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窑的传承系列五—斗笠盏

金盏子令 咏北宋官窑斗笠盏

天青斗笠,裂纹蝉翼汝窑稀。

支钉细小,釉呈堆玉腻,颜如青梅。

承沿旧制,开片冰裂,触手如丝。

铁骨身,灰青碧翠,玉佩回归。

五 — 北宋官窑斗笠式盏

斗笠盏最早出现在晚唐越窑、长沙窑、定窑产品中,当时定窑流行双色釉,即内白釉、外酱釉,这种双色釉作品应该是源于唐代巩县窑,唐代巩县窑的内白外黑双色釉比较流行,包括鲁山窑也有,晚唐定窑也受到巩县窑的一些影响,包括造型等,尤其是巩县窑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较多,西亚文化的造型在盛唐宫廷也十分流行,所以本土的瓷器烧造也追随时尚的流行,西亚文化对晚唐的定窑也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1989年印尼发现的一只阿拉伯沉船“黑石号”,被一家德国打捞公司捞起,发现是一只九世纪的沉船,载有六万多件瓷器,以大量的唐代长沙窑陶瓷为主,其中我们也发现有酱釉玉璧底斗笠式盏。

图1:晚唐定窑玉璧底双色釉斗笠式盏

唐代、北宋一直是以白瓷为上品,那个时代的尚白,所以在晚唐的墓葬中出土有不少晚唐定窑白瓷的作品,有些还刻有“”、“新官”款,这些充分说明定窑在当时是供给朝廷的“贡瓷”,而不是像很多专业人员说定窑晚唐是受到邢窑影响才开始创烧的一个窑口,那么这些晚唐出土的定窑都要怎么解释呢?仅举两个实例就足以说明,晚唐的定窑已经在烧造技术上占有绝对领先地位,当时已经是宫廷“贡瓷”了,陕西唐代扶风法门寺、临安晚唐水邱氏墓都出土有确切纪年的晚唐定窑带“”、“新官”款的贡瓷。

图2:故宫博物院藏北宋定窑斗笠式盏

北宋晚期宋徽宗崇尚道教,道教尚青,所以在宋徽宗倡导下,一改唐代以来的尚白风气,以青为尚,也就引申出了“…定窑有芒不堪用…”这段被后人一再引用的句子,“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原本是柴世宗的一段话,也被移植到了宋徽宗的“梦”中,成了宋徽宗要求汝窑烧造的釉色。

的确,宋徽宗一改崇尚朴素的白瓷时尚,变成柔情似水的青色世界,展现出包容世界、回归自然的道家思想。

图3:大都会博物馆藏宋代银鎏金斗笠盏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的宋代银质鎏金斗笠盏也进一步说明斗笠盏造型在北宋时期已经非常流行了,宋代金银器是受到唐代金银器影响、延续下来的,在北宋时期还有流行,但已经远不如唐代盛行。

图4:北宋官窑天青釉斗笠盏

北宋晚期虽然尚青,但是传统的经典造型依然得到了传承,这件“北宋官窑”天青釉斗笠式盏就是最好的实例,它的造型与前面那只北宋定窑白釉斗笠式盏以及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银质鎏金斗笠盏基本一致,宋徽宗曾经要求各郡“贡瓷”,筛选后确定在汝州清凉寺地区烧造“官搭民窑”的清凉寺汝窑作品,尽管完美地烧成了天青釉的作品,但是还不能满足宋徽宗的要求,几年后便有“弃汝兴官”另立新窑烧造真正意义上的官窑之举,即“北宋官窑”。它即能达到天青釉的美感,又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瓷器”,把清凉寺汝窑的温度低、胎骨吸水率高、易损伤等等缺陷得以完美纠正,使“北宋官窑”即稳重端庄,又坚固耐腐蚀性,吸水率也降到了最低。

图5:北宋官窑天青釉斗笠盏俯视图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从“北宋官窑”的釉面开“蝉翼”纹向“官釉”大开片过度的微妙过程,也就是说,在刚刚另立新窑的时候,“北宋官窑”的开片仍然延续清凉寺工艺的效果,开“蝉翼”纹,在短短的十左右年中慢慢演变成独特的“官釉”型大开片,这应该是在清凉寺釉的基础上加厚了釉层、提高了温度,以及由乳浊釉转变为透明釉等等工艺的改善,使釉质不断提升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瓷器”。

靖康之变后,宋室南迁,虽然宋时被迫南迁,当仍然有割舍不下的,那雨过天晴般的釉色诱惑,便“袭故京遗制”继续烧造仿“北宋官窑”的产品,估计可能带有窑工一同南下,也成功地烧造出了极为接近的“北宋官釉”的釉质,世称“南宋官窑”的产品。由于“北宋官窑”一直没有找到窑址,也无法确定“北宋官窑”的特征,所以人们常常分不清“北宋官窑”与“南宋官窑”的具体区别在哪里,故而一说到官窑基本上都是含糊其辞统称“官窑”,含北宋官窑与南宋官窑,但多是指南宋官窑,其实如果我们真心去研究它们烧造工艺、开片效果之间的区别,以及演变过程还是显而易见的。

图6:南宋官窑斗笠式盏

我们再看看南宋官窑斗笠式盏的釉,这种延续“北宋官窑”的“官釉”特征,透明度高,开片呈冰裂纹,不见了那种清凉寺汝窑特有的“蝉翼”纹,此件啊呼斋藏的南宋官窑釉色虽然呈灰青色,但是南宋官窑的釉色范围也相当的广,有些釉色能达到青翠欲滴,也有些烧成灰青色或偏黄色的,窑炉、火候、通风、温度、烧造时间、开窑冷却时间的长短等多重因素形成的不同釉色、开片效果。

图7:南宋官窑斗笠式盏俯视图

对比“北宋官窑”晚期的釉质,那肥厚滋润、宛如堆脂般的天青色釉有着鲜明的反差,当然,不能拿“北宋官窑”最经典的釉去比南宋官窑一般的釉,但是我们注意到“北宋官窑”晚期釉的开片已经初步形成最典型“官釉”的特征,这就是从清凉寺汝窑的“蝉翼”纹演变出来的“官釉”冰裂纹开片,其实就是釉层加厚了,产生的不同于清凉寺薄釉的效果,开片有些带有“堰翘”的感觉,但不是很明显,不像南宋官窑那么明显。

图8:北宋官窑天青釉斗笠盏俯视图

我们不仅从釉面的演变过程看整个汝窑向官窑演变的过程,即:清凉寺-北宋官窑-南宋官窑,还要从烧造工艺做个对比,“北宋官窑”器物应该是基本上全部是裹足支烧,没有发现垫烧,或许有极个别现象?尤其这类圆器,而南宋官窑的这类圆器基本上是圈足垫烧,从工艺上两者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故而在区别“北宋官窑”或“南宋官窑”是这是一个区分方法之一。

图9:北宋官窑斗笠式盏底

北宋官窑”斗笠式盏的底足修足规整,裹足支烧,三个细小的“芝麻钉”依然延续清凉寺的烧造法,使用过的器物,在足端自然磨损后,显现出微微泛紫的胎骨的颜色。

图10:北宋官窑斗笠式盏底

而这件“北宋官窑”斗笠式盏由于圈足釉层肥厚,自然磨损不多,胎骨显现的不太清楚,足端一侧釉表有黑色,这是在烧造时串烟或烧焦了?留下的自然原始状态,在一些“北宋官窑”(“传世汝窑”)器物的圈足、甚至在部分器物的口沿边都有这种现象出现,究其原因尚不确定,但这肯定是烧造中的瑕疵,但也确定了它的时代性和真实性,成为鉴别“北宋官窑”的一个不可多得的依据,柴木原料烧造的结果,现在的电炉、气炉是做不到的,所以,在鉴别新老“北宋官窑”是的一个有力依据。

图11:南宋官窑斗笠式盏底

我们做了一个对比,仔细观察会发现第一件“北宋官窑”的圈足较薄,釉开“蝉翼”片纹,这应该是“另立新窑”初期的“北宋官窑”,仍然延续清凉寺的施釉法和“芝麻钉”支烧法,釉层还是比较薄,所以开片纹比较接近清凉寺汝窑作品的开片,第二件“北宋官窑”的圈足相对来讲釉有点厚度,釉质也更加肥厚,开典型的“官釉”大片纹,这应该是“北宋官窑”比较晚期的作品,支钉痕是接近于张公巷窑的小圆钉。而南宋官窑是圈足垫烧法烧造的,没有使用支钉,圈足裸露胎骨呈铁黑色,即所谓的“铁足”。

“北宋官窑”的胎骨一般是偏紫的浅灰色胎骨,由于烧造温度、时间、摆放位置等等多重因素,烧成作品的胎骨也有不同,但是都在偏紫的灰色方位内,与清凉寺残片的胎骨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以示“北宋官窑”烧造的温度比清凉寺窑高,烧成的产品自然釉质坚硬,抗腐蚀性极强,可能是由于掺入玛瑙料的关系,釉面光亮,尤其晚期的釉质更感觉肥厚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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