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游杂记之都江堰

王凤林

王凤林，男，1959年3月出生。1981年毕业于昭乌达蒙族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曾在中学教书十载，后一直从事教育宣传工作。行万里路，博闻并强记，厚积而薄发。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教育有独特视角和见解。文字功力深厚，写人状物有大可观。

南游杂记之都江堰

王凤林

到成都后，第一个拜访的就是都江堰。

怎么也想不起初闻都江堰的情形——估计应是高考复习时，除了简单的介绍外，这句“充分表现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印象最深，因为当时所有与之相似的试题答案都有这样一句。

以后的岁月也没机会系统的了解一下都江堰，大致知道是战国时李冰父子修的一个水利工程，可贵的是至今仍发挥着作用。这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历史留下太多的东西，不用说如海的古籍，就是古建筑及遗迹也数不胜数，不过，细想，都江堰与其他古代建筑不同。

都江堰位于四川省都江堰市，听着有点异样。都江堰市因“堰”改名，原叫灌县，1988年5月，改为都江堰市。我则以为灌县之“灌”更能承载都江堰的根本和初衷，改名都江堰市，则更具现代气息，尤其是使其知名度大增。

都江堰是世界上建成年代最早、唯一至今仍发挥最初建造作用的水利工程，被誉为“世界水利文化的鼻祖”，分别于2000年、2006年、2018年入选世界文化遗产、世界自然遗产、世界灌溉工程遗产，成为国内唯一、全球为数不多的同时拥有3个世界遗产的城市。

广义上都江堰水利工程，应包括两部分，一是“堰”，一是“渠”，“堰”分水，位于起始，也称渠首；“渠”输水，渠道纵横成都平原。而今一提都江堰，一般多指渠首。

走进都江堰市，靠近都江堰，空气开始变得湿润，及到跟前，是一个广场和数个停车场。李冰修堰，本是为一方土地提供充足水源，谁知道两千多年后，除水利带来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工程也成了国家著名景区，伴随络绎不绝的游客，经济收入不菲。去年（2018），都江堰市共接待游客2488.74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258.33亿元，这是李冰修堰时始料不及的。

不要急于进入景区，先在景区入口前的广场逗留一下。

广场一侧有座桥——南桥，因仅距老灌县城南门百余步而得名。站在广场看大桥，仅见桥头，矗立在两组台阶上，好像是一角楼，三层屋檐，从上往下依次渐宽，最上面是根棍，既是装饰，主要应该是避雷针，下面是戟头型底座，再下是下宽上窄的三角形铁塔，坐落于屋脊，最底层屋脊不是贯通的，中间一个大门直顶二层屋脊，将下层一分为二，每侧两个小门，构成自上而下第三层屋脊，所有屋檐角都高高翘起，翘起得有些夸张，屋脊及屋顶前坡配有装饰。

桥是廊桥，廊顶中间高，平型，彩绘；两侧低，圆形，两道的隔离是高高的柱子，上段镶有隔板，饰以书画楹联。整个廊顶高低错落有致，线条直曲变化，雕梁画栋，髹漆富丽；色彩鲜艳，美轮美奂。

桥上伫立，涛声阵阵，水汽袭人，江水碧绿，滚滚而下。

依照功能，南桥不是都江堰水利工程的组成，但现在是景区的主要景点之一，那就再说几句。

南桥古已有之，始于何时，没有记载，修成廊桥最早的史记是清光绪初年。时任四川总督丁宝桢维修都江堰，灌县县令陆葆德负责实施，县府出纳吴烈堂精打细算，“余银两千两，粟百斛”，用此银粮将南桥修建了廊桥。

丁宝桢也就是丁宫保，没错，就是“宫爆鸡丁”的发明者，怎么发明的，众说纷纭，不再赘述。

现在进入景区，游览路线逆流而上，而工程组成部分的功能顺流为序，为叙述方便直接跳到尽头折返处，顺流而写。

岷江是长江的支流，流经都江堰时有一湾，江水涛涛，流经湾处，流势、水脉均发生改变。都江堰巧妙依据地势水流而建。

与常见的水利工程不同，大凡是水利工程，都需在江河上建一横坝，“更立西江石璧，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大坝截断江水，蓄水储能，为实现后续防洪、抗旱、发电、航运等功能奠基。

都江堰无截断江水的横坝，而以与水流平行的纵堤分水。由鱼嘴、飞沙堰、宝瓶口三大件组成。

第一件是鱼嘴。

鱼嘴是分水堤的起始，因形状酷似鱼头而得名。鱼嘴扎入江中，直至江底，以斜坡形式逐渐提升，直至堤顶。分水堤把岷江江水一分为二：西边称为外江，为岷江主流；东边称为内江，是引水支流。分水堤分水不是平分，而是根据不同季节的不同水量，利用堤的位置和河床高低，自动控制内外江的水量：内江江面窄而河床低，是凹岸；外江江面宽而河床高，是凸岸。冬春季节枯水，水位较低，六成江水流入凹岸的内江，保证灌渠水量；而夏秋季节水量较大，水位升高，六成江水从江面较宽的凸岸排走，这种自动转换分配流量的功能，就是“四六分水”。功能的实现完全利用自然之力，精彩绝伦，叹为观止，为后世所仰叹。

第二件是飞沙堰。

都江堰的“三大件”，既独具功能，各负其责；又相互依托，彼此关联。第二件的作用应以第三件为基础，那就先说第三件。

第三件是宝瓶口。

内江外岸是玉垒山的峭壁，内岸是分水堤，水经鱼嘴分水后沿内江河道下流不远，玉垒山横向向岷江伸出一段短小的山脊，引水向下需在山脊凿开一个缺口，既是水流向成都平原的通道，也是控制内江出水的咽喉，因其型酷似瓶子，同时具有控水的奇特功能，所以叫“宝瓶口”。两千多年前，全靠人工劈山，其难度可想而知。聪明的先人想出妙招，先用火将岩石烧热再泼上冷水，炙热的岩石突遇冷水，冷热瞬间相遇，岩石炸裂，极大的降低了施工难度，提高了效率。真是“充分表现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

凝视着宝瓶口，眼前幻化出一幅巨大而雄壮的画面：成百上千的古人，于山下山上堆起一堆硕大的木堆，人立堆前，手举火把，一声号令，浓烟滚滚，烈焰冲天，和日月同辉，与江河俱在。两千多年白驹过隙，可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烈焰的余温，虽无当时那么炙热，但仍有永垂的热度。

宝瓶口劈开山脊，凿出一个缺口，靠江一侧的山丘，因与山体相离，故名离堆。“离堆锁峡”，据说是历史上著名的“灌阳十景”之一，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就是有，我也没看见，或是看到了，也不知道。

现在回头。

第二件是飞沙堰。

飞沙堰在分水堤的末端，是一段低堰，这一设计看似简单，实际功用非常之大，兼具排沙、泄洪等功能。首先是排沙。从飞沙堰之名可以看出其排沙功能，说到都江堰的神奇，总好用“四六分水，二八分沙”赞之。岷江都江堰段平时沙石量不大，只有发洪水时才会有大量沙石。都江堰位于微湾，由于弯道环流的作用，绝大多数沙石沿凸岸一侧进入外江。有数据显示，进入内江的沙石不到总量的三成。水流进入内江后，局部河道仍是微弯，奔腾的江水突遇离堆的阻挡，在弯道环流的作用下，形成漩涡，旋转的水流带着砂石“飞”过堰顶，流入外江。飞沙堰的排沙作用随水流量变化而变化，洪水越大，排沙效果越显著，也有数据显示，飞沙堰最多能排出内江砂石的98%，剩余砂石年修时由河工掏出；其次是泄洪。飞沙堰又称泄洪道。当内江水位低于堰顶时，水全部经过宝瓶口，流入罐区，当水位超过堰顶时，多余的水便从飞沙堰自行溢出。它与宝瓶口结合，形成内江二次分水。

鱼嘴、飞沙堰、宝瓶口三大件精妙绝伦，巧妙配合，分工合作，协调引水，防洪抗旱，广阔的成都平原，自此“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

还有一处景点简单一提。

伏龙观，观中陈列着李冰父子的石像。李冰的石像是1974年维修都江堰时出土的，石像高近3米，宽近1米，重达4.5吨。李冰身着长衣，双手平放胸前，宽大衣袖垂下，神态安然自若，悠然平静。1975年，在距出土李冰石像不远的地方，又挖出第二座石像。这座石像较小，缺少头部，没有文字，人们推测很大可能是李冰之子。石像极大可能是测量水位的水尺。

余秋雨说堰成四百多年后的汉代水官懂得李冰，竟敢冒大不敬将李冰的石像置于江中，其实这是李冰最好的岗位。

都江堰，神奇的都江堰，荡漾的是一湾碧水，彰显的是亘古神奇。后人伫立于此，思绪逆流而上，无不惊叹先人的智慧，智慧结晶在这巧夺天工之作，并于两千多年前完美诠释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2019.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