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的大哥大嫂》上集(9至16章)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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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已是满天星辰,我临窗独坐,让浮躁的心慢慢静下来,静下来,让思绪,从生活的场景中,切换到和哥哥嫂嫂相处的一幕一幕……

——题记

  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结婚的日子一定下来,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哥嫂。那时候,哥哥已经调到了市政协工作,任政协主席,工作十分繁忙。但还是如期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一见面,哥哥双手扳着我的肩,看了又看。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他的小妹,而是一件好看的艺术品。连声说道:我小妹漂亮,漂亮……那时侯我发现,哥的眼睛,是放着光的。
  哥哥从他那个大大的软布包里,掏出一件一件的物品展给我看:乳白色刺绣床罩,橘红色的盘着花布扣的外套上衣,大红色镂花纱巾……然后,是穿。一件接一件的给我穿,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小妹明天就要做新娘了,我的小妹是最漂亮的新娘……”云云。一会儿功夫,真把我穿成了一副新娘的模样。耀眼的红,是那么喜庆。哥哥把我转过来,又转过去,看了又看,看得那些姑们姨们舅舅们直乐。都说:瞧这兄妹俩!
  等人们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哥给我讲起了“买红纱巾”的故事。他说,他从山东回来,到郑州下车,一心要为小妹买一条漂亮的红纱巾。但到了柜台前,什么颜色的纱巾都有,就是没有红色的。营业员说,本来有的,只是卖完了。哥哥苦口婆心,死磨硬缠的,说是我小妹结婚,一定要红色的,喜庆。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要帮着找到一条红色的,他的话,多少有点“不讲道理”。最后,连营业员也被一个做“哥哥”的深深感动了,跑到仓库,终于找到了一条红纱巾。讲这些的时候,哥是笑着讲的,可我,却想哭。

十,

哥哥虽然做了多年的官员,情感,却是十分的丰富而细腻。有一年,哥哥回家探亲,我欢天喜地的去见他。一进门,朝哥跑了过去。亲热备至。刚说了几句话,囔囔的鼻音被哥听出来了:“小妹感冒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拭我的额头。然后,从布包里掏出一盒治感冒的药(哥嫂都有这样的习惯,出门总是带着一些常用的药),什么药记不得了,但记得是一盒大大的黑药丸子。我从小吃药就费劲,家人都说我嗓眼儿细,就是平常的药片片,也要掐成两半才能咽得下。这些,哥是知道的。哥哥把大大的黑药丸子,一下一下,先掐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然后在手心儿里团,(哥团药丸的细节,令我十分感动)团成一个一个黄豆大的小球球儿。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药,逼着我当着他的面把药吃下……所有这些,都被他的司机小郭看得清楚。(当时,哥是带着车回来的)小郭说道:“在单位,大家觉得张叔叔挺威严的,不少人怕他。怎么一看见小姑(这是小郭对我的称呼),就成这样了?哥哥拍着我的头告诉小郭:“这是我最宝贝的小妹!”—还有意把那个“最”字,说得长长的、重重的。
  不要以为我还小,那时的我已经三十岁,只是在哥的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妹。
  哥哥工作忙,难得回家一次。每缝哥回来,都让我陪他一同去走走亲戚,去看看姑姑、舅舅和姨们,这是我最乐意的事情。一路上,哥是定要牵着我的手走路的—就像小时候牵着我那样。(这些亲戚大多不远,我们都是步行去的)那时候,在乡下,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关系,很少有人像我和哥这样牵着手走路,我怕别人笑,把手从哥的大手中抽出,哥是会重新抓住的。他说:“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喜欢小妹。”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哥是对这难得的团聚,十分珍惜。又觉得,哥对我的爱,是超乎常人的,有点像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和王芳。

 

十一,
父亲73岁那年,没有跨过这个人生的“坎儿”。
  父亲病了,很重,重得让儿女们“绝望”。为了给父亲治病,哥把他接到山东最好的医院去治疗。为了能留住父亲的生命,几乎花完了多年的积蓄。可父亲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原本身材高大的父亲,瘦得只剩下一身骨头。父亲很开明,虽然病魔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神智却出奇的清醒。他对自己的病情十分了解。父亲对哥说:“送我回家吧,就是叶落了,也要归根的”。哥为父亲买足了要用的药,将父亲送回了家。
  在父亲病重的日子里,我们兄妹几个,孝顺备至。白天我们尽量都守候在父亲身边,晚上,我们是轮流照顾父亲的。详细情况,在这里不再赘述。那时候,哥哥工作很忙,把父亲送回家的第三天,就又驱车赶回了山东。
  临走时,哥从包里掏出一叠子信封。信封上已经贴好了邮票,写好了地址。然后对我说:“小妹,这个任务交给你,每周要给哥发一封信,随时把爸的病情告诉我。还有,不许报喜不报忧,要如实的写。有什么不好的情况,我马上赶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是避开父亲的。
  父亲最终没能躲过这一劫。73岁那一年,我的父亲张厚仁,离开了人世。在父亲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家中的亲人们、亲戚们还有很多乡里乡亲,都来为父亲“守灵”。灵堂里挤满了人。父亲在世时,是一个很开明的人,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有文化的人,父亲的毛笔字写得好,每年春节前,左邻右舍,好多人会拿着大红纸,让父亲为他们写春联;村里有“红事”、“白事”,也都是父亲张罗着办的。在人们的心里,父亲有着很高的威望。现在,父亲去世了,有好多乡亲,都自发的来到灵堂,为“厚仁叔叔”、“厚仁爷爷”……做最后的守灵。
  那天晚上,由于人多,家里所有的被褥、棉大衣什么的,都拿到了灵堂也不够用。前半夜,人们大多坐在一起,家长里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到了后半夜,人困了,就在灵堂里随便和衣躺下,几个人同裹一条被子。这时候,哥让我躺在他的身边,把自己的棉大衣脱掉,给我盖上。嫂子看见后,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大衣脱了,给哥盖上…..这一切,我不知道躺在松木棺中的父亲,是否看到?
  我们满含悲痛送走了父亲。亲戚们散去之后,哥把我叫到里屋,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抱着我,钢针似的胡茬,在我脸上蹭来蹭去,兄妹二人,泣不成声…….
十二
  哥哥的两个女儿都很优秀,她们有着很高的学历,很好的工作。素,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加拿大;琼,读了博士—也是我们张家唯一的博士,毕业后去了北京。尽管她们都是哥嫂引以自豪的,但也因她们的远离,使得哥嫂的老年生活,显得有些孤单。哥嫂退休后,生活闲适了许多,但也未免会感到失落。两个女儿不在身边,我,就成了哥的开心果、解语花。
  自打有了电话后,我和哥哥的电话是最多的。和我打电话,是哥最开心的时候。电话拨通后,哥常用“哈喽”和我打招呼,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是我们愉快的交谈。电话里,我们无话不说。生活、工作,琐琐碎碎,都是我们的话题。有时,洛阳下雪了,我会问哥山东下了没有?有时天冷了,哥会提醒我多穿衣服。有时,哥嫂外出旅游,会提前电话告知,说是怕小妹找不到大哥会着急;有时候我取得了什么成绩,评上了特级教师之类的好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哥的。我们的电话,常常要打很长时间。还有的时候,是哥嫂轮换着与我通话的。嫂子说,你是哥最喜欢的小妹,他最愿意和你说话,有空了,多陪哥哥聊聊,这样,他会很开心的。
  每年的端午节、中秋节等传统节日,我都会给哥打电话。在一些特殊的节日,我总会想起哥嫂。“母亲节”我会把电话打给嫂子;“父亲节”打给哥哥,每每这时,哥嫂都会有些浅浅的感动,有时候,电话里,我们彼此会听到对方轻声的哭泣。
  在我心里,哥哥60岁,已经是进入“老年”了。我第一次在重阳节给哥打了电话,在我满心欢喜的祝哥老人节快乐时,哥却有些不高兴了。他说:“哥不是老人。”为了让哥开心,我赶忙把话题叉开,说只是想哥了,我们在家重阳登高,“遍插茱萸少一人”嘛!我还说,以后,我就在“六一节”的时候给哥打电话,祝哥哥六一节快乐!我小小的调皮,使哥转忧为喜。
  每年大年三十,我和哥,谁都不会忘记给对方打电话。有一年除夕,我们全家一起看春节晚会,新年钟声就要响起的时候,我早早的候在话机旁,等到晚会主持人倒记时,开始数10、9、8、7…..的时候,开始拨号码,待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第一时间,把问候传递给哥嫂。可有意思的是,连连打了几次,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把电话打通,哥说,他也在给我拨电话,也是同样的想法!多么神似的一致!难道,这就是“感应”吧?这种“灵犀”,这种感应,我不知道,在别人,在别家,是否也曾经有过?

 

十三
  非典那一年,生活一向平顺的我,经历了一场大坎坷—大得我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一年,我把儿子送到新加坡读书,每天,看到电视里报出新加坡又多了疑似病例的时候,我的心是“悬空”的。那种对亲人的牵挂与担心,只有自己才知道。我整天寝食不安。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满头的秀发不知何时,脱落了鸡蛋大的一片。我脑子轰的一下,恐慌之极!给夫君打电话时,声音是颤抖的。我赶忙让家人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是长期严重失眠,由神经紊乱造成的脱发。
  那阵子,家里成了药的世界,外用的、内服的,一瓶瓶、一盒盒,床头柜上,写字台上,到处都放满了药。但无论怎样就是遏制不住。头发松得就像秋天的树叶,手轻轻一揪,成绺成绺的掉。地板上、枕巾上、床单上,头发总也清不干净。洗澡时,吓得我不敢用水冲洗头。爱美的我,整天眼睁睁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可奈何的任其蔓延。那段时间,注意力全集中在头上,有时,我真怕,怕自己的头发一夜间脱光。揪心的痛苦又不愿意讲给外人听。那时候,无论家人怎样劝我,是劝不到心里去的。失眠更加严重。整宿整宿,胡思乱想。白天拖着疲惫之极的身体忙工作。多年不犯的“眩晕症”也在这时出来折磨我。
  一天先生出差。午夜时分,我突然感到手梢冰凉,头皮发紧,胸口闷得厉害。一下子,心里没了底。我把电话打给了哥。电话是哭着打的。半夜三更接到我的电话,把哥吓坏了。一个劲安慰我不要恐慌,要我去倒杯水喝,还说下床不要太猛,喝水一定要小口小口地喝…….哥还不让我挂电话,告诉我不要怕,有哥在,小妹就不会有事的…..
  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哥:你对小妹的爱,让人可怜,让人心疼。我不知道,这一夜,千里之外的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在我最无助、最难熬的时候,是哥,陪伴我度过那个最漫长的不眠之夜。
 
 十四
  哥嫂真的进入“老年”了,这是事实—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现在,我已经把“每周给哥打一次电话”,列入我的的议事日程。电话里,我常常对哥哥提出名目繁多的要求。比如:“多运动,不偷懒,多吃菜,重保健,不许病,不许老……”之类。哥对我这样的要求十分开心。每次电话打通后,总是先把我的话“背诵”一番,还美其名曰,这是“小妹语录。”
  去年,哥病了一场,是很常规的病。几次我打电话,都是嫂子接的。她说,你哥本来很想和你说话,可是他不敢接,他说他表现不好,把自己弄病了,小妹说过他“不许病”的,他想等好了后再跟你说话。听嫂子这样说的时候,我是哭笑不得的。哥啊,你真的拿小妹的话当圣旨啊!
  哥哥病好后,有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我知道,他是有“心病”了。
  有一次,哥问我:“小妹,哥生命的大限是否快到了?咱们家寿命都不长,父亲、爷爷都没熬过73岁的”。说这话时,能感受到哥内心的寒意。我有些酸楚,可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心态调整好,对哥进行一番“教育”。我装出一副嬉笑的样子,告诉哥哥:“都啥年代了,哥还信这个?父亲和爷爷生活在什么时候?现在连全世界人口的寿命还平均增长好几岁呢!要是在中央国务院,你的年龄,还是“小不点儿”呢!我的这些话,还真管用,哥连声说,有道理,小妹的话有道理。后来,嫂子告诉我,从那以后,哥哥开朗了许多。
  现在,哥嫂常随市政协组织的老干部考察团,到各地旅游考察。每到一处,哥都喜欢写写诗、照照相。他还告诉我,今年他们去长沙,他和毛主席雕像合影时,大家开他的玩笑,说只有哥哥最像毛泽东。我想,一个有着诗意情怀的人,应是愉快的、充实的。我心甚慰。
  十五
  上苍对我是厚爱的!如果说,每个人都应享受一份爱的话,那我一定是“多占”了—把别人该享受的那一份甚至很多份爱多占了。几十年来,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爱中,享受着人世间各种各样的爱。父母之爱,夫妻之爱,兄妹之爱、姑嫂之爱……这些爱,存在于我生命的角角落落,是勿须言说的。我之所以把她说出来、写出来,只是为了记录下我成长中一段美丽的往事,时时提醒自己,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对苍天感恩,对上帝感恩,对我生活着并深深爱着的这个世界感恩……..
  十六
  我的故事该暂时告一段落了。我知道,这是一个永远没有结局的故事。此时,千里之外的小妹,净手焚香,用最虔诚的心,祝愿我至亲至爱的哥哥嫂嫂,健康、平安……

——待续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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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张华,河南省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轻风晓月》,诗集《风过桃林》、《走在风中的女子》等,有诗在诗刊、诗选刊、台湾葡萄园诗刊发表。教育工作者,特级教师,现居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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