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碧血丹青篇(四二)
[谢衡]说: 哎,青青,你甚么都好,就是这小心眼儿,真是不可救药。好端端的,得罪人家干么?
[夏青青]说: 怎么啦?心疼啦?那追上去呀!〈凶神恶煞状〉哼,少爷我憋了一夜的火气,肚子都快气炸了,还不知道该找谁撒呢!
[谢衡]说: 你现在是“姑娘”,不是“少爷”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吃一鉴长一智,咱们打不过人家,那也只好愿赌服输。夏寨主从前做生意,难道就没有折本的?喝了这杯茶,消消火。
[夏青青]说: 说得倒是轻巧,那是小数目么?那些财宝少说值二三百万两金子呢!南宋北清,西夏东辽,就算各国太仓的岁入怕都没这么多,一眨眼就没了!〈双目通红,连气带泪〉疼,好疼,心疼死我了!
[谢衡]说: 那又有什么办法?若不能当机立断,果决放手,便是人财两空。你我以有为之身,尚有多少大事未了,怎能轻易便死?为些阿堵物而死,更加不值之至。
[夏青青]说: 咽下这种恶气,除非是我死了!哼,等我查清楚哪些混账在背后算计,非将他们一个个拖出来,抽筋扒皮不可!
[谢衡]说: 你真想知道?青青,我且问你,你的身法转折滑溜,直似游鱼一般,若是但求趋避自保,敌人兵刃拳脚万难及身,不知是何人所传?
[夏青青]说: 这有什么相干?我答应过人家不说的。要不然,你自己猜啊,不是整天自吹“料事如神”么?
[谢衡]说: 我亲眼所见,无论棋仙五老的轻功身法,袁大哥的华山派轻功,还是令尊《金蛇秘笈》中记载身法,都与此大不相同,必不是他们所传。这路身法以之闪避抵挡,确是精微奥妙,只不过——
[夏青青]说: 不过什么?别卖关子!人家心情正不好呢!
[谢衡]说: 只不过似是新练未熟,稍嫌不够沉厚,始终躲闪而不含反击伏招,不免令敌人攻击时全无顾忌。若能与令尊的蛇行身法混同而用,兼合两家之长,岂不更加妙用无穷?
[夏青青]说: 当初那人教我时,只让我将口诀、运气、脚步、身法等项一一生吞活剥的硬记了下来。其实是传我是宾,要我代言传别人才是主呢,又怎会指点这举一反三之道?
[谢衡]说: 原来如此,那可就怪不得了。〈似笑非笑〉难怪他暗地跟踪我们,却会在意甚么“不欺暗室,“甚么“守之以礼”……哎呦!
[夏青青]说: 叫你再胡说!——甚么?〈神色一变,脱口而出〉你是说昨晚有一个黑衣人,就是那个半疯不癫的牛鼻子老道士?!
[谢衡]说: 你说牛鼻子老道士!可是“千变万劫棋国手”,铁剑门掌门木桑道长?
[夏青青]说: 你怎么猜到他的?是从身法招式上么?好哇,难怪那些家伙一个个黑罩蒙面,原来若不是早跟我们相识,便是怕给我们记得了相貌。
[谢衡]说: 那是自然。虽然他们竭力隐藏自己招式来历,但惯用的身法总不免露出端倪。我试探了几次,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格外不同,与你的身法却颇为相通,加之他对你又有几招有意留手,便猜测是你熟识长辈。
[夏青青]说: 呸,什么长辈,我还当那老牛鼻子是甚么好人呢!老大不小的,竟做这等无耻之事!下次再撞到姑娘手里,瞧我不把他白眉毛白胡子全拔了!
[谢衡]说: 木桑道人轻功与暗器之术天下闻名,与“神剑仙猿”穆人清的交情更是举世皆知。当年他们都曾助袁督师宁远守城,袁督师死后又投身李闯义军。岂知李闯灭明后,满清席卷大明江山,穆人清为天下英雄非议,惭恨归隐朝阳峰,木桑道人亦就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谢衡]说: 如今袁大哥公然以袁督师遗子之名行走江湖,足见朝阳峰蛰伏多年一朝奋迅,又欲在方今天下有所作为。如我所料不差,其余几个黑衣人,也必是当年投身闯军的前辈高手。以雄浑掌力伤了我的那个人,寡言少语,木桑道人对他却一副长辈口吻……“神拳无敌”归辛树,现下可不就在金陵么?
[夏青青]说: 原来是他!我们狠狠落了他徒弟的面子,他心里一定记恨死了,旁人或许手下留情,他却决计不会。你中的是十成十的“混元劲”,那不是说……〈心下忐忑〉「他是替我受的伤……」
[谢衡]说: 放心吧。我先运气于背,乘势前扑,已消去敌方七成掌力,剩下三成,还伤不得我性命。哎,多谢这些前辈只为求财,既没有痛下煞手,也没有衔尾疾追。改日咱们如有机会,定要好好答谢。〈嘴角一抹轻笑,意味深长〉
[夏青青]说: 早就对你说了,这个江湖,从来就没有谁对谁错,谁的拳头硬,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公理,谁就是道义!〈烦躁地来回踱步,不住甩手,忿然道〉哼,照这么说来,这口恶气岂不是得找那袁呆子出?
[谢衡]说: 以袁大哥的为人品性,此事定是那些师门长辈瞒着他做的。咱们可不能错怪了好人。〈饮了半盏香茗,淡淡一笑〉将心比心,我想在他心里,就算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也未必及得上你一根头发丝儿。
[夏青青]说: 祸害活千年,你果然一时半会死不了,还有心情笑话别人!哼,要报仇,练好功夫才是正经。我得好生寻思,将那“神行百变”要诀一招一式的推演,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