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理工大学张相宽副教授莫言研究系列成果之一：《丰乳肥臀》版本校评

摘要：《丰乳肥臀》既是莫言最为厚重、最富争议性的史诗巨作，又是莫言小说中版本最多、流变最为显著的典范文本。其中版本改动最大、最具文献研究价值的是在《大家》期刊刊出的初刊本、作家出版社初版本、工人出版社增补本与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修订本。不同版本的流变主要体现在字词、句子、段落、篇章的增、删、改。修改之后的版本语言更严谨，意蕴更丰富，也体现出莫言实为自然之子、民间之子。段落、章节的增删、修改和调整关涉小说主题意蕴的表达、创作方式的变通，通过其版本流变可以充分认识莫言小说的创作观念及其嬗变。

关键词：《丰乳肥臀》；版本；流变；校评

迄今，在莫言已经出版的11 部长篇小说中， 《丰乳肥臀》无疑最为厚重、也最富争议性，同时， 这部小说也是莫言小说中版本最为多样、流变最为显著的作品。《丰乳肥臀》充分体现了莫言的创作理念和创作特征，通过《丰乳肥臀》不同版本的对校、汇校和谱系分析，从其流变可以看出 莫言小说创作坚守了什么和改变了什么，有助于我们充分认识莫言的创作观念及其嬗变。

从 1995 年文学期刊《大家》在第 5、第 6 期连载，到离现在最近的 2017 年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莫言全集”，《丰乳肥臀》既有期刊本， 也有单行本和文集本，版本众多，但我们还是可以寻出一个大致科学的、可行的版本谱系：

期刊本：初刊本——《大家》，1995 年第 5、 6 期。

单行本：初版本——作家出版社，1996 年 1 月（1995 获批书号）；增补修订版——中国工人 出版社，2003 年 9 月（2001 年获批书号）；修订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0 年 1 月。

文集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1 月；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作家出版社，2012年11月（简体版），2013 年3月（繁体版）；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 年12 月；百花文艺出版社， 2012年12月；浙江文艺出版社，2017年1月。

根据十月版及其之后的诸多版本，在其正文 本的最后一页，都有相同的关于《丰乳肥臀》的修改说明：

1995 年 4 月 13 日初稿于高密1995 年7月17日二稿于北京1995年9月15 日三稿于北京2001年7月18日修订于北京2009年 11月再校于北京①

根据上述线索，根据每一修改稿之后最先出版之版本，可以推出：1995年《大家》第5期， 第6期连载版本，即“初刊本”，也就是“1995 年 9月15日三稿于北京”之后的版本，也即《丰乳肥臀》的第三稿，不过《丰乳肥臀》的“初稿” 和“二稿”因为没有公开和出版，我们无缘得见；1996 年1月作家出版社版本是在“初刊本”或者 说是“三稿”基础之上修订的版本（获书号是在1995年9月，所以有的论者也称之为1995年版本，我们还是以“第一版第一次印刷”时间为准， 称为 1996 年 1 月版。）；2003 年9月中国工人 出版社版本即为“2001年7月18日修订于北京” 之后的版本（工人出版社获书号是在 2001 年， 所以将之认定为 2001 年中国工人出版社版本也 不过分，尽管其版权页注明为 2003 年版）；而 2010 年1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版本即为“2009 年11月再校于北京”之后的第一个版本，之后的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版本、作家出版社2012年11 月版本、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12月版本、2017年1月浙江文艺出版社版本等均是在“2009 年11月再校于北京”基础上的修订本。也因此，《丰乳肥臀》的版本谱系主要为 1995年9—12月初刊本（以下简称“初刊本”）、1996年1月作家出版社版本即初版本（以下简称 “初版本”）、2003年9月中国工人出版社版本 也称作“增补修订版”版本（以下简称“工人本”）、2010年1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版本其腰封也称 作“最新修订”版本（以下简称“十月本”）。我们通过对校和汇校，看这四个版本有何流变， 分析其流变原因，探讨莫言创作的特点及其创作观念的嬗变。

01

一、字词、句子的版本流变 

在谈及《丰乳肥臀》的修订时，莫言曾说：“最近我把《丰乳肥臀》润色了一下，做了一些技术性的删节，当时写的太仓促了”[1]159，“《丰乳肥臀》的修订本，主要是把过分累赘的地方做了删改， 语言上做了加工，章节上重新划分”[1]253。关于《丰乳肥臀》的修订，主要体现在“技术性”的修改、 语言上的润色加工、情节的增删、章节的调整等方面，这些方面又具体体现在字词、句段、章节 的增、删、改上。根据对初刊本、初版本、工人本、 十月本的对校、汇校，发现《丰乳肥臀》有1200余处改动，这些改动尚不包括标点符号的修改与段落的调整。

下面我们先从字词、句子的异文和调整方面分析《丰乳肥臀》的版本流变。

对于字词，《丰乳肥臀》中的动词、名词、 形容词改动较多，而象声词的改动尤为突出，重 复改动不计，达 100 余处。如下例②：

歘地——嗖地；齁齁——呼呼；哗啷—— 哗啦——哗啷；索索——窣窣；咣啷——咣 当；喳喳——吱吱；滋滋——吱吱；哧溜—— 刺溜；呼通——扑通；哧啦——欻啦——呼 啦；滋啦——欻啦——哧啦；嘈嘈——噌噌；嘎嘎吱吱——嘎嘎啦啦；格巴格巴——嘎巴 嘎巴；噼噼哩哩——噼噼啦啦；啪唧啪唧—— 吧唧吧唧；呜呜哩哩——呜呜啦啦；咯得咯 得——咯噔咯噔；哞哧哞哧——呼哧呼哧；啪哒啪哒——吧哒吧哒；呼呼隆隆——哗哗 啦啦；叽哩喀嚓——嘁哩喀嚓……

“我的长处就是对大自然和动植物的敏感， 对生命的丰富的感受，比如我能嗅到别人嗅不到的气味，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发现比人家更 加丰富的色彩，这些因素一旦移植到了我的小说中的话，那我的小说就会跟别人不一样。”[1]29 莫言小说中使用和修改了如此众多的象声词是值 得注意的，因为现在很多作家都不太注重使用象 声词了。莫言小说中象声词使用之多，恰说明莫言的确是自然之子，他能听到和感受到细微的自然的声响，这源于他小时候放牧牛羊时躺在草地上对自然的观察和聆听。小说中象声词使用得多， 也说明莫言“感觉”发达，他创作时就像完全投 入到大自然的怀抱之中，也全身心融入了写作时的社会环境之中，而其作品也显示出鲜明的主观 性。同时，象声词的使用和修改也说明了莫言创作态度的严谨和现实主义特质，他追求用词的准确性，希望真实、精确地表现出大自然的各种声响。同时也说明，象声词的运用其实比较难把握， 加上声音对于不同的人来说 “感觉”可能是不同的，从而增加了词汇择用的难度。

《丰乳肥臀》中的动词异文大多涉及方言土 语和生僻字词的修改润色。比如：        该 —— 欠；蹲 —— 摽 —— 蹲；窝 —— 调；扇——批；掴——扇；抻——伸；齉—— 擤 —— 齉；叉 —— 卡 —— 拤；鹐 —— 啄；煞 —— 杀 —— 勒；啐 —— 吐；颤 —— 摽；绊——扽——扯；伸——奓——撑；拽—— 扽 —— 拽；捏 —— 扽 —— 攥；拧 —— 摽；啮——龇；奓煞——拖；哧溜——出溜；折腾——作腾；宾服——屈服；奓煞—— 抖；榾柮——缩；戗——摩挲；叉煞——奓 煞——挓挲；咂滋——咂吧；呲开——奓开；嘟哝——嘟囔；抽动——搐动；鸣啭——鸣 叫；盈出——溢出；哼哧——罗罗——啰唆；合拢——包抄；懵头转向——晕头转向；跩 拉跩拉——摇摇摆摆；抖抖索索——哆哆嗦 嗦……

莫言在农村出生和长大，熟悉农村语言，也对农村语言怀有深厚的感情，他在写作时又往往让自己沉浸在高密农村的生命环境中，加上“作为老百姓写作”的创作立场，使他写作时自然地和自觉地使用了农村语言系统。这给他的小说语言带来鲜明的地域性和乡土特征，在《丰乳肥臀》 中我们会经常看到高密农村的口语和方言词汇。比如“该”字的使用，上官鲁氏曾经对她的女儿们说：“‘我该了你们的 ?’母亲恼怒地吼叫着，骂道 :‘你们生出来就往我这儿送，连狗都不如 !’”③“该”在山东西南部和胶东地区都有 “欠”的意思，表达了上官鲁氏对只生不养的女儿们的愤怒。“该”字的意思在山东还是比较好理解的，写在小说中也能增加乡土气息，增强民族风格，但莫言也许为了使普通读者能够更容易理解，他在后来版本中将之改为“欠”字。其他像“窝”“摽”“㨄”“扥”“榾柮”“出溜”“拽 啦”“挓挲”“作腾”“罗罗”等词汇都有方言 土语色彩。从版本异文也能够看出，莫言有时将 方言土语改为普通话规范用语，有时又不加回避， 坚持采用了某些地方方言词汇，保持了小说的乡土气息。而“捱”“抻”“鹐”“啭”等一些异 体字以及一些较为少见的字，莫言在修订时多改为简化字和较为简单的字。其中有些字还改来改去，比如“卡”，由此可见莫言的“推敲”功夫。还有些字词的“修改”没有规则，如“抻”，很有可能是由于出版社的文字编辑在看莫言的手稿 时搞错了。

《丰乳肥臀》中一些粗俗的名词做了改动。比如：

马屌——阳物；屌——鸟——屌；驴屄 帽——驴鸟帽——驴 × 帽；泥——㞞——屎；㞗——鸟……

从上面几例的修改可以看出莫言对自己“粗 鄙”文风的思考和做出的某些改变。其他名词修改的如：

鸱鸮——猫头鹰；戴任——戴胜；饕 鸟——鸮鸟；烟岚——烟雾；条凳——板凳；襟带——襻带；种籽——种子；爪子——㞘 子——厾子——㞘子；事务长——司务长；鱼脬胞——鱼泡；鬏——髻；酒曲——酒 麯——酒糟；浑球儿——小坏种；征兆—— 朕兆；雨衣——蓑衣；豆棵子——豆䜺—— 豆瓣；灵香——线香；雾瘴——雾霭；脊椎 沟——脊梁沟；蛤蚌——蛤蜊；CC——西 西——毫升；㞞玩意儿——熊玩意儿；打 手——保安；骨朵——咕嘟；药房——药铺；手把——活儿……

这些修改使词语的表意功能更为准确地发挥作用。比如将“豆棵子”改为“豆瓣”，“豆棵 子”本为豆秧子，“豆䜺”和“豆瓣”才是豆子， 两者本不相同。有的将生僻词修改为比较普通和较为常见的词，将旧词变为新词，比如“事务长” 改为“司务长”，“鸱鸮”改为“猫头鹰”等。但也不一律，有时也往相反的方向修改。有时候将一些方言土语改为普通话会使小说失去地域性与时代感，失去更丰厚的文化韵味。比如将“手 把”改为“活儿”，“活儿”每个人都明了其意思， 但不如“手把”更能体现出高密东北乡的生活环 境和语言特征。

关于《丰乳肥臀》中句子方面的异文，我们先来看一些“技术性”的修改，主要是对作品的常识性错误和编辑错误的修正，对于莫言来讲，也包括因为写作理念的改变而做出的某些增删。

小说中常识性错误的修正如：

初刊本、初版本：她已经怀孕十二个月，今 天一定要生了。

工人本：她已经怀孕十一个月，今天一定要 生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胎儿在母腹的孕 育成熟一般需要九个月零十天，当然婴儿的出生有可能提前或者推后，不过按照初刊本、初版本 的“怀孕十二个月”的情形的确比较少见，显得过于夸张，所以后来版本都改成了“十一个月”， 但即便如此，上官金童在母腹中孕育的时间也已 经够长了。所以如此，作者也许是为了表明上官 金童的与众不同，也许是在暗示这个不想脱离母 体的婴儿长大后也具有一定的寄生性质。而小说中上官金童的确患有“恋乳症”，一辈子“吊在 女人奶头上”，是个精神上甚至生理上也永远长不大的、性格怯懦的男人。

初刊本、初版本：鲁大队长说 :“大嫂，这 不干您的事。”

工人本、十月本：鲁大队长说 :“大婶，这 不干您的事。”

鲁大队长即鲁立人，后来成了上官鲁氏的女 婿，由“大嫂”改为“大婶”更符合人物的年龄 和辈分差距。

初刊本、初版本、工人本：“土拨鼠”站在我二姐背后，转着小眼，仿佛也满心悲痛地说 :“老 舅奶奶，人己经死了，还是顾活人，您双着身， 哭坏了身子。那可了不得，再说了，老姨奶奶 是人吗？她压根儿就不是人，她原本是百鸟仙子……

十月本：“土拨鼠”站在我二姐背后，转着 小眼，仿佛也满心悲痛地说 :“大老姨奶奶，人己经死了，还是顾活人，您双着身，哭坏了身子。那可了不得，再说了，三老姨奶奶是人吗？她压根儿就不是人，她原本是百鸟仙子……

在初刊本、初版本和工人本中，“土拨鼠” 称上官招弟为“老舅奶奶”，上官领弟为“老姨 奶奶”，对同一姐妹的称谓不一致，十月本将之分别改为“大老姨奶奶”和“三老姨奶奶”，称谓是一致了，但还是有问题，就是“大老姨奶奶” 应该改为“二老姨奶奶”才对。可见，小说中的“技术性”修改还不彻底。

也有一处修改牵涉到小说的情节改变和小说上下文是否统一的逻辑关系，直到 2010 年十月 本才修订正确：

那头大姑姑家陪嫁过来的老骡子，正用亲切而忧伤的老人般的目光，抚慰着她，启发着她， 鼓励着她。

只看这一句没什么问题，从中可知上官家的那头老骡子是上官鲁氏姑姑家陪嫁过来的，但是， 上文却又存在与之不一致的地方，以至于会让我们对上官鲁氏出嫁的“身价”产生疑惑。我们看不同版本的与之相关的句子：

初刊本、初版本、工人本：大姑姑说 :“你回家商量去吧，要么给头骡子，要么给二亩菜地， 我养了她十七年，不能白养了！”

上官吕氏说 :“好吧，算我们家倒霉，那头 黑骡子归你们。你们家要陪送过去那辆木轮车。”

十月本：大姑姑说 :“你回家商量去吧，把你们家靠河边那二亩菜地给我们，我养了她十七 年，不能白养了!”

上官吕氏说 :“好吧，算我们家倒霉，菜地归你们。你们家，要陪送过去那头黑骡子。”

从初刊本至工人本，“黑骡子”本是上官家的， 算是上官鲁氏的出嫁身价，不过还倒贴上一辆“木轮车”，但这会导致后来的“大姑姑家陪嫁过来的老骡子”一句不成立。直到十月本小说才修正为由“大姑姑家”陪送一头黑骡子，不过赚了“二亩菜地”。十月本之后的版本基本都得到了修正。

《丰乳肥臀》中对于句子的润饰所做的修改， 有的做了“减法”，减去句子中的冗余成分，使句子更简洁；有的做了“加法”，增加了一些细节等，使句意更丰富；也有些句子修改后表达更准确，更符合地理逻辑、事理逻辑、情理逻辑、 时间逻辑、生活逻辑和情节逻辑，读起来更顺畅， 也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比如：

初刊本、初版本：母亲坚决地摇摇头，蹲下，对我和司马粮说 :“孩子，帮帮我吧，把她发到我背上。”

工人本、十月本：母亲坚决地摇摇头，蹲下， 对我和司马粮说：“孩子，帮帮我吧。”

修改后的版本去掉“把她放到我背上”，而 意义也是由语境来补充完成 。这是“减法”，去掉冗余成分，语句上更为简洁。而且，初刊本中“发 到”错误，应为“放到”，初版本及以后版本做了修改。再来看“加法”，修改后通过增加信息和细节，提高小说情节内容的真实性、想象性等。如：

初刊本：母亲说：“都收拾收拾，去送送这 个人吧，他是个混蛋，也曾经当过好汉。”

初版本、工人本、十月本：母亲说：“都收 拾收拾，去送送这个人吧，他是混蛋，也是条好汉。这样的人，从前的岁月里，隔上十年八年就会出 一个，今后，怕是要绝种了。”

这句话的修改提供了更多的信息，表达了 上官鲁氏对司马库的赞美，体现出作者对司马库这一“好汉”即将被枪毙时的叹惋之情，也为我们如何评价司马库这一人物形象提供了更多的线索。再如：

初刊本、初版本：上官金童看到，上官来弟 和鸟儿韩留下的那个男孩，悬挂在梧桐树下一个吊篮里。

工人本、十月本：傍晚时分，上官金童跨进 了离开一年的家门。他看到，上官来弟和鸟儿韩留下的那个男孩，悬挂在梧桐树下一个吊篮里。这句话出现在上官金童从蛟龙河农场经过一系列遭遇（包括与七姐求弟相认、涉嫌强奸场长龙青萍被拘押审讯、求弟被食堂掌勺的张麻子强暴、 求弟惨死）后回到家中时的情景，这句话的修改增加了时空转换时的提示语，体现了莫言对叙事 技巧实验的转变态度。莫言在 20 世纪 80 年代中后期由于受到西方特别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创作 技巧的影响而极为迷恋形式实验，《十三步》则 是其形式实验的高峰，在这部小说中叙事时空频 繁转换，而且在转换时往往没有提示语，以至作 品写出来后极少有人读懂。后来莫言对形式实验进行了反思，他更加注重向中国叙事传统汲取创作经验，叙事时空的转换频率减小，而且有了提示语，降低了阅读障碍。这句话的修改使上官金童从农场到家中的时空转换有了过渡，利于读者 的阅读理解，体现了莫言的叙事转向。

小说中也有一些由于作者笔误或者“文字编 辑”在将手稿采用五笔字型或全拼输入电脑时产生的谬误。比如将“脊背和后胸”改为“脊背和后脑”、“胡乡”改为“故乡”、“胀进来”改 为“射进来”、“膝益”改为“膝盖”、“脸上” 改为“险上”，“蚂昨”改为“蚂蚱”、“十儿 步”改为“十几步”、“屁股”改为“屁段”、 “方例门”改为“方便门”、“龚汉国”改为“聋 汉国”、“背背”改为“背着”、“其个”改为 “其中”等。也有一处本为“巴比特”错为“巴 比持”，一直至 2017 浙江文艺出版社也没有修正。在初版本的“七补”“补二”中主人公本应为“六姐”错为“七姐”，这一错误在后来版本中则得到了修正。

02

二、段落、章节的版本流变

从章节上来看，既有某些章节的整体增删， 也有某些章节几乎进行了重写或者改写。在小说结构上一个比较大的修改是初刊本共分七章，初版本则在七章外又增加了一“章”——“七补”；增补本和修订本也就是工人本和十月本将“章” 改为“卷”，均为七卷，又各加一“卷外卷拾遗 补阙”。七“卷”在内容上对应七“章”，“卷 外卷拾遗补阙”则为初版本的“七补”。初刊本和初版本的“章”下有“节”，“节”以汉字序码标注，无“节”字，“章”与“章”之间的 “节”各自独立，不连续标注。工人本和十月本 之“卷”下分“章”，“章”连续标注，七“卷” 共六十三“章”；“卷外卷拾遗补阙”之“七补” 独立标序。工人本和十月本有目录、主要人物表， 初刊本和初版本无；主要人物表内容有少部分异 文。

对于以段落为单位的修改，一是整段增删或 润色，一是段落中大部分进行了修改。

（一）一段内多处修改

在一个段落中多处修改，既可能是在段落中增删了许多内容，也可能是一段中连续的几个句子做了修改，不过，都是由于改动较多而算作修改一处。增删修改的如下例：

初刊本：母亲说 :“娘的肚子，现在是个装 粮食的口袋……”[2]78

初版本：母亲说：“刚开始，都往袜筒子里 装，出门被搜出来，被人家像狗一样地羞辱。后来，大家就吃。有一次回家呕了，夜里下雨，早晨看到一些豆粒，鹦鹉韩捡着吃，这样才开了窍。第一次往外吐，要用筷子搅喉咙，那滋味……现在成习惯了，一低头就倒出来了，娘的肚子，现 在就是个装粮食的口袋……”[3]468

关于上官鲁氏“偷粮食”的内容，初刊本只有一句话，后来版本则交代了偷粮食方式的“灵感”来源，交代了细节，所增加的细节交代了母亲偷粮食的方式，更能够表现由此给母亲带来的 折磨和痛苦，更显母亲的伟大。工人本和十月本又将“娘的肚子”改为“娘的胃”。对同一个段落中连续的句子进行润色修改的地方很多，比如：

初刊本：鲁璇儿像接到大将军命令的士兵一 样，小脚滚动，屋里院里来回跑。晚饭就在梨树 下开。一盏明亮的马灯，挂在梨树杈上，吸引了 一些洁白的飞蛾。饭桌上摆着杂和面儿骨头渣子萝卜包子，还有绿豆汤，还有洗干净的小葱和一碗新酱，不知道婆婆满意不满意。饭菜丰盛，婆 婆嫌浪费，会拉着脸不满意。饭菜清淡，婆婆吃 着没味，也拉着脸不满意。那年头给人做儿媳妇真不容易。给上官吕氏这种铁女人做儿媳妇更不容易。大包子冒着热气，铿铿锵锵了一天的铁匠院，此时显得格外安静。吕氏坐在桌正中，她的 儿子和丈夫分坐桌子两边。鲁璇儿不敢坐，等着 婆婆吩咐。④

工人本、十月本：上官鲁氏像接到大将军命令的小兵一样，飞快地挪动着小脚，屋里屋外地跑。晚饭就在梨树下摆开，一盏昏黄的马灯，挂在梨树杈上，吸引来成群的飞蛾，扑得灯罩啪啪响。饭桌上摆着一盘杂和面儿皮、骨头渣子萝卜馅儿的大包子，每人一碗绿豆汤，还有一把小葱， 一碗新酱。上官鲁氏心中忐忑，偷眼观察着婆婆的脸色。饭菜丰盛，婆婆嫌浪费，拉着脸子嘟哝；饭菜清淡，婆婆吃着无味，摔筷子摔碗发脾气。做上官家的媳妇真难啊！包子和稀饭在饭桌上冒着热气，铿铿锵锵干了一天的铁匠家，此时显得 格外安静。吕氏端坐在中央，她的儿子和丈夫分 坐在两旁。鲁璇儿不敢坐，垂首立在桌子旁边， 等待着婆婆吩咐。⑤

该段交代铁匠上官家吃饭情景，体现了上官家儿媳上官鲁氏的可怜处境。其中字词修改 14 处、句子修改8处，标点修改3处，但由于都在一段中，总起来算作1处。修改润色后整体上更紧凑， 更顺畅，更准确，也增加了意蕴。“士兵”改为“小 兵”，更显出上官鲁氏的卑微胆怯，战战兢兢， “小脚滚动”改为“飞快地挪动着小脚”，点出 “三寸金莲”走路的困难，“开”改为“摆开”， 单音节变为双音节更为顺畅，“明亮”改为“昏 黄”显出上官家过日子节俭，省油，加上“心中 忐忑，偷眼观察着婆婆的脸色”更能揭示上官鲁 氏如履薄冰的心情。第一个例子用了3处“满意” 显得重复，修改后更多样化了，“拉着脸不满意” 变为“摔筷子摔碗发脾气”更形象，且避免了与前面句子的重复之处。“坐”改为“端坐”显出 上官吕氏的威严，“垂首立在桌子旁边”则显出上官鲁氏作为上官家儿媳妇的卑微地位和忐忑心情。

在《丰乳肥臀》中这样的修改并不少见，而最为夸张的是小说第七卷的修改。整个第七卷从第55章至第59章，在大约 24页的内容里，这样的改动触目即是，特别是第57章几乎全部， 第58章大部分都做了类似的修改。这种修改润色自然有益于小说艺术的整体提升，但值得注意的是，为什么这一卷会有如此多的修改？其中一 个原因可能是当时写作过于仓促，初刊本发表时有些瑕疵，所以后来再版时莫言做了大幅度的修改，有的修改幅度已经相当于重写。这种改动显示出莫言在小说艺术上坚持不懈，精益求精的写作态度。

（二）整段落增删：神话故事、强暴细节

整个段落的增删主要体现在与小说主题、宗 教观念、情节逻辑、鬼怪故事、强奸描写等相关 内容所做的修改。这种修改篇幅比较大，能够很好地反映出莫言创作观念、叙事技巧的递嬗改变。

《丰乳肥臀》最显著的版本流变莫过于初刊本、初版本第一、第二自然段的删减与修改，初 版本对初刊本做了部分修改，工人本相对于初刊本和初版本删减了第一自然段，十月本相对于工人本又删减了第二自然段，也就是说十月本及其之后版本，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大多数版本相对于初刊本和初版本都少了第一、第二自然段。这种删减是值得玩味的，为什么莫言一删再删呢？我们先来看这两个自然段到底交代了哪些内容。

第一自然段：

在光滑整洁的宇宙中，数不清的天体穿 梭般运行着。它们闪烁着温馨的粉红色光芒， 有的呈乳房状，有的是屁股形。它们好像是 随意运动，其实却遵循着各自的轨迹。吱吱 哇哇，各唱各的调，横冲直闯，各走各的道。目睹着这伟大的和谐，马洛亚牧师热泪盈眶 地高呼着：“至高无上的上帝，只有你，唯 有你！”他被自己的喊叫声惊醒了。⑥

初刊本和初版本的开首部分即将人置于整个 宇宙的大循环之中，宇宙中的诸多天体循着一定 轨迹运行，人是宇宙大系统中的构成部分，体现出莫言天人合一、天人互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宇宙观与认识论。而各种天体具有“丰乳肥臀” 的形状，正说明莫言是要将“丰乳肥臀”纳入到 整个宇宙的大系统之中，小说中的“丰乳肥臀” 决非只指生理意义，甚至于也不是一般所认为的象征意义。“它们闪烁着温馨的粉红色光芒”又让人想起鲁迅的《补天》里的女娲在海水里的肉体的颜色，那是创世纪的颜色，和莫言的“丰乳 肥臀”的创世纪主题相似，因为《丰乳肥臀》是 歌颂“母亲”的，其实也是歌颂母亲的创世纪精 神的。而母亲也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同时，母亲也是被创造的，所以小说也超出了母亲创世纪的主题，着眼于整个宇宙、整个世界的创造。小说的第一自然段提到“伟大的和谐”，其实这是“点 题”，指出宇宙中的各个天体和谐运行，人与自 然和谐相处。这一段也让我们看到了“天”与“上 帝”，看到整部小说的宗教主题。

再看第二自然段：

马洛亚牧师静静地躺在炕上，看到一道明亮的红光照耀在圣母玛利亚粉红色的乳房 上和她怀抱着的光腚圣子肉嘟嘟的脸上。因 为去年夏季房屋漏雨，这张挂在土墙上的油 画留下了一团团焦黄的水渍，圣母和圣子的 脸上，都呈现出侏儒般痴呆凶狠的表情。一 只牵着银色的细丝蟢蛛，悬挂在明亮的窗户 前，被清新的微风吹得悠来荡去。“早报喜、 晚报财”，那个美丽苍白的女人面对着蟢蛛 时曾经这样说过。我会有什么喜呢？我会有 什么喜？他的脑子里闪烁着那些乳形臀状的 天体，伸出肿胀的手指，抠了抠眼睛上的眵。他听到街上响起轱辘辘的车轮声，听到从遥 远的沼泽地那边传来仙鹤的鸣叫声，还有那 只奶山羊恼恨的“咩咩”声。麻雀把窗户纸 碰得扑扑楞楞响。喜鹊在院子外那棵白杨树 上噪叫。看来今天是有喜了。他的脑子陡然 清醒了，那个挺着大得惊人的肚子的美丽女 人猛烈地出现在一片光明里，焦燥的嘴唇抖 动着，仿佛要说什么话。她已经怀孕十二个 月，今天一定要生了。马洛亚牧师瞬间便明 白了蟢蛛悬挂和喜鹊鸣叫的意义。他一骨碌 爬起来，下了炕。[4]12

第一自然段字句上没有变动，只是在工人版 和十月版被删减。第二自然段不仅在十月版被删减，就是在初刊本、初版本和工人版版本上，这 段的某些字句也做了修改，而这些修改也体现出莫言宗教观念上的某些改变。从整体上来看，这 两段有揭示和点名题旨的用意，可以从“丰乳肥 臀”的蕴含上来做些解释。丰乳肥臀作为意象， 既是实指，体现出女性特别是上官鲁氏的生理特征，更是虚指，有更多的象征意义。象征生殖， 象征养育，也象征正常的和非正常的欲望，象征大自然，象征宗教，象征人类、人性的挽救，象征宇宙生态链的存在与运行。“丰乳肥臀”在后 来的版本中貌似更多的是“生理性”意义，有很 多读者也做了如是解释，并由此对小说进行了批判。但是，从被删减的这两段来看，“丰乳肥臀” 本是马洛亚牧师眼中的或梦中的“天体”形状， 是个比喻。也就是说，“丰乳肥臀”在小说中不仅意味着生殖、繁衍、养育、欲望等含义，更要 从天体运行、宇宙、自然、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的大系统上来理解该意象的深刻内涵。莫言生长在高密农村，是个自然之子，他的宇宙观、世界观里天然具有“天人合一”，人与自然互参互透、和谐相处的观念。而小说是从一个牧师的眼睛里看到的“丰乳肥臀”，不是更有意味吗？它无疑也是宗教观念的象征与暗示。但是，这两段为什么后来被逐一删削呢？因为这两段的出现，虽然可以暗示、揭示小说的象征意义，但作为“小说” 文体，作为爱“讲故事”的莫言，作为重视小说“讲 故事”功能和特征的莫言来讲，可能觉得有了这两段会使小说的“情节”进入缓慢，小说特征弱化， 于是作者削减了这两段。另外就是莫言可能不想 使小说主旨表现得过于明显，小说应该是暗示的、 客观的，取消“理念化”痕迹。开篇这两段其实 显示出莫言的“严肃态度”，减轻了小说的“色 情”性质，并不像某些读者想象的“不庄重”， 但由于莫言删减了这两段，而人们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所以在他的小说中更多看到的是他的“哗 众取宠”和“粗鄙低俗”之处，甚至怀疑他是为 了商业操作，博人眼球。

此外，这两自然段也揭示了《丰乳肥臀》 的梦幻性质和寓言性质。莫言的很多小说都具有 “梦”的性质，如《食草家族》本为“六梦”，《丰 乳肥臀》开头描绘的正是一个睡着的做梦的马洛 亚牧师，这正是对小说梦幻性质的揭示。这个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传递宗教福音的牧师，从人类一 般性情感来看，也不可避免的会感到孤独、哀伤， 而“丰乳肥臀”恰是对人类孤独哀伤的安慰。“丰 乳肥臀”是对整个人类的慰藉，“丰乳肥臀”形 状天体的运行也是整个世界产生的来源。

后来版本中有的地方增加了许多内容，有助于小说前后文情节的衔接，比如司马库被俘后在蛟龙河侥幸逃脱，工人本和十月本增加了上官一家对六姐上官念弟和巴比特生命安全担忧的三段文字，这三段文字的增加既抒发了上官鲁氏对女儿女婿的担忧，具有抒发感情的作用，同时也对 后来“拾遗补阙”部分对上官念弟和巴比特死亡的情节有预叙作用，增强了六姐和巴比特死亡结局的可靠性。不然，根据小说的叙述，两者的结局是模糊的。而在农场中，乔其莎（上官求弟）被马瑞莲（上官盼弟）强迫对家畜进行“杂交” 实验，将绵羊的精液注入家兔的子宫，高校毕业的乔其莎拒不执行被马瑞莲痛骂，后来配种员邓加荣解围，初刊本之后的版本增加了 4 段内容 320 字，突出了那个特定年代某些行为的荒唐性质。

在初刊本和初版本，小说第二章的第一节第 一自然段 404 字，叙写上官鲁氏难产时曾被日本军医救助，后来日本军医来中国寻找被他救活的母子三人。工人本、十月本均省略这一段，被省略的内容信息量巨大，既揭露了日本军医拯救上官母子性命的政治目的，也体现出上官金童面对 “救命恩人”时复杂的思想感情。这一段内容也容易引起某些读者的猜忌和反感。由于这一段被省略，十月本增加了“日本人杀了我的爷爷和父亲，但也救了我们母子三人的命”作为删减内容 的信息补偿。

小说中大幅度删减的还有三处鬼怪故事，分别是第三卷第27章大撤退时上官金童在返家途中一个存放棺材的厢房里住宿，晚上禁不住想起 “起尸鬼”的故事，分别在初刊本 115-116 页， 初版本 303-305 页，约 1800 余字，工人本和十月本都对此进行了删减。初刊本 123-124 页，初 版本 324-327 页的能让死人回家的张天赐“吆死 人”的“故事”，共 2351 字，工人本和十月本删去。上官金童在大栏中学患精神病，“母亲”给他请来了捉鬼大王马山人，关于马山人捉鬼和御人灵魂的鬼怪故事也被删削，共499字。这三处鬼怪 故事共删除4657字。这些段落的删减体现了莫 言对民间资源的汲取和“魔幻现实主义”叙事艺 术的反思和反叛。

由于在高密乡间长大，熟悉当地风俗习惯、 人事风情，创作时又是站在民间立场，决意写出原生态的民间生存状态与精神，所以，莫言写作时也汲取了原生态的民间的语言，这就使得莫言的小说在保持民间的乡土气息、地域特征的同时， 不可避免地带有民间语言原始粗野的特征。但作为文学艺术来说，究竟如何把握生活语言和文学语言之间的度，是值得斟酌的。莫言的语言有时不免超越了文学语言的限度，显得过于粗俗了。这种语言风格和特征也受到了批评界的质疑和批评。即使《丰乳肥臀》在获“大家 · 红河文学奖” 时，当时的评委徐怀中就认为“书名似欠庄重”， 谢冕认为“题名嫌浅露，是美中不足”[5]。其他认为莫言小说语言粗野低俗，格调不高的论者也很多。对于这些批评，究竟有没有影响到莫言呢？或者即使是没有这些批评，莫言本身是否也会对自己的语言进行检讨改进呢？我们从《丰乳肥臀》 不同版本的语言流变大致可以看出莫言小说语言 文风的些许改变。比如，小说中七姐上官求弟被强暴的描写也有很大变动，先是初版本比初刊本 增加了一段约490 字，工人本和十月本相对于初 版本又少了两句更为“粗俗”的话。看出初刊本 作为期刊本来讲，比单行专著本要“洁净”的多， 这与期刊的办刊策略、读者的审美需求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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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见莫言《丰乳肥臀》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0 版第 608 页、上海文艺出版社 12 年版第 621 页、作家出版 社 2012 年版第第 654 页、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7 版第 660 页。

②为了显示版本流变过程，每一例依次抄录了初刊本、 初版本、工人本、十月本四个版本的具体字词。

③莫言《丰乳肥臀》的初刊本、初版本、工人本都用了“该” 字，十月本为“欠“字”，两者意思相同。

④见初刊本《丰乳肥臀》（载于《大家》期刊 1995 年第 6 期）；初版本《丰乳肥臀》（作家出版社 1996 年版第 620 页），有 3 处字句改动，其他相同。

⑤见莫言《丰乳肥臀》中国工人出版社 2003 年版第 407 页、 北京十月出版社 2010 年第 548-549 页。

⑥见初刊本《丰乳肥臀》（载于《大家》期刊 1995 年第 6 期）、初版本《丰乳肥臀》（作家出版社 1996 第 5 页）。

参考文献：

[1] 莫言. 碎语文学[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 莫言.丰乳肥臀 [J]. 大家，1995（6）.

[3] 莫言. 丰乳肥臀 [M]. 北京：作家出版社，1996.

[4] 莫言. 丰乳肥臀 [J]. 大家，1995（5）.

[5] “大家·红河文学奖”评委评语 [J]. 大家，1996（1）.

作者介绍

张相宽（1980— ），男，山东曹县人，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现主要致力于莫言研究、民间口头文学研究、小说版本研究，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东岳论丛》《中南大学学报》《中国政法大学学报》《学术交流》《内蒙古社会科学》《宁夏社会科学》《文艺报》等报刊发表论文多篇，参与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世界性与本土性交汇：莫言文学道路与中国文学的变革研究”（13&ZD122），主持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新时期乡土小说对民间口头文学传统的继承与创新研究” （20BZW160）。

发表论文：

1、《莫言小说“类书场”的建构与异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CSSCI来源期刊，2016年第6期，独著。

2、《故事·讲故事的人·听故事的人——论莫言小说与传统说书艺术的联系》，《东岳论丛》，CSSCI来源期刊，2015年第2期，独著。

3、《文摊文学家与当代说书人——论赵树理和莫言的创作与说书传统的承继和发展》，《内蒙古社会科学》，CSSCI来源期刊，2015年第12期，独著。

4、《从“小把戏”到“大结构”——论莫言小说叙事艺术的转向》，《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CSSCI来源期刊，2014年第6期，独著。

5、《从鲁迅和莫言的创作看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民族化路径》，《宁夏社会科学》，CSSCI来源期刊，2017年第1期，独著。

6、《男权意识下的突围与困境——莫言小说女性形象再解读》，《山东女子学院学报》（普刊），2015年第1期，独著。

7、《莫言小说中民间故事的嵌入及其叙事功能》，《学术交流》（CSSCI扩展版），2019年第8期，独立。

8、《试论莫言小说中的荤故事及其审美意义》，《中国政法大学学报》（CSSCI扩展版），2018年第5期。

9、《莫言小说中的民间小戏及其审美意义》，《中国语言文学研究》（CSSCI集刊），独立，2020年第1期。

10、《<丰乳肥臀>版本校评》，《齐鲁师范学学报》，独立，2020年第1期。

11、《中医药学视域下莫言小说创作探微》，《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独立，202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