亡,乃为之形势。

散势法鸷鸟50。散势者,神之使也。用之,必循间而动。威肃、内盛,推间而行之,则势散。夫散势者,心虚志溢。意失威势,精神不专,其言外而多变。故观其志意为度数,乃以揣说图事,尽圆方、齐长短。无间则不散势;散势者,待间而动,动而势分矣。故善思间者,必内精五气,外视虚实,动而不失分散之实;动则随其志意,知其计谋。势者,利害之决,权变之威。势散者,不以神肃察也。

转圆法猛兽51。转圆者,无穷之计也。无穷者,必有圣人之心,以原不测之智。以不测之智而通心术,而神道混沌为一,以变论万类,说义无穷。智略计谋,各有形容52,或圆或方、或阴或阳、或吉或凶、事类不同。故圣人怀此之用。转圆而求其合。故与造化者为始,动作无不包大道,以观神明之域。

天地无极,人事无穷53,各以成其类。见其计谋,必知其吉凶、成败之所终也。转圆者,或转而吉,或转而凶。圣人以道先知存亡,乃知转圆而从方。圆者,所以合语;方者,所以错事54;转化者,所以观计谋;接物者,所以观进退之意。皆见其会。乃为要结,以接其说也。

损兑法灵蓍55。损兑者,机危56之决也。事有适然,物有成败。机危之动,不可不察。故圣人以无为待有德,言察辞合于事57。兑者,知之也58。损者,行之也。损之说之,物有不可者,圣人不为辞也。故智者不以言失人之言。故辞不烦59,而心不虚;志不乱,而意不邪。当其难易,而后为之谋,自然之道以为实。圆者不行,方者不止60,是谓“大功”。益之损之,皆为之辞。用分威散势之权,以见其兑威其机危,乃为之决。故善损兑者,譬若决水于千仞之堤,转圆石于万仞之溪。而能行此者,形势不得不然也。

【注释】

①本经:本,本源、根本;经,经典。这里指基本经典。

②阴符:阴,暗;符,符契。这里指客观事实与主观谋划暗合。

③七术:指盛神、养志、实意、分威、散势、转圆、损兑。

④盛神:盛,旺盛,强盛;神,指人的意识和精神。

⑤五龙:五行中的龙。所谓“五行”,是中国说明宇宙万物变化的传统学说,认为在天地之间,有循环流转不停的金、木、水、火、土,万物就是根据这五种元素而产生,龙是古代想象中的灵兽,具有超人能力。

⑥五气:指心、肝、脾、肺、肾等五脏之气。这里认为气是万物生成的根源,形成风雨、寒暑、阴晴等天地间现象之源。

⑦心为之舍:舍,住所。心是五气所住宿的地方。

⑧德为之人:德是使人成为人的本源。

⑨养神之所,归诸道:根据道来养神,道是万物的根源,也是养神的根本。

10天地之始:天地的开始,指“道”。

11一其纪:一是一切的纲纪。

12化端:变化的开始。

13得一:一为万物之源。得一,即得到一切。

14十二舍:是指目、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事等。

15总:总,谓聚合,统领。

16摄:提起,执持。

17受之天:由上天传授到人间。

18圣人:即智通万事,而品德绝高的人。

19类:种类。

20化物:变化。

21知类在窍:人之所以能知事类,完全是根据九窍。

22舍神:使魂魄停止、住下。

23五气:指志、思、神、心、德而言。

24舍之:住在这里。

25执一:专一。

26养志,培养志向。

27灵龟:指用来占卜的龟。

28心气:指神。

29偟(huáng):彷徨,徘徊不定。

30仿佛:两者似而难辨,觉得相象。

31参会:参,通叁。指志、心、神三者交会。

32务在安己:务,必须;安己,假如欲望少,心就会安静。

33螣(teng)蛇:传说中的神蛇,能腾云驾雾,在云中飞舞。

34实意:实,充实,充满;意,意思,思虑。

35神明荣:神,精神,神志;明,聪明;荣,繁茂、旺盛。

36心遂安,则所行不错:如果内心平安,就不会有错误。

37凝:稳定、巩固。

38寄:依附。

39信心术:使心术诚明。

40枢机:关键、重点。

41审:详细,周密。

42五脏:指心、肝、肺、脾、肾。

43六腑:指胆、胃、膀胱、小肠、大肠、三焦(指自舌的下部沿胸腔至腹腔的部分)。

44反听:听取他人的意见。

45牖(you):窗户。

46分威:影响很远,威势盛大。

47伏熊:想要进行偷袭的熊,首先要把身体伏在地上,然后才采取行动。

48覆:覆盖,遮盖。

49以镒称铢。容易移动的意思。镒是重量单位,相当于二十四两;铢,二十四铢为一两。

50鸷鸟:很凶猛的鸟,《孙子》中有“鸷鸟之去,至于毁折者,节也。”

51转圆法猛兽:圣人的智慧就像转动中的圆珠,所以才能操纵自如无所停滞,不过这却很类似猛兽的动作。转圆,转动圆体的器物,比喻便易迅速。

52形容:形象。

53天地无极,人事无穷:天地永远无边无际,人间也有无穷的吉凶循环。

54错事:错,通“措”。措事,安置事物。

55灵蓍(shi):蓍,草名,古人常以其茎作占卜之用。

56机危:同“机微”。微弱的意思。

57合于事:核对某种事物。

58兑者,知之也:兑能增长知识,加深认识。

59辞不烦:辞要简单而得要领。

60圆者不行,方者不止:如果施展巧妙的计谋,即使圆形物也不转动,四角物也不停止,所以能打破对方的一切计谋。圆者、方者指计谋。

【译文】

要使人的精神旺盛,就要效法五龙。旺盛的精神中有五气,精神是五气的总帅,心灵是五气的住所,品德是精神在人身上的表现。凡属培养精神的地方都归于“道”。所谓“道”,就是天地的本源,是天地的纲纪。创造万物的地方,就是天产生的地方。化育万物的气,在天地之前就形成了,可是没有人见过它的形状,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名称。于是称之为“神灵”。所以说,“道”是神明的源泉,而“一”是变化的开端。品德可养五气,心能总揽五气,于是产生了“术”。“术”是心气的通道,是魂魄的使者。人体上的九个孔和十二舍是气进出人体的门户,心是这些的总管。从上天得到生命的人是真人,真人与天溶为一体。明白这些道数的人,是通过内心的修炼才明白的,这就叫作“圣人”,圣人能以此类推而明白一切道理,人与万物一起生成,都是事物变化的结果。人所以能知晓事物,主要是有九个可以接受事物的“窍”。如果对事物有所疑惑,就要采取一定的方法去排除,如果仍然不通,那就是方法不当。当九窍畅通之时,五气就会得到滋养,滋养五气就要使精气住下,这就是所说的“化”。所谓化,必须有五气,主要是指志、思、神、心、德而言,其中“神”是五气的总帅。如果宁静、祥和就能养气,养气就能得到祥和。这四个方面都不哀弱,周围就构不成威胁,对这种情况可以用“无为”来处之。把五气寓于自身,就是所谓神化,当这种神化归于自身时,那就是真人了。

所谓真人,就是已经把自身与自然溶为一体,与大道完全符合,坚守无为法则来化育万物,他们以大自然的胸怀,广施善德来滋养五气,本着无为法则,包容智虑、思意,施展神威。士人如能心术通达,心神盛大,就能修养自己的心志。

修养心志的办法是效法灵龟。修养心志是由于思虑还没有通达。如果一个人有什么欲望,就会在心中想着去满足欲望。所以说心志不过是欲望的使者。欲望多了,心神就会涣散,意志就会消沉。意志消沉,思虑就无法通达。因此,心神专一,欲望就不会过多;欲望不多,意志就不会消沉;意志不消沉,思想脉络就会畅通;思想脉络畅通,就能心气和顺;心气和通就没有乱气郁积于心中。

因此,对内要以修养自己的五气为主。对外,要明察各种人物。修养自己可以使心情舒畅;了解他人可以知人善任。如果想重用一个人,应先知道他的养气功夫,因为只有了解了一个人的五气和心志的盛衰之后,才能继续修养他的五气和心志,然后再观察他的心志是否安稳,了解他的才能到底有多大。

如果一个人的心志都得不到修养,那么五气就不会稳固;五气不稳固,思想就不会舒畅;思想不舒畅,意志就不会坚定;意志不坚定,应付外界的能力就不强;应付外界能力不强,就容易丧失意志,心里空虚;丧失意志,心里空虚,就丧失了神智;人一旦丧失了神智,他的精神就会陷入恍惚的状态;精神一旦陷入恍惚状态,那么他的意志、心气、精神三者就不会协调一致。

所以修养意志的首要前提是安定自己。自己安定了意志才能坚定;意志坚定了,威势才不分散,精神才能固守。只有这样,才能使对手的威势分散。

要坚定意志,就要效法蛇。坚定意志就是要在五气和思想上下功夫。心情要安祥宁静,思虑要周到深远。只有心情安祥宁静,精神就会愉快;只有思虑深远,计谋才能成功。精神愉快,心志就不会紊乱;计谋成功,功业就不可抹杀。

意志和思虑能安定,心情就能安祥,其行为没有差错,精神就能宁静。如果胆识和心气都是暂时寄住,那么奸邪就会乘虚而入,诈谋也会乘机来施展,讲出的话也不是经过用心考虑的。所以要坚信通达心灵的方法,信守纯真始终不变,静静地等待意志和思虑的交汇,听候期待这一时机的到来。计谋是国家存亡的关键,思虑不与意志交会,所听到的事就不详明。即使等候,时机也不会到来,计谋也就失去了作用,那么意志也就无所依赖,计谋也就成了虚而不实的东西。所以,思虑计谋时务心要做到意志坚强,心气宁静。无为要求安静五脏和通六腑,使精神、魂魄固守纯真,不为外界所动。于是就可以对内自我省察,对外听取消息。凝神定志,神游太虚幻境,等待时机与神仙往来,观察开天辟地的规律,了解自然界万物演变的过程,揭示阴阳变化的规律,探索人世间治国安邦的道理。这样自己不出门就可以知晓天下大事,不开窗就可以看见天道,没看见民众就发出命令,没推行政令就天下大治,这就是所谓的“道”。它可以与神明交往,与无限的世界相应和,并能使神明长驻心中。

分布隐蔽威风,就要效法伏熊。所谓分威,就是把威风一部分掩蔽起来。要平心静气地坚持志向,使精神归于心舍,那么威风就因为阻碍而更加强劲。威风因隐伏而强劲,内心就更坚定有底。内心坚定,就所向无敌。所向无敌,就可用分布隐伏威风来壮大气势。使其像天一样壮阔。用实来取虚,用有来取无,就像用镒来称珠一样轻而易举。因此,只要行动,就会有人跟随;只要呐喊,就会有人附和。只要屈起一个指头,就可以观察其余各指,只要能见到各指活动的情形,就说明外人无法离间他们。如果通晓唱和的道理,就可用离间的方法去加大敌人的裂痕。如果审察透彻,就可使敌人的弱点暴露出来。这样行动就不会盲目,威势也可以分散一些。将要有所行动必须先修养心志,并把意图隐蔽起来,暗中观察对手的漏洞。凡是懂得坚持自己意志的人,就是能自我养气的人。凡是知道谦让的人,就是能替人养气的人。因此要设法让精神的交往发展下去,让武力争斗得以化解。这就是所要实现的形势。

散开舒展气势就要效法鸷鸟。散开气势是由精神支配,实行时必须沿着空隙运行,才能威风壮大、内力强盛。如果寻找缝隙运行,那么气势就可以散开。散开气势的人,能包容一切和决定一切。意念一旦丧失威势,精神就会陷于涣散,言语就会外露无常。为此,要考察对方意志的度数,以便用揣摩之术来图谋大事,比较方圆,衡量长短。如果没有间隙就不分散气势。所谓散势,就是等待适当时机而行动。一旦采取行动,气势就会分散。因此,善于研究用间的人,一定要对内精通五气,对外观察虚实。即使行动,也不使自己失之于分散。行动起来以后就要跟踪对方的思路,并掌握对方的计谋。有气势,就可以决定利弊得失,就可以威胁权变的结局;气势一旦衰败,就没有必要再费心去认真研究了。

要把智谋运用得像转动圆球一样,就要效法猛兽。所谓转圆,是一种变化无穷的计谋。要有无穷的计谋,必须有圣人的胸怀,以施展深不可测的智慧,再使用深不可测的智慧来沟通心术。哪怕在神明与天道混为一体之时,也可以推测出事物变化的道理,可以解释宇宙无穷无尽的奥秘。不论是智慧韬略还是奇计良谋,都各有各的形式和内容。或是圆略,或是方略,有阴谋、有阳谋、有吉智,有凶智,都因事物的不同而不同。圣人凭借这些智谋的运用,转圆变化以求得与道相合。从创造化育万事万物的人开始,各种活动和行为没有不与天道相合的,借此也可以反映自己的内心世界。天地是广大无边的,人事是无穷无尽的。所有这些又各以其特点分成不同的类别。考察其中的计谋,就可以知道成败的结果。所谓转圆,或转而吉,或转而凶。圣人凭借道来预测存亡大事,于是也知道了转圆是为了就方。所谓圆,就是为了便于语言合转;所谓方;就是为使事物稳定;所谓转化,是为了观察计谋;所谓接物,是考察进退的想法。对这四种办法要融汇贯通,然后归纳出要点和结论,以发展圣人的学说。

要预测事物的损益就要效法灵蓍。所谓损益,取决于事物刚刚有征兆的时候。事情的发展有是否适时的问题,也有成败的问题,即使是很轻微的变化,也不可不细心观察。所以圣人用无为来对待有德之人,当对方说话时就观察他的言辞,并考核对方所做的事。“益”,是要了解的对象。“损”,是要实施的行动。无论是损还是益都有行不通的时候。圣人对此并不勉强辩说。所以,圣人不以自己的言论来改变人家的言论。言辞不烦琐,内心也不浮燥。意志不乱,思虑不邪,当事情遇到麻烦时,就为之谋划,把自然的规律作为内容。圆的计谋不善自运行,方的计谋不随便停止,这就叫作“大功”。不论是益是损,都是借助语言工具进行的。运用分威散势的方法来处理政界斗争,以体现“兑”的威力。事情刚刚出现征兆时,就要及时为之决断。所以说,善于损兑的人,就好像在千仞的大堤上决口放水,又好像在万丈的高山上向下滚动圆石。

持枢

持枢①,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成必败。

故人君亦有天枢,生养成藏,亦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虽盛必衰。此天道,人君之大纲也。

【注释】

1、持枢:持,掌管、执掌;枢,本指户枢。洞察事物生成发展的根本原则,以便采取能适应的行动。

【译文】

所谓持枢,是指春季的耕种、夏季的生长、秋季的收割、冬季的储藏,乃是天时的正常运行。决不可企图改变和违背这些规律,违背者即使暂时成功最后也要失败。

所以为人君者,也应有天枢,负责生聚、教养、收成、储藏等重任。在社会生活中,尤其不可改变和抗拒这些规律。如果违背基本规律,虽然暂时兴盛起来,最后还要衰落。这是天道,也是人君治国的基本纲领。

中经

中经①,谓振穷趋急,施之能言厚德之人。救拘执穷者,不忘恩也。能言者,俦善博惠②;施德者,依道③;而救拘执者,养使小人。盖士,当遭世异时,或当因免阗坑或当伐害能言,或当破德为雄,或当抑拘成罪,或当戚戚自善,或当败败自立。故道贵制人,不贵制于人也;制人者握权,制于人者失命。是以见形为容,象体为貌,闻声和音,解仇斗郄④,缀去却语,摄心守义。本经纪事者纪道数,其变要在《持枢》、《中经》。

见形为容,象体为貌者,谓爻为之生也,可以影响、形容、象貌而得之也。有守之人,目不视非,耳不听邪,言必《诗》、《书》,行不僻淫⑤,以道为形,以德为容,貌庄色温,不可象貌而得也。如是隐情塞郄而去之。

闻声和音,谓声气不同,则恩受不接。故商、角不二合,徵、羽不相配⑥。能为四声主者,其唯宫⑦乎?故音不和则不悲,是以声散伤丑害者,言必逆于耳。虽有美行盛誉,不可比目⑧,合翼⑨相须也,此乃气不合、音不调者也。

解仇斗郄,谓解羸10微之仇。斗郄者,斗强也。强郄既斗,称胜者,高其功,盛其势。弱者哀其负,伤其卑,汙其名,耻其宗。故胜者,闻其功势,苟进而不知退。弱者闻哀其负,见其伤则强大力倍,死而是也。郄无极大,御无强大,则皆可胁而并。

缀去者,谓缀己之系言,使有余思也。故接贞信11者,称其行、厉其志,言可为可复,会之期喜。以他人之庶,引验以结往,明疑而去之。郄语者,察伺短也。故言多必有数短之处,识其短验之,动以忌讳,示以时禁12,其人因以怀惧,然后结信以安其心,收语盖藏而隙之,无见己之所不能于多方之人。

摄心者,谓逢好学伎术13者,则为之称远方验之,警以奇怪,人系其心于己。效14之于人,验去乱其前,吾归于诚己。遭淫色酒者,为之术,音乐动之15,以为必死,生日少之忧。喜以自所不见之事,终可以观漫澜16之命,使有后会。

守义者,谓守以人义,探心在内以合者也。探心深得其主也。从外制内,事有系由而随也。故小人比人则左道17,而用之至能败家夺国。非贤智,不能守家以义,不能守国以道。圣人所贵道微妙者,诚以其可以转危为安,救亡使存也。

【注释】

①中经:中,内心;经,经营、治理。中经,指以内心去经营外物。

②能言者,俦善博惠:巧于雄辩的人最能解决纠纷,所以就成为善人的好友而广施恩惠。俦,同类、伴侣。

③依道:道,道德、道义。依道,遵循道法。

④郄(qie):缝隙。

⑤僻淫:邪恶淫乱。

⑥商、角不二合,徵、羽不相配:商角徵羽都是五音的名称,商属金,角属木,徵属火羽属水。由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而不相合,所以才有乐声不调和的现象。

⑦宫:五音之一,被视为土,能和其他四音。

⑧比目:即比目鱼,只有一只眼睛的鱼,总是两条并游。

⑨合翼:即比翼鸟。只有一眼一翅的鸟,总是两只并羽齐飞。

10羸(lei):瘦弱。

11贞信:诚信。

12时禁:除规定时间以外禁止出入的禁令。

13伎术:同技术。

14效:供献、效劳。

15音乐动之:以音乐的快乐节奏来感动人。

16漫澜:无限遥远的样子。

17左道:邪道。

【译文】

所谓中经,就是帮助穷困,救济危难,而且这种德行要施之于能言善辩、品德淳厚的人。如果解救了牢狱中的人,那么这个穷途末路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对方的恩惠。巧于雄辩的人,多心地善良,又能广施恩惠。那些对人施行德义的人,都依道行事。而能救人于牢狱的人,能收养平民并加以利用。士大夫常常生不逢时,或者侥幸免于深陷兵乱,或者因能言善辩而遭谗害,或者被迫放弃德行铤而走险;或者遭到拘捕成为囚犯;或者想戚戚独善其身;或者反败为胜而独立于世。所以处世之道贵在能够制服人,而不能受制于人。能制服别人的人可以掌握权力,受制于人的人就会丢掉性命。所以,看见外形要能判断面容,估量身材要能推知相貌,听到声音要能随声唱合,要善于解除仇恨和与敌斗争,要善于挽留想要离去的人和对付前来游说的人,要善于摄取真情和恪守正义。本经记事是记录道数,其变化都在于《持枢》和《中经》二篇之中。

所谓“见形为容,象体为貌”,就像爻卦占卜一样,可以从影子和回音方面,可以从形体和姿容方面,可以从形象和面貌方面来掌握对方。而那些有操守的人,眼睛不看非礼之物,耳朵不听邪恶之言,言必称《诗》、《书》,行为端正,道貌岸然,以德为容,庄严而又温顺。这样的人就难地从外形把握他们。遇到这种对手,就应深隐真情,堵塞漏洞,然后离去。所谓“闻声和音”,是指声气不同,感情上难于接受,所以在五音中,商音与角音合不到一起,徵音与羽音不协调,能调和四声的只有宫音。所以五音不协调就不悲壮,那些散、伤、丑、害等不和之音,更不成声调,用这些音来游说必然难于入耳。虽然有高雅的行为和美好的名声,也不可能与别人像比目鱼和比翼鸟那样亲密无间和谐相处。这都是因为声气不相同,音调不和谐的缘故。

所谓“解仇斗郄”,是说要调解两个弱者之间的敌对关系,所谓“斗郄”就是使两个强者相斗。两个强者既然斗起来,就必然有一胜一负。胜利的一方会夸耀战功,玄耀气势;败北的一方,就要衰叹失败,自卑伤感,觉得丢了面子,对不起祖宗。所以胜利的一方只知道夸耀成功和气势,只要能前进就决不后退;弱的一方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不忘战争创伤,努力使自己强大,加强力量,为此而拼命。哪怕没有多少可乘之机,只要敌方防御不够强大,就可以威胁它,以至吞并它。

所谓“缀去”,就是指说出自己挽留的话,让对方再慎重考虑。在与对方接触时,要称赞他的品行,鼓励他的志气。讲出哪些事可以重新做,哪些事可以继续做,与他一同期待成功的喜悦。利用别人的教训来验证自己以往的行动,以便排疑解惑。

所谓“郄语”,就是要侦察对手的弱点。因为对手的话说多了,必然会有失言的地方,抓住对手的某些失实的言辞,并把它与事实相验证。用对手最忌讳的问题去动摇它,让对手产生一种拘束感。然后再争取和安抚对手的慌恐之心。最后再把以前的话拉回来,委婉地反驳对方,又不要把他的无能暴露给更多的人。

所谓“摄心”,就是说遇到好学技术的人,就要为他们扩大宣传,并设法从多方面来证实他们的技术。使之受宠若惊,感到无可非议。那么这个人的心就被我们所笼络。让他的智慧为民众效力,利用以前的经验来治理混乱局面,使老百姓也能心悦诚服地归顺我们。一旦遇到沉湎酒色的人,就要采取一定的方法,用音乐来打动他们,再用酒色会影响寿命的道理来提醒他们,使他们萌生生命会日益缩短的忧患意识,再用那些他们所不曾见过的美好景象来刺激他们的情绪,使他们看到人生的道路是丰富多彩的,对未来充满信心。

所谓“守义”,是说要遵守人的义理。就是要探寻人们内心的想法,以求得判断与事实相符合。如能探到真心,就可以掌握人的真正想法。从外到内来控制他们的内心。事情总是有联系的,都会由一定原因引起,按一定逻辑发展。小人与君子相比,他们会采用左道旁门,会导致败家亡国。不是圣人和智者就不能用义理来治理国家、不能用道德来保卫国家。圣人所以珍视道的微妙,那是因为道可以转危为安、救亡图存。

国标码表中无对应的少数汉字,均以“□”符号代之。

捭阖第一

奥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

夫贤、不肖;智、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

审定有无,与其虚实,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审明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有守,先从其志。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

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

故捭者,或捭而出之,而捭而内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纵横反出,反复反忤,必由此矣。

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焉。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此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矣捭阖,制之以出入。

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

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

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曰『终』。

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其谋。

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

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皆以阴阳御其事。

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阳远终阴,阴极反阳。

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注释】

捭:〔音bai3〕分。

阖:〔音he2〕关。

稽:〔音ji1〕考。

朕:〔音zhen4〕迹象。

牧:处理。

内:接纳;忤:逆

反应第二

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此。动静虚实之理不合于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复者,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

人言者,动也。己默者,静也。因其言,听其辞。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应必出。

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以观其次。

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辞也。以无形求有声。其钓语合事,得人实也。其犹张□纲而取兽也。多张其会而司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钓人之纲也。常持其纲驱之。

己反往,彼复来,言有象比,因而定基,重之、袭之、反之、复之,万事不失其辞。圣人所愚智,事皆不疑。

故善反听者,乃变鬼神以得其情。其变当也,而牧之审也。牧之不审,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审。变象比必有反辞以远听之。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敛;欲高,反下;欲取,反与。欲开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辞。同声相呼,实理同归。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听真伪,知同异,得其情诈也。动作言默,与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见其式;皆以先定为之法则。以反求复,观其所托,故用此者。

己欲平静以听其辞,观其事、论万物、别雄雌。虽非其事,见微知类。若探人而居其内,量其能,射其意;符应不失,如□蛇之所指,若弈之引矢;故知之始己,自知而后知人也。其相知也,若比目之鱼;其见形也,若光之与影;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铁;若舌之取燔骨。其与人也微,其见情也疾;如阴与阳,如圆与方。未见形,圆以道之;既见形,方以事之。进退左右,以是司之。己不先定,牧人不正,是用不巧,是谓忘情失道。己审先定以牧人,策而无形容,莫见其门,是谓天神。

内楗第三

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近而疏;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

事皆有内楗,素结本始。或结以道德,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货结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疏则疏;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若蚨母之从子也;出无间,入无朕。独往独来,莫之能止。

内者,进说辞也。楗者,楗所谋也。欲说者务稳度,计事者务循顺。阴虑可否,明言得失,以御其志。方来应时,以和其谋。详思来楗,往应时当也。夫内有不合者,不可施行也。乃揣切时宜,从便所为,以求其变。以变求内者,若管取楗。言往者,先顺辞也;说来者,以变言也。善变者审知地势,乃通于天,以化四时,使鬼神,合于阴阳,而牧人民。

见其谋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合而不结者,阳亲而阴疏。事有不合者,圣人不为谋也。

故远而亲者,有阴德也。近而疏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策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来也。日进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遥闻声而相思者,合于谋待决事也。

故曰:不见其类而为之者,见逆。不得其情而说之者,见非。得其情乃制其术,此用可出可入,可楗可开。故圣人立事,以此先知而楗万物。

由夫道德仁义,礼乐忠信计谋,先取诗书,混说损益,议论去就。欲合者用内,欲去者用外。外内者,必明道数。揣策来事,见疑决之。策无失计,立功建德,治名入产业,曰楗而内合。上暗不治,下乱不□,楗而反之。内自得而外不留,说而飞之,若命自来,己迎而御之。若欲去之,因危与之。环转因化,莫知所为,退为大仪。

【注释】

内:入。

楗:门拴。

内楗:在本文指以言辞与谋略游说国君。

抵戏第四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也;远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也。

戏者,罅也。罅者,涧也。涧者,成大隙也。戏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戏之理也。

事之危也,圣人知之,独保其身;因化说事,通达计谋,以识细微。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其施外兆萌牙□之谋,皆由抵戏。抵戏之隙为道术用。

天下纷错,上无明主,公侯无道德,则小人谗贼,贤人不用,圣人鼠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反目,是谓萌牙戏罅。圣人见萌牙戏罅,则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得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诸侯相抵,不可胜数,当此之时,能抵为右。

自天地之合离终始,必有戏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也。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可以上合,可以检下。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

【注释】

抵:抵塞。

戏:隙。

飞箝第五

凡度权量能,所以征远来近。立势而制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知有无之数,决安危之计,定亲疏之事,然后乃权量之,其有隐括,乃可征,乃可求,乃可用。

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善者,或先征之,而后重累;或先重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壁帛、采色以事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涧而箝之,其事用抵戏。

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阻险之难易,人民货财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就说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乃以箝求之。

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财力、料气势,为之枢机,以迎之、随之,以箝和之,以意宣之,此飞箝之缀也。用之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可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虽覆能复,不失其度。

【注释】

飞:制造声誉。

箝:箝制。

飞箝:意为先以为对方制造声誉来嬴取欢心,再以各种技巧来箝

忤合第六

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覆相求,因事为制。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间,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也;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因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

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圣人无常与,无不与;无所听,无不听;成于事而合于计谋,与之为主。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反于是,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用之于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于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之于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于身,必量身材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飞箝之术。

古之善背向者,乃协四海,包诸侯忤合之地而化转之,然后求合。故伊尹五就汤,五就桀,而不能所明,然后合于汤。吕尚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此知天命之箝,故归之不疑也。

非至圣达奥,不能御世;非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见情,不能成名;材质不惠,不能用兵;忠实无实,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己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长短远近孰不知,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纵,乃可以横。

【注释】

忤,相背;合,相向。合于此,必忤于彼。良臣须择主而事。

揣篇第七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揆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智慧,孰多孰少?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辨?能知此者,是谓量权。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者,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出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者而知其隐者,此所以谓测深探情。

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

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可索之。此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生,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其谋虑。故观□飞蠕动,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几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也。

【注释】

揣:估量。

摩篇第八

摩者,揣之术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微摩之以其索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索应也,必有为之。故微而去之,是谓塞□匿端,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

摩之在此,符之在彼,从而用之,事无不可。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

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宜也。喜者,悦也。怒者,动也。名者,发也。行者,成也。廉者,洁也。信者,期也。利者,求也。卑者,谄也。故圣人所以独用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

故谋莫难于周密,说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此三者唯圣人然后能任之。故谋必欲周密;必择其所与通者说也,故曰:或结而无隙也。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与时相偶者也。说者听,必合于情;故曰:情合者听。故物归类;抱薪趋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湿者先濡;此物类相应,于事誓犹是也。此言内符之应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类,焉有不相应者;乃摩之以其欲,焉有不听者。故曰:独行之道。夫几者不晚,成而不拘,久而化成。

【注释】

摩,顺,合也;意为以事情去顺合于说服之君王。

权篇第九

说者,说之也;说之者,资之也。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应对者,利辞也;利辞者,轻论也。成义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言或反覆,欲相却也。)难言者,却论也;却论者,钓几也。

佞言者,谄而干忠;谀言者,博而干智;平言者,决而干勇;戚言者,权而干信;静言者,反而干胜。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纵舍不疑者,决也;策选进谋者,权也;他分不足以窒非者,反也。

故口者,机关也;所以关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间见奸邪。故曰:参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翱翔而不迷,变易而不危者,(者见)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也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圣人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者,有讳忌也。众口烁金,言有曲故也。

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而谈者亦知其用而用也。故曰:辞言有五:曰病、曰恐、曰忧、曰怒、曰喜。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恐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

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愚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是故与智者言,将以此明之;与不智者言,将以此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而事不乱;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忘。听贵聪,辞贵奇。

【注释】

权:权衡。

干:同于或为。

《鬼谷子》谋篇第十

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奇;奇不知其所壅;始于古之所从。

故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 ,亦事之司南也。

故同情而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同恶而 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数行也;此所以察异同之分也。故墙坏于其隙,木毁于其节,斯盖其分也。

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仪,仪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而裁之。

故为强者,积于弱也;为直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也。

故外亲而内疏者,说内;内亲而外疏者,说外;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说以要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证之,符而应之,拥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

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比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其身内,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身者,危。无以人之所不欲而强之于人,无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故阴道而阳取之。故去之者,从之;从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恶,故至情托焉。

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谋者所不用也。故曰:是贵制人,而不贵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制命也。故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以此观之,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然而无为而贵智矣。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既用,见可否,择事而为之,所以自为也。见不可,择事而为之,所以为人也。故先王之道阴。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在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道理达于此之义,则可于语。由能得此,则可以杀远近之诱。

决篇第十一

凡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用患;善至于诱也,终无惑偏。有利焉,去其利,则不受也;奇之所托。若有利于善者,隐托于恶,则不受矣,致疏远。故其有使失利者,有使离害者,此事之失。

圣人所以能成其事者有五:有以阳德之者,有以阴贼之者,有以信诚之者,有以蔽匿之者,有以平素之者。阳励于一言,阴励于二言,平素、枢机以用;四者微而施之。于事度之往事,验之来事,参之平素,可则决之。

王公大人之事也,危而美名者,可则决之;不用费力而易成者,可则决之;用力犯勤苦,然不得已而为之者,可贵则决之;去患者,可贵则决之;从福者,可则决之。故夫决情定疑,万事之基,以正治乱,决成败,难为者。故先王乃用蓍龟者,以自决也。

符言第十二

安徐正静,其被节先肉。善与而不静,虚心平意以待倾损。

右主位。

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者,则无不见;以天下之耳听者,则无不闻;以天下之心思虑者,则无不知;辐辏并进,则明不可塞。

右主明。

德之术曰勿坚而拒之,许之则防守,拒之则闭塞。高山仰之可极,深渊度之可测,神明之德术正静,其莫之极。

右主德。

用赏贵信,用刑贵正。赏赐贵信,必验而目之所闻见,其所不闻见者,莫不谙化矣。诚畅于天下神明,而况奸者干君。

右主赏。

一曰天之,二曰地之,三曰人之;四方上下,左右前后,荧惑之处安在。

右主问。

心为九穷之治,君为五官之长。为善者,君与之赏;为非者,君与之罚。君因其所以求,因与之,则不劳。圣人用之,故能赏之。因之循理,故能长久。

右主因。

人主不可不周;人主不周,则群臣生乱,家于其无常也,内外不通,安知所闻,开闭不善,不见原也。

右主周。

一曰长目,二曰飞耳,三曰树明。明知千里之外,隐微之中,是谓洞天下奸,莫不谙变更。

右主恭。

循名而为贵,安而完,名实相生,反相为情,故曰名当则生于实,实生于理,理生于名实之德,德生于和,和生于当。

右主名。

【注】

右:有。

转丸第十三

〔原文现已失传〕

却乱第十四

〔原文现已失传〕

《鬼谷子》十三篇 白话译文

注:道藏本原文未失传者,这里均略去,只有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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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捭阖第一

译 文

纵观古今历史,可知圣人生活在世界上,就是要成为众人的先导。通过观察阴阳两类现象的变化来对事物作出判断,并进一步了解事物生存和死亡的途径。计算和预测事物的发生过程,通晓人们思想变化的关键,揭示事物变化的征作兆,从而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所以,圣人在世界上的作用始终是一样的。

事物的变化是无穷无尽的,然而都各有自己的归宿;或者属阴,或者归阳;或者柔弱,或者刚强;或者开放,或者封闭;或者松驰,或者紧张。

所以,圣人要始终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度量对方的智谋,测量对方的能力,再比较技巧方面的长处和短处。至于贤良和不肖,智慧和愚蠢,通用性和怯懦,都是有区别的。所有这些,可以开放,也可以封闭;可能进升,也可以辞退;可以轻视,也可以敬重,要靠无为来掌握这些。

考察他们的有无与虚实,通过对他们嗜好和欲望的分析来揭示他们的志向和意愿。适当贬抑对方所说的话,当他们开放以后再反复考察,以便探察实情,切实把握对方言行的宗旨,让对方先封闭而后开放,以便抓住有利时机。

或者开放,使之显现;或者封闭,使之隐藏。开放使其显现,是困为情趣相同;封闭使之隐藏,是因为诚意不一样。

要区分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就要把那些计谋研究明白,计谋有与自己不相同的和相同的,必须有主见,并区别对待,也要注意跟踪对方的思想活动。

如果要开放,最重要的是考虑周详;如果要封闭,最重要的是严守机密。由此可见周全与保密的重要,应当谨慎地遵循这些规律。

让对方开放,是为了侦察他的真情;让对方封闭,是为了坚定他的诚心。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使对方的实力和计谋全部暴露出来,以便探测出对方的程度和数量。圣人会因此而心思索,假如不能探测出对方的程度和数量,圣人会为此而自谓封闭,或者是通过封闭来自我约束;或者是通过封闭使别人被迫离开。

开放和封闭是世界上各种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开放和封闭都是为了使事物内部对立的各方面发生变化,通过一年四季的开始和结束使万物发展变化。

不论是纵横,还是离开、归复、反抗,都必须通过开放或封闭来实现。开放和封闭是万物运行规律的一种体现,是游说活动的一种形态。人们必须首先慎重地考察这种变化,事物的吉凶,人们的命运都系于此。

口是心灵的门面和窗户,心灵是精神的主宰。意志、情欲、思想和智谋都要由这个门窗出入。因此,用开放和封闭来的把守这个关口,以控制出入。

所谓“捭之”,就是开放、发言、公开;所谓“阖之”,就是封闭、缄默、隐匿。阴阳两方相谐调,开放与封闭才以有节度,才能善始善终。

所以说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嗜好、财货、得意、情欲等,属于“阳”的一类事物,叫做“开始”。而死亡、忧患、贫贱、羞辱、毁弃、损伤、失意、灾害、刑戳、诛罚等,属于“阴”的一类事物,叫作“终止”。

凡是那些遵循“阳道”的一派,都可以称为“新生派”,他们以谈论“善”来开始游说;凡是那此遵循“阴道”的一派,都可以称为“没落派”,他们以谈论“恶”来终止施展计谋。

关于开放和封闭的规律都要从阴阳两方面来试验。因此,给从阳的方面来游说的人以崇高的待遇,而给从阴的方面来游说的人以卑下的待遇。用卑下的来求索微小,以崇高来求索博大。由此看来,没有什么不能出去,没有什么不能进来,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用这个道理,可以说服人,可以说服家,可以说服国,可以说服天下。要做小事的时候没有“内”的界限;要做大事的时候没有“外”有疆界。

所有的损害和补益,离去和接近,背叛和归附等等行为,都是运用阴、阳的变化来实行的。阳的方面,运动前进;阴的方面,静止、隐藏。阳的方面,活动显出;阴的方面,随行潜入。阳的方面,环行于绺和开端;阴的方面,到了极点显就反归为阳。

凡是凭阳气行动的人,道德就与之相生;凡是凭阴气而静止的人,形象就与之相成。用阳气来追求阴气,要靠道德来包容;用阳气来结纳阳气,要用外来约束。阴阳之气相追求,是依据并启和关闭的原则,这是天地阴阳之道理,又是说服人的方法,是各种事物的先异,是天地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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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反应第二

译 文

在古代能以“大道”来化育万物的圣人,其所作所为都能与自然的发展变化相吻全。

反顾以追溯既往,再回首以察验未来;反顾以考察历史,再回首以了解当今;反顾以洞察对方,再回首以认识自我。动静、虚实的原则,如果在未来和今天都得不到应用,那就要到过去的历史中去考察前人的经验。有些事情是要反复探索才能把握的,这是圣人的见解,不可不认真研究。

人家说话,是活动;自己缄默,是静止。要根据别人的言谈来他的辞意。如果其言辞有矛盾之处,就反复诘难,其应对之实就要出现。

语言有可以模拟的形态,事物有可以类比的规范。既有“象”和“比”存在,就可以预见其下一步的言行。所谓“象”就是模仿事物,所谓“比”,就是类比言辞。

然后以无形的规律来探求有声的言辞。引诱对方说出的言辞,如果与事实相一致,就可以刺探到对方的实情。这就像张开网捕野兽一样,要多设一些网,聚集在一起来等待野兽落入。如果把捕野兽的这个办法也能应用到人事上,那么对方也会自己出来的,这是钓人的“网”。

但是,如果经常拿着“网”去追逐对方,其言辞就不再有平常的规范,这时就要变换方法,用“法象”来使对手感动,进而考察对方的思想,使其暴露出实情,进而控制对手。

自己返过去,使对手返回来,所说的话可以比较类推了,心里就有了底数。向对手一再袭击,反反复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说话反映出来,圣人可以诱惑愚者和智者,这些不必再怀疑。

古代善于从反面听别人言论的人,可以改变鬼神,从而刺探到实情。他们随机应变很得当,对对手的控制也很周到。如果控制不周到,得到的情况就不明了,得到的情况不明了,心里底数就不全面。

要把模仿和类比灵活运用,就要说反话,以便观察对方的反映。想要讲话,反而先沉默;想要敞开,反而先收敛;想要升高,反而先下降;想要获取,反而先给与。要想了解对方的内情,就要善于运用模仿和类比的方法,以便把握对方的言辞。同类的声音可以彼此响应,合乎实际的道理会有共同的结果。

或者由于 这个原因,或者由于那个原因;或者用来侍奉君主,或者用来管理下属。这就要分辨真伪,了解异同,以分辨对手的真实情报或诡诈之术。活动、停止,应该说、沉默都要通过这些表现出来,喜怒哀乐也都要借助这些模式,都要事先确定法则。

用逆反心理来追索其过去的精神寄托。所以就用这种反听的方法。自己要想平静,以便听取对方的言辞,考察事理,论说万物,辨别雄雌虽然这不是事情本身,但是可以根据轻微的征兆,探索出同类的大事。就像刺探敌情而深居敌境一般,要首先估计敌人的能力,其次再摸清敌人的意图,像验合符契一样可靠,像螣蛇一样迅速,像后羿张弓射箭一样准确。

所以要想掌握情况,要先从自己开始,只有了解自己,然后才能了解别人。对别人的了解,就象比目鱼一样没有距离;掌握对方的言论就像声音与回响一样相符;明了对方的情形,就像光和影子一样不走样;侦察对方的言辞,就像用磁石来吸取钢针,用舌头来获取焦骨上的肉一样万无一失。自己暴露给对方的微乎其微,而侦察对手的行动十分迅速。就像阴变阳,又像阳转阴、像贺变方,又像方转贺一样自如。

在情况还未明朗以前就圆略来诱惑对手,在情况明朗以后就要用方略来战胜对方。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可用这个方法来对待。

如果自己不事先确定策略,统帅别人也无法步调一致。做事没有技巧,叫做“忘情失道”,自己首先确定斗争策略,再以此来统领众人,策略要不暴露意图,让旁人看不到其门道所在,这才要以称为“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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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内楗第三

译 文

君臣上下之间的事情,有的距离很远却很亲密,有的距离很近却很疏远。有的在身边却不被使用,有的在离去以后还受聘请。有的天天都能到君主眼前却不被信任,有的距离君主十分遥远却听到声音就被思念。

凡是事物都有采纳和建议两方面,平常的东西都与本源相连结,或者靠道德相连结,或者靠朋党相连结,或者靠钱物相连结,或者靠艺术相连结。

要想推行自己的主张,就要做到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想亲近就亲近,想疏远就疏远;想接近就接近,想离去就离去;想被聘用就被聘用,想被思念就被思念。就好象母蜘蛛率领小蜘蛛一样,出来时不留洞痕,进去时不留标记,独自前往,独自返回,谁也没法阻止它。

所谓“内”就是采纳意见;所谓“揵”就是进献计策。

想要说服他人,务必要先悄悄地揣测;度量、策划事情,务必要循沿顺畅的途径。暗中分析是可是否,透彻辨明所得所失,以便影响君主的思想。

以道术来进言当应合时宜。以便与君主的谋划相合。详细地思考后再来进言,支适应形势。

凡是内情有不合时宜的,就不可以实行。就要揣量切摩形势,从便利处入手,来改变策略。用善于变化来求被采纳,就像以门管来接纳门楗一样顺当。

凡是谈论过去的事情,要先顺畅的言辞,凡是谈论未来的事情要采用容易、变通的言辞。善于变化的的,要详细了解地理形势,只有这样,才能沟通天道,化育四时,驱使鬼神,附合阴阳,牧养人民。

要了解君主谋划的事情,要知晓君主的意图。所办的事情凡有不合君主之意的,是因为对君主的意图留于表面亲近,而背地里还有距离。如果与君主的意见没有吻合的可能,圣人是不会为其谋划的。

所以说,与君主相距很远却被亲近的人,是因为能与君主心意暗合;距离君主很近却被疏远的人,是因为与君主志向不一;就职上任而不被重用的人,是因为他的计策没有实际效果;革职离去而能再被反聘的人,是因为他和主张被实践证明可行;每天都能出入君主面前,却不被信任的人,是因为他的行为不得体;距离遥远只要能扣到声音就被思念的人,是因为其主张下与决策都相合,正等他参加决断大事。

所以说,在情况还没有明朗之前就去游说的人,定会事与愿违,在还不掌握实情的时候就去游说的人,定要受到非议。

只有了解情况,再依据实际情况确定方法,这样去推行自己的主张,就可以出去,又可以进来;既可以进谏君主,坚持己见,又可以放弃自己的主张,随机应变。

圣人立身处世,都以自己的先见之明来议论万事万物。其先之明来源于道德、仁义、礼乐、忠信和计谋。首先摘了《诗经》和《书经》的教诲,再综合分析利弊得失,最后讨论就任还是离职。

要想与人合作,就要把力量用在内部,要想离开现职,就要把力量用在外面。处理内外大事必须明确理论和方法。

要预测未来的事情,就要善于在各种疑难面前临机决断。

在运用策略时要不失算,不断建立功业和积累德政。善于管理人民,使他们从事生产事业,这叫做“巩固内部团结”。

如果上层昏庸不理国家政务,下层纷乱不明为臣事理,各执己见,事事抵触,还自鸣得意;不接受外面的新思想,还自吹自擂。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朝廷诏命自己,虽然也要迎接,但又要拒绝。

要拒绝对方的诏命,要设法给人一种错觉。就像圆环旋转往复一样,使旁人看不出您想要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急流勇退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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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抵戏第四

译 文

万物都有规律存在,任何事情都有对立的两方面。有时彼此距离很近,却互相不了解;有时互相距离很远,却彼此熟悉。

距离近而互相不了解,是因为没有互相考察言辞;距离远却能彼此熟悉,是因为经常往来,互相体察。

所谓“戏”就是“瑕罅”,而“罅”就是容器的裂痕,裂痕会由小变大。在裂痕刚刚出现时,可以通过“抵”使其闭塞,可以通过“抵”,使其停止,可以通过“抵”使其变小,可以通过“抵”使其消失,可以通过“抵”而夺取器物。这就是“抵”的原理。

当事物出现危机之初,只有圣人才能知道,而且能单独知道它的功用,按着事物的变化来说明整理,了解各种计谋,以便观察对手的细微举动。

万事万物在开始时都像秋毫之末一样微小,一量发展起来就像泰山的根基一样宏大。当圣人将行政向外推行时,奸佞小人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会被排斥,可见抵原来是一种方法。

天下动乱不止,朝廷没有贤明的君主,官吏们没有社会道德。小人谗言妄为,贤良的人才不被信用,圣人逃匿躲藏起来,一些贪图利禄,奸诈虚伪的人飞黄腾达,君主和大臣之间互相怀疑,君臣关系土崩瓦解,互相征伐,父子离散,骨肉反目,就叫做“萌芽的裂痕”。

当圣人看到萌芽的裂痕时,就设法治理。当世道可以治理时,就要采取弥补的“抵”法,使其“”得到弥合继续保持它的完整,继续让它存在下去;如果世道已坏到不可治理时,就用破坏的“抵”法,彻底把它打破“,占有它并重新塑造它。或者这样“抵”,或者那样“抵”;或者通过“抵”使其恢复原状,或者通过“抵”将其打破。

对五帝的圣明政治只能采取弥补的“抵”法,继续保持它的完整;三王从事的大事就是因为世道已坏到不可治理,就用破坏的“抵”法,彻底打破并占有它。

诸候之间互相征伐,斗争频繁,不可胜数,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善于运用不同“抵”法斗争的诸候才是强者。

自从天地之间有了“合离”、“终始”以来,万事万物就必然存在着裂痕,审不可不研究的问题。

要想研究这个问题就要用“捭阖”的方法。能用这种方法的人,就是圣人,圣人是天地的使者。

当世道不需要“抵'的时候,就深深地隐居起来,以等待时机;当世道有可以“抵”时,对上层可以合作,对下属可以督查,有所依据、有所遵循,这样就成了天地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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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飞箝第五

译 文

凡是揣度人的智谋和测量人的才干,就是为了吸引远处的人才和招来近处的人才,造成一种声势,进一步掌握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

一定要首先考察派别的相同和不同之处,区别各种对的和不对的议论,了解对内、外的各种进言,掌握有余和不足的程度,决定事关安危的计谋。确定与谁亲近和与谁疏远的问题。

然后权量这些关系,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就要进行研究,进行探索,使之为我所用。

借助用引诱对手说话的言辞,然后通过恭维来钳信对手。

钩钳之语是一种游说辞令,其特点是忽同忽异。

对于那些以钩钳之术仍没法控制的对手,或者首先对他们威胁利诱,然后再对他们进行反复试探;或者首先对他们进行反复试探,然后再对他们攻击加以摧毁。

有人认为,反复试探就等于是对对方进行破坏,有人认为对对方的破坏就等于是反复的试探。

想要重用某些人时,或者先赏赐财物、珠宝、玉石、白壁和美丽的东西,以便对他们进行度探;或者通过衡量才能创造态势,来吸引他们;或者通过寻找漏洞来控制对方,在这个过程中要动用抵之术。

要把“飞钳”之术向天下推行,必须考核人的权谋和才能,观察天地的盛衰,掌握地形的宽窄和山川险阴的难易,以及人民财富的多少。

在诸候之间的交往方面,必须考察彼此之间的亲疏关系,究竟谁与谁疏远,谁与谁友好,谁与谁相恶。要详细考察对方的愿望和想法,要了解他们的好恶,然后针对对方所重视的问题进行游说,再用“飞”的方法诱出对方的爱好所在。最后再用“钳”的方法把对方控制住。

如果把“飞钳”之术用于他人,就要揣摩对方的智慧和能力,度量对方的实力,估计对方的势气,然后以此为突破口与对方周旋,进而以“飞钳”之术达成议和,以友善的态度建立邦交。这就是“飞钳”的妙用。

如果把“飞钳”之术用于他人,可用好听的空话去套出对方的实情,通过这样连续行动,来考察游说的辞令。

这样就可以实现合纵,也可以实现连横;可以引而向东,也可以引而向西;可以引而向南,可以引而向北;可以引而返还,也可以引而复去。虽然如此,不是要小心谨慎,不可丧失其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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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忤合第六

译 文

凡是有关联合或对抗的行动,都会有相应的计策。变化和转移就像铁环一样环连而无中断。然而,变化和转移又各有各的具体情形。彼此之间环转反复,互相依赖,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控制。

所以圣人生活在世界上,立身处世都是为了说教众人,扩大影响,宣扬名声。他们还必须根据事物之间的联系来考察天时,以便抓有利时机。国家哪些方面有余,哪些方面不足,都要从这里出发去掌握,并设法促进事物向有利的方面转化。

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也没有永远居于榜样地位的。圣人常常是无所不做,无所不听。办成要办的事,实现预定的计谋,都是符合自己的意见。

合乎那一方的利益,就要背叛另一方的利益。凡是计谋不可能同时忠于两个对立物君主,必然违背某一方的意愿。合乎这一方的意愿,就要违背另一主的意愿;违背另一方的意愿,才可能合乎这一主的意愿。这就是“忤合”之术。

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运用到天下,必然要把全天下都放在忤合之中;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到某个国家,就必然要把整个国家放在忤合之中;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运用到某个家庭,就必然要把整个家庭都放在忤合之中;如果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到某一个人,就必然要把这个人的才能气势都放在忤合之中。

总之,无论把这种“忤合”之术用在大的范围,还是用在小的范围,其功用是相同的。因此,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进行谋划、分析,计算准确了以后再实行“忤合”之术,而后才实行飞箝之术。

古代那些善于通过背离一方、趋向一主而横行天下的人。常常掌握四海之内的各种力量,控制各个诸候,促成“忤合”转化的趋势,然后达成“合”于圣贤君主的目的。

过去伊尹五次臣服商汤,五次臣服夏桀,其行动目的还未被世人所知,就决定一心臣服商汤王。吕尚三次臣服周文王,三次臣服殷纣王,这就是懂得天命的制约,所以才能归顺一主而毫不犹豫。

对于一个纵横家来说,如果没有高尚的品德,超人的智慧,不可能通晓深层的规律,就不可能驾驭天下;如果不肯用心苦苦思考,就不可能揭示事物的本来面目;如果不会全神贯注地考察事物的实际情况,就不可能功成名就;如果才能、胆量都不足,就不能统兵作战;如果只是愚忠呆实而无真知灼见,就不可能有察人之明。

所以,“忤合”的规律是:要首先自我估量聪明才智,然后度量他人的优劣长短,分析在远近范围之内还比不上谁。只有在这样知己知彼以后,才能随心所欲,可以前进,可以后退;可以合纵,可以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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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揣篇第七

译 文

古代善于统治天下的人,必然首先徇天下各种力量的轻重,揣摩诸候的实情。如果对权势分析不全面,就不可能了解诸侯力量的强弱虚实;如果揣诸侯的实情不够全面,就不可能掌握事物暗中变化的征兆。

什么是“量权”呢?答案是:测量尺寸大小;谋划数量多少;称难财货有无;估量人口多少、贫富,什么有余、什么不足,以及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分辨地形险易,哪里有利,哪里有害;判断各方的谋虑谁长、谁短;分析君臣亲疏关系,谁贤、谁不肖;考核谋士的智慧,谁多、谁少;观察天时祸福,什么时候吉、什么时候凶;比较与诸的联系,哪个安定、哪里危险,爱好什么憎恶习什么;预测反叛事,在哪里更容易发生,哪此人能知道内情。如此这些,就是所谓的“量权”。

所谓揣情,就是必须在对方最高兴的时候,去加大他们的欲望,他们既然有欲望,就无法按捺住实情;又必须在对方最恐惧的时候,去加重他们的恐惧,他们既然有害怕心理,就不能隐瞒住实情。情欲必然要随着事态的发展变化流露出秋。

对那些已经受到感动之后,仍看不出有异常变化的人,就要改变游说对象,不要再对他说什么了,而应秘向他所亲近的人去游说,这样就可以知道他安危不为所动的原因。

那些感情从内部发生变化的人,必然要通过形态显现于外表。所以我们常常要通过显露出来的表面现象,来了解那些隐藏在内部的真情。这就是所说的“测深揣情”。

所以谋划国家大事的人,就应当详细衡量本国的各方面力量;游说君主的人,则应当全面揣测君主的想法,避其所短,从其所长。所有的谋划、想法、情绪及欲望都必须以这里为出发点。

只有这样做了,才能得心应手地鼾各种问题和对付各色人物。可以尊敬,也可以轻视;可以施利,也可行害;可以成全,也可以败坏,其使用的办法都是一致的。

所以虽然有古代先王的德行,有圣人的高超的智谋,不通过揣度探测出透彻的隐情,就没办法了解别人了。这是谋略的基础和游说的通用法则。

人们对某些事情常常感到突然,是因为不能事先预见。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见的,这是最难的。因此说:“揣情,最难把握”。

游说活动必须深谋远虑的选择时机。过去我们看到昆虫蠕动,都与自己的利益相关,因此才发生变化。而任何事情在刚刚产生之时,都呈现一种微小的态势。

这种揣情,需要借助漂亮的言辞或文章而后才能进行游说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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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摩篇第八

译 文

所谓“摩意”是 “揣情”的具体办法。

“内符”是“揣”的对象。“揣情”需要掌握“揣”的规律,必须保密隐藏。

轻轻旁敲侧击,探测别人的真实想法,如果与其内情符合,他就会有所反应。内心的感情要表现于外,就必然要做出一些行动。这就是“摩意”的作用。

在达到了这个目的之后,要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对方,把动机隐藏起来,消除痕迹,伪装外表,加避实情,使人无法知道是谁办成的这件事。因此,达到了目的,办成了事,却不留祸患。

“摩”对方是在这个时候,而对方表现自己是在那个时候。只要我们有办法让对方顺应我们的安排行事,就没有什么事情不可办成的。

古代善于“摩意”的人,就像拿着钓钩到水潭边上去钓鱼一样。只要把带着饵食的钩投入水中,不必声张,悄悄等待,就可以钓到鱼。

所以说:主办的事情一天天成功,却没有察觉;主持的军队日益压倒敌军,却没人感到恐惧,只有做到这样才是高明的。那些有很高修养和智慧的人谋划的什么行动总是在暗中进行的,所以被称为“神”,而这些行动的成功都显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被称为“明”。

所谓“主事日成”的人是暗中积累德行,老百姓安居乐业,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享受到这些利益,他们还在暗中积累善行,老百姓生活在善政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局面。普天下的人们都把这样的“谋之于阴,成之于阳”遥政治策略称为“神明”。

那些主持军队而日益压倒敌人的统帅,坚持不懈地与敌军对抗,却不去争城夺地,不消耗人力物力,坚持不懈地与敌军对抗,却不去争城夺地,不消耗人力物力,因此老百姓不知道为何邦国臣服,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显此,普天下都称这种“谋之于阴、成之于阳”的军事策略为“神明”。

在实施“摩意”时,有用和平语言的,有用义正词严的,有用欢喜讨好的,有用愤怒激励的,有用名的,有用行为的,有用廉洁感化的,用用信誉说服的,有用利益诱惑的,有用谦卑夺取的。和平就是安静,正义就是刚直,娱乐就是喜悦,愤怒就是激动,名就是声誉,行为就是实施,廉洁就是清明,利益就是需求,谦卑就是委曲。

圣人所独用的“摩意”之术,平常人也可以具有。然而没有能运用成功的,那是因为他们用错了。

因此,谋划策略,最困难的就是是周(周到)、密(秘密);进行游说,最困难的就是让对方全部听从自己的;主办事情,最困难的就是一定成功。这三个难题只有成为圣人才胜任。所以说谋必须周到、秘密;游说要首先选择与自己可以相通的对象,所以说:“或许要找个勾结起来没有间隙的人去说服”。

要想使所主持之事取得预期的成功,必须有适当的方法。所以说:“客观规律、行动方法以及天时都是互相依附的”。进行游说的人要让对方听信,必须使自己的说词合于情理,所以说:“合情理才有人听”。

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属性。好比抱着柴草向烈火走去,干燥的柴草向就首先着火燃烧;往平地倒水,低的地方就要先进水。这些现象都是与各类事物的性质相适应的。经此类推,其他事物也是这样的。这也反映“内符”与“外摩”的道理。

所以说,按着事物的不同特性来实施“摩意”之术,哪有不响应的呢?根据被游说者的喜好而施行“摩意”之术,哪有一个不听从游说的呢?要想能独往独来,就要注意事物的细微变化,把握好时机,有成绩也不停止,天长日久就一定能化育天下,取得最后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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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权篇第九

译 文

“游说”,就是说服别人;要能说服别人,就要给人以帮助。

凡是经过修饰的言辞,都是被借以达到某种目的,凡是被借用的东西,都既有好处,也有害处。

凡要进行应酬和答对,必须掌握伶俐的外交辞令。凡是伶俐的外交辞令,都是不实在的言论。

要树立起信誉,就要光明正大,光明正大就是为了让人检验复核。凡是难于启齿的话,都是反面的议论,凡是反面的议论,都是诱导对方秘密的说辞。

说奸佞话的人,由于会诌媚,反而变成“忠厚”;说阿谀话的人,由于会吹嘘,反而变成“智慧”;说平庸话的人,由于果决,反而充变了了“勇敢”;说忧伤说的人,由于善权权衡以而变成“守信”;说平静话的人,则于习惯逆向思维,反而变成“胜利”。

为实现自己的意图而迎合他人欲望的,就是诌媚;用很多美丽的词语去奉承他人,就是吹嘘;根据他人喜好而进献计谋的人,就是玩权术;即使有所牺牲也不动摇的,就是有决心;能揭示缺陷,敢于责难过失的就是敢反抗。

人的嘴是关键,是用来找开和关增长感情和心意的。耳朵和眼睛是心灵的辅佐和助手,是用来侦察奸邪的器官。只要心、眼、耳三者协调呼应,就能沿着有利的轨道运动。

使用一些烦琐的语言也不会发生混乱;自由驰骋地议论也不会迷失方向;改变论论主题也不会发生失利的危险。这就是因为看清了事物的要领,把握了事物的规律。

没有视力的人,没有办法向他展示五彩颜色;没有听力的人,没有办法跟他讲音乐上的感受。不该去的地方,是那时没有可以开导的对象;不该来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没有能接受你这样的说法。

“口可以用来吃饭,但不能用它讲话”。因为说的容易犯忌。“众人的口可以熔化金属”,这是因为凡是言论都有复杂的背景和原因。

一般人的常情是,说出话就希望别人遵从,做事情就希望成功。

所以聪明的人不用自己的短处,而宁可用愚人的长处;不用自己的笨拙,而宁可用愚人的技巧,因此才不至陷于困于困境。

说到别人有利的地方,就要顺从其所长。说到别人的短处,就要避其所短。甲虫自卫时,一定是依靠坚硬和厚实的甲壳;螫虫的攻击,一定会用它的毒针去螫对手。所以说,连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游说者也应该知道运用其所该运用的一切手段。

因此,游说辞令有五种,即病、怨、忧、怒、喜。

病是指底气不足,没有精神;

怨,是指导极度伤心,没有主意;

忧,是指闭塞压抑,无法渲泄;

怒,是指狂燥妄动,不能自制;

喜,是指任意发挥,没有重点。

以上五种游说辞令,精通之后就要以运用,对自己有利是老谋深算可以实行。

因此与聪明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广博的知识;与知识广博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善于雄辨;与善辨的人谈话要依靠简明扼要;与地位显赫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宏的气势;与富有的人谈话,就要依靠高层建瓴;与贫穷的人谈话,就要以利益相诱惑;与卑贱的人谈话,要依靠谦敬。

所有这些都是游说的方法,而人们的作为经常与此相反。与聪明的人谈话就要让他们明白这些方法,与不聪明的人谈话,就要把这些方法教给他,而这样做是很困难的。

游说辞令有许多类,所说之事又随时变化。如果整天游说,能不脱离原则,事情就不出乱子。如果一天从早到晚不变更方向,就不会违背宗旨。所以最重要的是不妄加评论。

对于听觉来说,最宝贵的是清楚,对于思维来说,最宝贵是是非分明;对于言辞来说,最宝贵的是出奇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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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谋篇第十

译 文

对于一个人来说,凡是筹划计谋都要遵循一定的法则。一定要弄清原由,以便研究实情。根据研究,来确定“三仪”。

“三仪”就是上、中、下。三者互相渗透,就可谋划出奇计,而奇计是所向无敌的,从古到今都是如此。

所以郑国人入山采玉时,都要带上指南针,是为了不迷失方向。付度才干、估量能力、揣度情理,也类似作事时使用指南针一样。

所以凡是同情而相亲者,都会得到好处;欲望相同而关系疏远的,只能对部分人有利而对部分人有害;凡是恶习相同而相亲的,一定是都受到损害。恶习相同而关系疏远的,是部分人受到损害。

所以,如果能互相带来利益,就要密切关系,如果相互牵连地造成损害,就要疏远头系。这都是有一定理数的事情,也是所以要考察异同的原因。

凡是这类事情都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墙壁通常因为有裂缝才倒塌,树木通常因为有节疤而折毁,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事情的突变都由于事物自身的渐变引起的。

而事物又生谋略,谋略生于计划,计划生于议论,议论生于游说,游说生于进取,进取生于退却,退却生于控制,事物由此得以控制。

可见各种事物的道理是一致的,不论反复多少次也都是有一定理数的。

那些仁人君子必然轻视财货,所以不能用金钱来诱惑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捐出资财;勇敢的壮士自然会轻视危难,所以不能用祸患来恐吓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镇守危地;一个有智慧的人,通达礼教,明于事理,不可假装诚信去欺骗他们,反而可以给他们进清理事理,让他们建功立业。这就是所谓会仁人,勇士、智者的“三才”。

因此说,愚者的人容易被蒙蔽,一个不肖之徒容易被恐吓,贪图便宜的人容易被引诱,所有这些都要根据具体情况作出判断。

所以强大是由微弱积累而成;直壮是由弯由积累而成;有余是由于不足积累而成。这就是因为“道数”得到了实行。

所以,对那些外表亲善而内心疏远的人,要从内入手进行游说;对那些内心亲善而外表疏远的,要从表面入手进行游说。

因此,要根据对方的疑问所在来改变自己游说的内容;

要根据对方的表现来判断游说是否得法;

要根据对方的言辞来归纳出游说的要点;

要根据情势的变化适时征服对方;

要根据对方可能造成的危害来权衡利弊;

要根据对方可能造成的祸患来设法防范。

揣摩之后加以威胁;抬高之后加以策动;削弱之后加以扶正;符验之后加以响应;拥堵之后加以阻塞;搅乱之后加以迷惑。这就叫做“计谋”。

至于计谋的运用,公开不如保密,保密不如结党,结成的党内是没有裂痕的;正规策略不如奇策,奇策实行起来可以无往不胜。

所以向人群进行游说时,必须与他谈论奇策。同样道理,向人臣进行游说时,必须与他谈论私情。

虽然是自己人,却说有利于外人的话,就要被疏远。如果是外人,却知道内情太多,就要有危险。

不要拿别人不想要的东西,来强迫人家接受,不要拿别人不了解的事去说教别人。如果对方有某种嗜好,就要仿效以迎合他的兴趣;如果对方厌恶什么,就要加以避讳,以免引起反感。

所以,要进行隐密的谋划和公开的夺取。

想要除掉的人,就要放纵他,任其胡为,待其留下把柄时就乘机一举除掉他。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既不喜形于色也不怒目相待的人,是感情深觉的人,可以托之以机密大事。

对于了解透彻的人,可以重用;对那些还没了解透彻的重要的是掌握人,绝对不要被人家控制。控制人的人是掌握大权的统治者;被人家控制的人,是唯命是从的被统治者。

所以圣人运用谋略的原则是隐而不露,而愚人运用谋略的原则是大肆张扬。

有智慧的人成事容易,没有智慧的人成事困难。由此看来,一旦国家灭亡了就很难复兴;一旦国家骚乱了,就很难安定,所以无为和智慧是最重要的。

智慧是用在众人所不知道的地方,用在众人所看不见的地方。

在施展智谋和才干之后,如果证明是可行的,就要选择相应的时机来实行,这是为自己;如果发现是不可行的,也要选择相应的时机来实行,这是为别人。

所以古代的先王所推行的大道是属于“阴”的,古语说“天地的造化在于高与深,圣人的治道在于陷与匿,并不是单纯讲求仁慈、义理、忠诚、信守,不过是在维护不偏不倚的正道而已”。

如果能彻底认清这种道理的真义,就可以与人交谈,假如双方谈得很投机,就可以发展长远的和目前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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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决篇第十一

译 文

凡为他人决断事情,都是受托于有疑难的人。

一般说来,人们都希望遇到有利的事,不希望碰上祸患和被骗诱,希望最终能排除疑惑。

在为人作决断时,如果有利,为了避免危害让他放弃掉这个利益,他就不会接受。他本来希望有利的事情,却最终会导致有害,那么他也不会接受,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疏远。所以不论让他放弃利益,还是让他远离危害,都是失误。

圣人所以能完成大业,主要有五个途径:

有用阳道来感化人的;

有用阴道来夺取惩治的;

有用信义来教化的;

有用遮蔽隐匿枢机来不使人知的;

有用表现出平常素素来待人的。

行阳道则努力守常如一,行阴道则努力掌握事物对立的两面。还要巧妙地运用平素和枢机两个方面。

这四方面,小心谨慎行事。推测以往的事,验证未来的事,再参考日常的事,如果可以,就可以作出决断。

王公大臣的事,崇高而享有美名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

不用费力轻易可获成功的事,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

费力气又辛苦,但不得不做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

能消除忧患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

能实现幸福的,如果可以就作出决断。

因此说,解决事情,确定疑难,是万事的关键。澄清动乱,预知成败,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所以古代先王就用筮草和龟甲来决定一些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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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符言第十二

译 文

如果身居君位的人能做到安祥、从容、正派、沉静,既会顺又能节制,愿意给予并与世无争,这样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下纷争。以上讲善守其位。

对眼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明亮;对耳朵来说,最重要的是灵敏,对心灵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智慧。人君如果能用全天下的眼睛去观看,就不会有什么看不见的;如果用全天下的耳朵去听,就不会有什么听不到的;如果用全天下的心去思考,就不人有什么不知道的。如果全天下的人都以像车辐条集辏于毂上一样,齐主协力,就可明察一切,无可阻塞。以上讲察之明。

听取情况的方法是:不要坚决拒绝别人,如果能听信人言,就使自己我了一层保护,如果拒绝别人进言就使自己受到了封闭。高山仰望可看到顶,深渊计量可测到底,而神明的心境既正派又深觉,是无法测到底的。以上虚纳谏。

运用奖赏时,最重要的是守信用。运用刑罚时,贵在坚决。处罚与赏赐的信誉和坚决,应验证于臣民所见所闻的事情,这样对于那些没有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人也有潜移默化的作用。人主的诚信如果能畅达天下,那么连神明也会来保护,又何惧那些奸邪之徒犯主君呢?以上讲赏罚必信。

一叫作天时(天知),二叫作地利(地知),三叫作人和(人知)。四面作方,上下、左右、前后,不清楚的地方在哪?以上讲多方咨询。

心是九窍的统治者,君是五官的首长。做好事的臣民,君主会给他们赏赐;做坏事的臣民,君主会给他们惩罚,君主根据据臣民的政绩来任用,斟酌实际情况给予赏赐,这样就不会劳民伤财。圣人要重用这些臣民,因此能很好地掌握他们,并且要遵循客观规律,所以才能长久,以上讲遵规循理。

作为人主,凡有所举动,必须周到,如果举动不周到,那么群臣就容易发生骚乱,家道无常。内外之情不通,怎么能知道世界的变化。开放和封闭不适 当,就无法发现事物的根源。以上讲遍通事理。

一个叫作“长目”,一个叫作“飞耳”,一个叫作“树明”。明察千里之外、隐约微小的事情,就叫作“洞悉”天下的奸邪,没有不精通事理变更的。以上讲洞察奸邪。

依照名分去考察实际,根据实际来确定名分。名分与实际互为产生的条件,反过来又互相表现。名分与实际相符就能得以治理,不相符则易产生动乱。名分产生于实际,实际产生于意愿,意愿产生于分析,分析产生于智慧,智慧则产生于适当。以上讲名实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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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转丸第十三

〔原文现已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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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却乱第十四

〔原文现已失传〕月去箧第十四

将为肢箧探囊发匮之盗,为之守备,则必摄缄滕,固扃橘,此世俗之所谓智也。

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滕、扃橘之不固也。然则向之所谓智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故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其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

何以知其然耶?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网罟屋州闾乡里者,曷常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朝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耶?并与其圣智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代而有齐国。

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智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译 文

要想防备撬箱子、掏口袋、开柜子的强盗,就要把箱子、口袋用绳子捆紧,用锁锁牢。这就是历来人们所说的聪明办法。

但是大的强盗来了,则背起柜子、举起匣子,挑着口袋迅速逃走,还唯恐绳子捆得不结实。这样看来,以前所谓的聪明人,不都是在为大盗收拾财物吗。

因此 曾经试论这个道理:世俗所说的聪明人,有哪个不是在为大的强盗积累的财物呢?那些所谓圣人,有哪个不是在为大的强盗看守财物呢?

怎么能知知道是这样呢?从前齐国城邑密布,鸡犬之声相闻,打猎、捕鱼和耕种的地域纵横二千里。在整个国土范围内,赖以建立的宗法制度,管理各级区域的体系,没有不是遵循圣人的准则的。可是田成子在一天早上杀掉了齐国国君,而窍得了国家政权。其所窃得的岂止齐国的政权,连同齐国遵循的圣人的智慧和礼地一同窃取了。所以田成子虽然有窍国的名声,然而其统治地位却像尧舜一样安稳,小国不敢非议,大国不敢诛伐,已经控制齐国二十代了。

这不恰好说明,田成子在窍取齐国政权时,连同齐国遵循的圣人智慧和法度一同窍去了,并以此来保护其本来属于强盗的自身吗?

《鬼谷子》转丸第十三

转丸第十三说者,说之也;说之者,资之了。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了。应对者,利辞也;利辞者,轮论也。成义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难言者,却论也;却论者,钓几几。佞言者,诌而于忠;谀言者,博而于智;平言者,决而于勇;戚言者,权而于言;静言者,反而于胜。先意承欲者,诌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策选进谋者,权也。纵舍不疑者,决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故口者,机关也,所以关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间奸邪。故曰:“叁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翱翔则迷,变易而不危者,观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来者,我所肥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讳忌也;“众口烁金”,言有曲故也。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巧,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所长,而谈者知用其用也。故曰:“辞言五,曰病、曰恐、曰怒、曰喜。”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恐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汇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恐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豪;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仍于敢;一愚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是故与智者言,将此以明之;与不智者言,将此以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不乱。终日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原文现已失传〕

【译文】“游说”,就是说服别人;要能说服别人,就要给人以帮助。凡是经过修饰的言辞,都是被借以达到某种目的,凡是被借用的东西,都既有好处,也有害上,凡要进行应酬和答对,必须掌握伶俐的外交辞令。凡是伶俐的外交辞令,都是不实在的言论。

要树立起信誉,就要光明正大,光明正大就是为了让人检验复核。凡是难于启齿的话,都是反面的议论,凡是反面的议论,都是诱导对方秘密的说辞。说奸佞话的人,由于会诌媚,反而变成“忠厚”;说阿庚话的人,由于会吹嘘,反而变成“智慧”;说平庸话的人,由于果决,反而充变了了“勇敢”;说忧伤说的人,由于善权权衡以而变成“守信”;说平静话的人,则于习惯逆向思维,反而变成“胜利”。为实现自己的意图而应和他人欲望的,就是诌媚;用很多美丽的词语去奉承他人,就是吹嘘;根据他人喜好而进献计谋的人,就是玩权术;即使有所牺牲也不动摇的,就是有决心;能揭示缺陷,敢于责难过失的就是敢反抗。人的嘴是关键,是用来找开和关增长感情和心意的。耳朵和眼睛是心灵的辅佐和助手,是用来侦察奸邪的器官。只要心、眼、耳三者协调呼应,就能沿着有利的轨道运动。使用一些烦琐的语言也不会发生混乱;自由驰骋地议论也不会迷失方向;改变论论主题也不会发生失利的危险。这就是因为看清了事物的要领。把握了事物的规律。没有视力的人,没有办法向他展示五彩颜色;没有听力的人,没有办法跟他讲音乐上的感受。不该去 地方,是那时没有可以开导的对象;不该来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没有能接受你这样的说法:“口可以用来吃饭,但不能用它讲话”。因为说的容易犯忌。“众人的口可以熔化金属”,这是产凡是言论都有复杂的背景和原因。一般人的常情是,说出话就希望别人的从,做事情就希望成功。所以聪明的人不用自己的短处,而宁可用愚人的长处;不用自己的笨拙,而宁可用愚人的技巧,因此才不至陷于困于困境。说到别人有利的地方,就要顺从其所长,就到别人的短处,就要避其所短。甲虫自卫时,一定是依靠坚硬和厚实的甲壳;螫虫的攻击,一定会用它的毒针去螫对手。所以说,连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游说者也应该知道运用其所该运用的一切手段。因此,游说辞令有五种,即病、怨、忧、怒、喜。病是指底气不足,没有精神;怨,是指导极度伤心,没有主意;忧,是指闭塞压抑,无法渲泄;怒,是指狂燥妄动,不能自制;喜,是指任意发挥,没有重点。以上五种游说辞令,精通之后就要以运用,对自己有利是老谋深算可以实行。因此与聪明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广博的知识;与知识广博的人谈话,与知识广博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善于雄辨;与善辨的人谈话要依靠简明扼要;与地位显赫的人谈话,就要依靠宏的气势;与富有的人谈话,就要依靠高层建瓴;与贫究的人谈话,就要以利益相诱惑;与卑贱的人谈话,要依靠谦敬。所有这些都是游说的方法,而人们的作为经常与此相反。与聪明的人谈话就要让他们明白这些方法,与不聪明的人谈话,就要把这些方法教给他,而这样做是很困难的。游说辞令有许多类,所说之事又随时变化。如果整天游说,能不脱离原则,事情就不出乱子。如果一天从早到晚不变更方向,就不会违背宗旨。所以最重要的是不妄加评论。对于听觉来说,最宝贵的是清楚,对于思维来说,最宝贵是是非分明;对于言辞来说,最宝贵的是出奇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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