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遗弃的修职佐郎

正月初九下午,阳光正好,暖风吹拂,我在房后菜园的小路上散步,一边呼吸着春天的气息,一边用手机拍摄着粉红的美人梅和嫩绿的柳枝、早开的白色桃花及金黄的油菜花。游走期间发现一通墓碑,它是被作为垫脚石横卧在土路上的,我停下脚步,仔细端详起这块石碑。

石碑长方形,黑灰白相间,有着秀美的纹理,冷色调让它看起来具有凝重之感。我找来工具,清理了石碑上面的泥土,冲水后用抹布擦净,见石碑上部和右边有残破,周边有云纹。碑文抬头是:例赠修职佐郎邑庠生张公之墓。碑文中间是:男岁贡生监生庠坤中曾孙锳鑑锴立。碑文落款是:二十有一年岁在重光赤奋若律中仲吕清和月吉

可以想见,他的后辈曾孙是以他为荣的,他的身份、功绩和影响力让他的后辈立碑以示怀念,只是没有墓志铭,一生的功绩无从知晓。

友人贾元武把照片发给县文物局的苏长军先生和对石碑有研究的王克让先生,让他们分析研究石碑的价值。又询问了县人大副主任张明铎及专家王丛云,揭开了谜底:修职佐郎是自宋代以来正八品和从八品文官的散阶,散阶是授予官职时同时授予的虚衔。张庠生是比七品县令还低一级的官。碑文中“例赠”是对己故去的人授予职务,对活着的人授予职务是“例授”,说明这个修职佐郎是皇帝为故去的人授予的虚衔,因为他的儿子是庠生、贡生。这通石碑是光绪27年(1901)年农历四月所立,碑文中的“二十有一年”不是纪年,而是说二十多年来。“岁在重光”不是年号,而是这么多年没提祖上的荣光,现在立碑重提彰显荣光。简单讲就是两个儿子考上了京师国子监,皇帝给他爹授了一个“修职佐郎”的虚衔,其曾孙于光绪27年农历四月为他立了此碑。

或许,立碑之人文化修为不高,有显摆之嫌,因为碑刻有毛病:抬头不应写什么人之墓,“若律中仲”和“清和月吉”皆为农历四月之意,有重复。

有民谣说:一辈亲,二辈表,三辈算拉倒,四辈不知道。修职佐郎不知道他的后辈是谁,会为他立碑,也不知道他的后辈会不会世代都成为庠生、贡生、监生,都做修职佐郎。而他的后辈也不知道他们的祖先是谁,因为他们己不再祭拜他,让他的碑脱离了坟莹,成了随处丢弃的无用之物。有朋友说这是被遗忘的旧事。我说世上的一切都是如此,都是被遗忘的旧事。

诗人狄金森说:“如果记住就是忘却/我将不再回忆。如果忘却就是记住/我多么接近于忘却。”这通石碑的存在,对于他的后辈来说,是记住也是忘却;对于我们来说,是忘却也是记住。记住和忘却,都是被时间编排好的,谁都无法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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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鹏宇,七零后,供职于镇平县公安局。时常醉心于丝竹之韵,陶然于山水之间,愿用书香熏染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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