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 | 月明之夜

出品：桃花源间文学社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月明之夜

文/蒲苇

月明之夜，万里澄澈，四野清明。

人间犹如仙境，花草树木因被月光镀了银辉而格外清朗、贞静，并灵气十足。

月光的纯洁，让人想把心中所有的率真和诗意都倾泻出来呼应夜的美。

同时，更想让人摒弃所有的杂念，想善待月光下的所有生灵，包括身边跑来跑去的小猫小狗，包括路旁摇来摇去的小藤小蔓。

这样的夜晚，行走其间，坐卧其间，人的身心安静妥帖，如孩童之于母亲的怀抱，且有一种柔软的东西会在心里升腾着、生长着，如垂柳遇见春风。

太美的事物总是让人忧伤。

同样，月色，也不免让人惆怅甚或悲伤。

因为窗外泊着一轮明月，浪迹天涯的人啊，流连得溃不成军。

因为楼头挂着一轮明月，黯然离别的心啊，深情得无所适从。

春夜，因为月色太亮，赶路的人春愁重；秋夜，因为秋月太圆，远行的人夜气凉。夏天的夜晚，因为皓月在天，纳凉的人心生念想；冬夜，寒月高挂，夜读的人更添些许沧桑。

四季，因为月色太美，诗人跳脱的心入了诗行时，夜，便经常动荡不安。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说，月明之夜，适合独坐，适合哼唱，适合两两对酌，适合话离殇诉衷肠……

就是说，适合人世间所有千转百回的情感铺排。

所以，千百年来，月光，照在线装的诗词间，便有了平平仄仄的感怀之美；照在渡头驿站的小路口，便有了柔柔软软的离别之叹。

而我，虽然生活在这个海边小城多年，可是，一遇到千里月华，我就想起了家乡，就想起月光下的母亲。

在我的年少时，母亲常常在月光下辛苦地干活，每每想起母亲在月光下单薄的身影时，我的心充满了柔软，也充满了内疚和感伤。

我多想回到从前的那些月下，陪母亲在月亮堂堂的院子里一起劳作，与母亲一起珍惜那满院子的月光啊。

只是，时光它不点头。

母亲经常说：月光，是夜晚送给庄户人家的明灯，可以做好多事呢，哪能舍得早早睡觉啊。

所以，母亲经常一个人在亮堂堂的月光下，捡拾起白天落下的那些细碎的家务活，她在月光下切山芋干切萝卜干的“铛 铛 铛”之声，就像清脆的铃声，摇醒了当时偷懒的我，让我惭愧地放下课外书，在室内温暖的灯光下认真地捧起作业本。

秋夜，母亲在月光下碎玉米，门前场地上一大堆的玉米棒，一夜之间，就被母亲神奇地变成了玉米粒，我常常在睡醒一觉时还听到母亲碎玉米的声音，哗啦哗啦，细细碎碎……夜深人静，母亲碎玉米的声音如同浸了月光一样清澈而又清凉。

而当早上我起床时，母亲却早已起床，并正弯着腰摊开一场院金黄的玉米粒呢。

如今，母亲已离开我十年了，但是我知道，我能在嘈杂的人群中永葆一颗纯净之心，我能在庸庸碌碌的琐碎中永持一颗自律和勤奋之心，这，与母亲有关，与月光下母亲不言的付出有关。

月光下的母亲，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

母亲，在我的心里，是一轮明月。

永远皎洁，微微忧伤。

今夜，月朗如水。

窗外的广场上，有人在月下吹笛。

因为有着广阔的月光做背景，一根横笛，便生出无限的风情和韵致来。

在《红楼梦》里，贾府中秋夜大观园赏月时，从桂花树下也发出一缕笛音来，那笛音，呜呜咽咽，袅袅悠悠，让人肃然危坐，默然相赏，在场的听者顿感天空地静，万虑皆除。

而今夜，这笛声，就着明月，随着清风，从我的窗外飘进来时，我也不禁端庄而坐侧耳聆听，夜气的潮凉中，这笛韵婉转缠绵，兼有丝丝缕缕的悲戚。

吹笛之人，是他还是她？

我不禁在心里产生了遐想，若是她，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心中该有如何的情丝袅绕，她在月明之夜要释放什么，她在幽幽笛声中想期待什么？若是他，又是如何的一个男子，尘世的喧嚣中他也经常克制表达、他也偶尔寂寞如铁吗，月明之夜，何事在他的笛音里起起落落，谁人在他的笛音里风致楚楚？

浩瀚无垠的月光下，我不是吹笛之人的知音，但是我知道，当一个人芜杂的心绪无法排解时，当凡尘俗事堆堵在胸腔时，月光的清波会替我们稀释，月光的纯洁会滤尽我们心头的尘埃和烦恼。

月明之夜，有人回了家乡，有人让笛音缓缓地流淌。

皎月的十万光明下，奔波了一天的你，在换心情还是拔境界？

月明之夜，静而净。

月明之夜，是良夜。

作者：蒲苇，原名李芳，连云港女子，爱生活，爱一切美好温暖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