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节约经

□ 黎杰（嘉陵）
　　我一进家门， 就见老妈在客厅地上分拣一堆零乱枯黄的菜。
　　我黑下脸，老妈便讪讪然。老妈先开口说，这是二楼陈姨送的。
　　二楼陈姨与我们家隔一幢楼， 每天老妈都要邀约陈姨去菜市场逛， 她们逛菜市场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去寻便宜菜买。有时无事，她们也去广场坐，看别人玩扑克牌。 老妈姓陈， 与陈姨以姊妹相称， 年龄相差不大的她们是这幢小区最要好的邻居。
　　老妈说是陈姨送的菜， 那纯粹是借口。陈姨也是非常节约的人，怎会无缘无故送我们菜呢？很显然，这是老妈又在菜市快散市时，去买菜贩卖不脱的垫脚菜。
　　这菜之所以还叫菜，是因为在蔫黄的一堆菜中还能看到一点绿色，叶破，根断，其中还夹杂有一些烂菜，杂七杂八的。我对老妈说，别人丢了的你却当宝贝。老妈说，谁丢了？你看见谁丢了？我这是花了钱买的好不好？你看，我一择，不是都是好菜了么？
　　我真的无语。
　　老妈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人，节约惯了，无论我们怎么说她，她都改不了那种节约到几乎吝啬地步的习惯。我们两口子出差时，留老妈一个人在家，于是便掏点钱给她， 叫她自己买点菜回家煮饭，可是等我们回来，她袋里的钱动都没动，问她为啥不用？她说，菜越来越贵了，没买。后来，我们只要不在家，就给老妈把菜买回来放冰箱里，但她还是不煮，我们问她又为啥？她说，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用不着煮那么好的菜。结果有些菜都搁坏了。 老妈在农村时很要强，现在进城了，年纪又大了，她就觉得自己没用了，不自在。我说，妈，你年纪大了，是我们给你养老的时候了。老妈不管这些，仍然我行我素。她常常把饭桌上好吃的都往我们碗里夹，自己却一口不吃。
　　有一次，我临时有事回家，进门就见老妈正整理一堆纸箱、矿泉水瓶等。我就知道这些是从垃圾堆捡回来的。 老妈一见我回来，忙往床脚底下塞。我说，我都看到了，藏什么嘛。老妈说，我看这些东西可惜，可以变钱的。我说，妈，我们还不至于缺这点钱，不要再捡了，你看那东西多脏。 老妈见我说东西脏， 就有些不高兴，像说她有些脏一样。
　　有一次，老妈买一袋苹果回来。我问她哪儿来的钱？她说，你莫管，我反正没花你的钱。我猜到了，定是她捡垃圾变卖的钱。那袋苹果又小又蔫，又是别人卖不脱剩下的，老妈图相因买回来。我说，今后用不着你买水果， 我们上街会顺便买的。母亲很是落寞，自言自语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孙媳妇第一次到家里来， 老妈特高兴， 她悄悄给孙媳妇一千多元的见面礼。事后我笑着问老妈，妈，你真有钱！老妈脸笑成一朵花，自豪地说，是噻，老妈有钱！
　　这一千多元钱， 我不知道老妈一点点要凑多长时间。但我至少知道，如果光靠捡纸箱和矿泉水瓶等， 恐怕要堆几屋子才能凑够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