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蚊子
支教期间,住女生宿舍一楼。只要气温达到20摄氏度以上,蚊子便成群结对地精神起来。即使气温低于20摄氏度,还是有几个顽强的蚊子在那里活动着。每天睡前必做的功课是关着蚊帐拍蚊子。
每星期来到宿舍的第一个晚上,蚊帐里的蚊子最多。空空的宿舍里,不知道它们靠什么维持生命。即使我天天住在宿舍,它们叮上我、吸口血的机会也是极少的,实在想不出它们在宿舍坚守的理由。晚上一进蚊帐,只见一个个蚊子又大又瘦,脚与翅膀长长的,身子饿的瘪瘪的,弱不禁风地挂在蚊帐上,一飞起来就没头没脑满蚊帐里乱飘,显然是饿晕了。我常常想,既然它们对我秋毫无犯,也用不着要了它们的命,用书把它们赶出蚊帐也就罢了。可是,赶来赶去它们就是找不到蚊帐的出口,或者是根本就不领我的情,总是在各个角落里撞和挤。赶累了就管不了那么多,关门拍蚊,常常把我的手拍得通红通红、热血沸腾的。
刚开始拍蚊子的时候,因为蚊子多,一拍一个准,常常一边拍一边想着有一句话:我打死你像打死一只蚊子一样。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悲哀。拍到后来,蚊子越来越少了,那些历经几十拍还死里逃生的蚊子,都是聪明而又灵活的蚊子,它们躲在视线搜索不到的地方,被惊起后飞得非常快,像飞机中的战斗机一样,倏忽即逝,不见踪影。拍死这样一个蚊子比拍死几十个笨蚊子还要费力。很多次,我动了恻隐之心,想对聪明的蚊子网开一面,饶它不死。如果它能安静地呆在蚊帐里,何妨大家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呢。可是,蚊子到底还是蚊子,它不能理解人的好意与宽宏。一旦我关了灯准备入睡,就那么一个、两个聪明的家伙,便在我脸上飞来飞去,发出令人心烦的嗡嗡声,整得我在黑暗中拍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这家伙不听警告,我不得不开了灯再找再拍。好家伙,有的居然已经吃得圆滚滚的,飞不动了。我怒不可遏,一巴掌拍过去,手上一滩血渍,心里涌起一个悲壮的广告词:打死你,流我的血!
蚊帐里的蚊子全部拍死了,按说可以安心地睡觉了,可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一会儿睡不着。蚊帐外有很多蚊子嘤嘤嗡嗡地叫着,如泣如诉,它们是不是在哭它们死去的同类呢?小时候大人出过这样一个谜语:“四四方方一座城,城里死了人。城外来吊孝,城里不开门。”说的就是夏夜关着蚊帐睡觉,蚊子在帐外嘤嘤嗡嗡哭泣的情形。那时候都说“死了人”是睡在蚊帐里的人像死人一样,可我在蚊帐里睡不着的时候,觉得“死了人”应为“死了蚊”,那些吊孝的蚊子哭的肯定不是人,而是那些被人打死的蚊子,物伤其类。
蚊子也知道伤心吗?人与蚊子有和解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