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名人的失败讲座—— 姚雪垠不会说普通话

刘国儒，毕业于昭乌达蒙古族师范专科学校，中文专业。在宁城天义中学教书十年，后改行从警二十八年。工作近四十年，不慕名利，追求自由，轻松快乐是生活主旋律。

一次名人的失败讲座—— 姚雪垠不会说普通话

         刘国儒

 

一九八七年暑假，县教研室让我和八里罕中学的一老师去北京工运学院学习，时间十天。那次讲学班，是教育部下属专门负责中学语文的什么机构组织的，参加学习的是汇集了除西藏之外的所有省市的中学语文老师代表，规模之大，参加人数之多，据说是建国后没有的。当时正处在全国中、小学语文教学改革之际，许多当年中学语文界和国家汉语言学会的名人、名家都去该学习班讲课，由全国优秀特级语文教师、全国中学优秀班主任、全国优秀中学语文教学改革模范魏书生等一干名人担任主讲，同时还邀请中国当代最有名气、最有影响力的大腕作家姚雪垠、女作家张抗抗等来讲座。

这里不讲魏书生等人的讲课如何成功与反响强烈，只说说姚作家是如何遭遇尴尬失败的。

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八月的北京酷暑难奈，没进礼堂，人们已是感觉到天的闷热。八点钟，所有参加学习班的人都早早坐进了大礼堂，名副其实的座无虚席，而且座位两旁的过道上也站了不少人。我与罕中同行早早来到前面第三排座位就坐，为了能够近距离看到伟大的作家。此时，大家的心情相同，都期盼着姚雪垠到来，一睹大作家风采。那个时候礼堂没有空调，只有顶棚上的大吊扇飕飕地转着，发出唰唰唰的声响。八点半钟，姚雪垠在两个官模样的人陪同下，迈着轻快的脚步登上讲台。顿时，噪杂的大礼堂中，瞬间静了下来。负责组织的领导赶紧站起来快步迎上去和姚雪垠寒暄，请他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座位上。

老头儿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上着白色短绸半袖，下穿一条灰色西裤，裤线非常明显，一双白色丝袜裹着的脚，登着老北京圆口布鞋，一付神采奕奕的样子。他态度和蔼，两眼闪着大知识人特有的犀利之光，没有秃顶的头上长着整齐的白发，普通的寸头发型，脸色红润发光，根本就不是七十多岁的样儿。很明显，本来仰慕名人的气氛中，出现了人们的唏嘘与赞美声。

 接下来，台上的组织者向大家介绍说：各位与会的老师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我们有幸把当代最杰出、最有影响力的大作家姚老请来，为大家讲座。姚老百忙之中能够来这里，是我们的荣幸，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姚老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话音未落，台下响起了雷鸣般掌声，吊扇的唰唰声淹没其中。接着，组织者又说道；今天，姚老给我们讲一讲他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的创作过程和感受，将对我们的语文教学、写作具有非常好的指导作用！让我们再次为姚老辛勤的付出表现诚挚感谢！礼堂里，又响起了雷鸣般掌声。等掌声渐渐稀落下来，姚雪垠微微站起，向台下轻轻挥了挥手，便要开始他的讲座。台下一千多人都拿笔准备记录，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姚雪垠，渴望能从大家那里获取文学甘霖。当姚雪垠一张嘴说话，听讲的老师们惊愕了，发傻了。为什么？他的话不是普通话，十句话只能听懂一、两问，大家根本听不懂姚作家在讲什么。刚刚讲了几分钟，原来静静的台下，老师们开始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议论。除此，有人写条子递上台给姚雪垠，好像提建议。大约十多分钟，后排的老师们已经有人陆续到退场，二十分钟发展到纷纷退场。看到这样子，组织人站起来制止，希望大家能够耐下心来继续听。我由于坐在靠近主席台，不好意思站起来走，但早已失去坐下来听的耐性。半个小时后，整个礼堂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听众，而且还有人在继续退出。哈哈，面对这样场景，我都为姚作家流汗。也许是老师们的退场，影响了姚雪垠，他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原来红润的脸变白了，而且主动站起来和组织者交流了什么，便离开讲台走了。

姚雪垠走了，组织者解释了几句，说姚老是河南人，但绝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南方，因此讲话南腔北调，希望大家能理解。应该说，组织者的这个解释苍白无力，因为这个讲座本身是失败的。

一场让千人期待的讲座，却因为语言表述尴尬收场，这恐怕是姚雪垠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这是一次名人讲座，失败的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