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情至性苏东坡 - 美篇

2020.03.05 史宝贵

 

人生缘何不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赏析：苏轼最豁达的一首词，作于贬居黄州时期。词人即景抒怀，借自然现象，写人生哲理。上阙写雨中，下阙写天晴。“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表现了词人“旷达”的人生态度: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经受风雨打击也在所难免，凡事不能钻牛角尖，要从窄处往宽处想，想得开即旷达;“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词人对人生的“顿悟”:回首再归去，你就会有一种超脱的感觉，无所谓晴和雨，无所谓顺境和逆境。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苏轼最超脱的一首词。词开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让我立刻联想到明代杨慎《临江仙》的开篇“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或许杨慎就是化用了苏轼的这一句词。从时间的长河中即将为我们展开一幅历史的画卷。接着描摹传说中的赤壁古战场：“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境界雄壮阔大。然后由战场转向缅怀英雄群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词的下片镜头聚焦赤壁之战的大英雄周瑜，“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周瑜可谓英俊帅气，“小乔”是英雄的标配，“初嫁”更是对周瑜的衬托。“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火”，赤壁之战周瑜火烧赤壁，以少胜多，奠定“三国鼎立”，“羽扇纶巾”是智慧的标配，“谈笑间”形容镇定自若，“樯橹灰飞烟灭”既是火烧赤壁的再现，又凸现出周瑜超人的胆略和智慧。读到这里，让我感受到苏轼身上也充盈着一股英雄气，又让我联想到苏轼早在密州写的那首《江城子 密州出猎》，结篇有一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苏轼“乌台诗案”，被贬黄州，遭遇人生最大的打击，他却再次焕发出灿烂的诗情，再次展现出开阔的胸襟，孙权、周瑜都是他崇拜的大英雄。伫立在赤壁古战场，缅怀着心中的大英雄，面对坎坷的人生，心中自然有无限感慨，故有“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感慨之余，转而举起酒杯“一樽还酹江月”，祭天祭地祭奠英雄。《赤壁怀古》是一首千古绝唱，缅怀英雄，与其说时势造就英雄，不如说英雄创造了历史；缅怀苏轼，与其说逆境造就了苏轼，不如说苏轼创造了奇迹，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颗耀眼的星星。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赏析：这是苏轼最温暖的一首词，并誉为“中秋第一词”。上片赏月，赏月赏得壮思逸飞。开篇是“问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就曾问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并感慨“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李白也曾问月并感概：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共同的表达“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即自然永恒而人生短暂，实际上都是感叹时间，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问“时间都去哪儿啦？”词人在追问宇宙的同时，也在沉思自己是“归”还是不归？暗寓“出世”或“入世”、“仕”或“隐”的心理矛盾。最终入世思想战胜了出世的念头。

下片怀人，怀人怀得胸怀宽广。月亮在诗词中从来就不只是月亮，月亮的阴晴圆缺总会被人们赋予人世离合的情愫。宋代吕本中写过一首采桑子：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是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同是“江楼月”，一赞一恨，借月亮倾诉聚散离别之情。年年中秋，今又月圆，楼上月徘徊，相思照无眠。苏轼苏辙手足情深，一个密州，一个济南，却未相见七年之久，不免感伤甚至埋怨月亮“何事长向别时圆”。感伤之余，苏轼顿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展现出词人的旷达。最后祝愿天下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两句诗温暖了中国人一千多年。

江城子· 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赏析：《江城子·密州出猎》是苏轼在密州知州任上所作的一首词。这是苏轼的第一首豪放词，开篇“老夫聊发少年狂”，统领全词。一个“狂”字贯穿全篇。上片叙事，“狂”在出猎，展现了一幅“太守出猎图”。太守“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亲射虎，看苏郎”，何等威武；随从“狂”，“千骑卷平冈”，何等雄壮；百姓“狂”，“倾城随太守”，何等气派。下片言志，“狂”在“射天狼”，抒写一腔报国豪情。因酒而“狂”，“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精神状态昂扬；因才而“狂”，“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随时听从召唤；因报国而“狂”，“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志在必得。无知而狂，叫狂妄；恃才而狂，叫自信。“狂”的最好结果就是让人佩服，整首词气势雄浑，感情奔放，境界开阔，这是苏轼的第一首豪放词，从此宋代词坛才有了“豪放”和“婉约”之分。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赏析：这是苏轼最悲情的一首词，在爱情的灵堂里徘徊了千百年，是悼亡词之巅峰之作，令无数人为之动容，读来字字血，声声泪。上阙写相思之苦，死别之痛。东坡三十岁其妻王弗就先他而去，"十年生死两茫茫"，十年后生者不知死，死者不知生，故曰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乍看矛盾，其实非常真实，不思亦难忘，说明感情更深。苏轼在密州，妻子坟墓远在千里之外的四川老家，故说"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东坡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被迫去地方作官，仕途不顺，遭遇坎坷，四十岁就说自己老了，他想象就是与妻子纵然相逢，妻子也不会认得，故说"纵然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下阙为记梦，写尽哀思。"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思念之情喷涌而出。最后悲叹道,年年明月照亮矮松冈之夜，就是自己断肠之时。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以乌台诗案为转折点，黄州是苏轼生命的终点，黄州却也是苏东坡生命的起点。前半生的苏轼，化茧成了后半生的苏东坡。后半生学苏东坡，学习他的生命哲学，可得“清欢”；学习他的生活哲学，可得“趣味”；学习他的艺术哲学，可得“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