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辉丨夜半警报(散文)

夜半警报(散文)

作者：祝辉

这是我1961年当新兵时的一件亲历的事，至今还历历在目……

“呜一一呜一一呜”，寒冬腊月的夜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快，起床！紧急集合！”吴排长第一个起床，穿戴好，挎着手枪，站在门口，小声吆喝道。

紧急集合是不准开灯，不准大声喧哗。因此，室内黑灯瞎火，只听见“㗭㗭嗦嗦”的穿衣、束腰带、打背包、挎枪支弹药的声音。

这时，连部通讯员向各排传达连长命令:每个人必须把个人装备和私人物品全部带上，不许拉下。全体人员到炮场集合！

这一下，像油锅里滴进了水，顿时炸锅了。我们纷纷涌进储藏室，寻找各自物品，一古脑儿往身上背……

我们这些从大丰、射阳、东台一带棉产区入伍的新兵，冬天里在家谁不盖厚厚的棉被？而今当兵，一年四季只有一条四斤重的军被，冬天加一条稻草垫或毛毡，夜里睡觉冻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大伙笑称自已都晋升为“团长”了！

新兵的爸妈听说后，都特地从家里送来十来斤重的棉被子。而我外婆家就在部队驻地附近，外婆硬是叫大舅舅给我送来一条大花被。我白天把大花被折叠好，放进储藏室，晚上拿出来，盖在军被上，暖和和的，还美滋滋地对战友们说:“我发扬风格，‘团长’让你们当啦！”……

可是，好日子没过上几天，游团长这个“三八式”老干部，突然来我们炮连，进行战备检查，从指挥排、炮一排、炮二排一直到炊事班，查了个遍。在巡查中，他脸色铁青，一声没啃，连陪同的彭营长也脸露惊恐。就在这天夜半，响起了警报声……

严冬，夜幕笼罩着大地，天上的群星不倦地眨巴着眼睛。西北风呼啸着，掉光叶子的刺槐枝条，在寒风中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我们这些新兵，肩背，手提，活像一个个驼鳥似的，“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艰难地往炮场奔去。尽管是天寒地冻，可我们额头上依然沁出了汗水，飘出缕缕热气。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樊连长整理好队伍，向左前方跑步，立正，敬礼:“报告游团长，队伍集合好，请您指示！”

“全连绕炮场跑步五圈！”游团长边还礼，边下令。

“是！”樊连长响亮应答，一个转身，回到队前，发出:“向右转，跑步走！”

我们随着口令声，踉踉跄跄地围着炮场跑，一圈下来，被子、旅行包已在炮场星罗棋布，比比皆是。

“收操！”游团长发出指令。

樊连长照例整理队伍，向游团长敬礼报告，请团长训示。

这时，东天开始泛白，太阳从地平线慢慢露出半个脸。草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白花花一片。一群欢乐的麻雀亳无所顾忌，在老槐树上跳来跳去，相互追逐嬉闹。而我们这群狼狈不堪的新兵，却个个搭拉着脑袋，准备挨团长熊了。

“同志们！”游团长亮了亮嗓子，继续说:“你们正处在从民到兵的关键转变期。这个转变期，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重要在哪？重要的是塑造军人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品格和特质！军人就是要通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提高保家卫国的战斗力。同志们，你今天如果睡在安乐窝里，明天敌人来了，能让你安乐得起来吗？不能！因此，我命令你们:三天之内把大花被，不必要的私人物品，全部处理完，轻装上阵，练就一支拉得出、联得上、打得赢的精兵强将！同志们，能不能做到？”

“能！能！”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果真，夜半誓报惊醒了我们，不到三天时间，我们都彻底地处理了一切多余的物品，把“练为战”落实到我们每一个新兵的行动中，真正实现了游团长对我们所期盼的由“民”到“兵”的重要转变……

(2020年12月7日)

文/祝辉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祝辉，江苏大丰人。1961年从军，历任组织干事、理论教员、宣传科长、政委；1990年从政；2002年退休。经历丰富，喜爱文学，曾在军内外报刊、新媒体平台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杂文若干。

《金秋文学》™ 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来源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