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魏碑《孙秋生造像记》引起的学术争议及其艺术特色怎么看?
《孙秋生造像记》,又称《孙秋生刘起祖二百人等造像记》,刻于龙门石窟第一洞一一古阳洞之南壁,自下而上第三层造像龛中部。碑文上赫然标明孟达撰文,萧显庆书写(卄品中亦有始平公造像署名)。拓本高一百二十九厘米,宽四十九厘米,碑身共五百零七字,既为《龙门卄品》之一,又是《龙门四品》之一。
此造像题记有此“殊荣”,自然书法艺术价值了得。但引起学者注意的,还在于它的出现而引起了学术之争。
争论主要是:此造像的开刻和完工时间,文中标注很清楚,前后竟长达二十年之久;发愿文上写明是新城县功曹孙秋生、刘起祖二百人等,敬造石像一区,缘何邑子题名所列多达139人,加上碑额、发愿文中提及的4人,洋洋洒洒列出人名143人,而其它人为何漏掉了呢?题额中有邑主名刻其上,而明明是孙、刘发起的造像,为何此二人未列其上;题额发愿文、邑子名书风有所差异,是否为同一造像等等。由此,又牵涉到古阳洞及龙门石窟的开凿时间,以及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前后与龙门石窟开凿之间的关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经过近一阶段查阅资料,结合学者意见,对以上问题,有了自己的一些理解。
《孙秋生造像》发愿文开篇是“大伐太和七年……敬造石像一区”,“大伐”查不出是何时代?有学者指出为“大代十七年”(北魏前期曾称为“代”)误笔,“伐”字一撇与整体十分契合,咋看不似误笔,“七字”前又漏掉个“十”,我看更不可能。太和七年即公元477年,可在造像邑子名字后,标明的是“景明三年岁在壬午五月戊子朔廿七日造讫”,应是502年。从造像开始到造像结束前后竟二十余年,究竟是何原因呢?是否477年是酝酿、计划时间,等邑社款筹齐,数年后才修造成功的?还有的是说发愿文中的时间指古阳洞主尊凿造时间,而邑子名后才是指孙秋生所造像的时间,并说两部分书法风格不同,虽刻一石面上,但却述说的是两尊造像。这些个疑问,一时尚理不出个头绪。
再说二百人等造像,仅列出姓名143个。我觉得这可能是按捐资数目排列的,见当代不少石刻写明捐钱数,一般捐多的排列靠前。再就是题记石材面积就那么大,后面的人只能省略了。还有题额上左右刻有二个邑主大名,而非发起人孙秋生、刘起祖,我想因为邑社是个宗教组织,二邑主又官居太守、中散大夫,为四品官阶,而孙、刘仅是功曹,七八品的官员,作为邑社集体出资,孙刘只能屈尊排在正文之中。
再就是这块碑分为三部分:碑额、发愿文、邑子名,是否同一人所书呢?我临习多遍,认为应为一人所写。尽管正文不足一百字,却是书法精品,堪为北碑一流。题额字粗率稍逊。而邑子姓名有好几百字,写得率意自由,拙趣十足,我看比发愿文还要耐品受看。虽说三部分书法风格略有差异,可能因书写时间不同或是写到邑子名时书者心态放松所致,但从技法、气象、韵味上综合分析、比对,无疑为同一人所书写。
如果太和七年为《孙秋生造像记》的建造起始时间,那么此碑及古阳洞开凿应与孝文帝无关。孝文帝由山西平城迁都洛阳,是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前后。龙门石窟雕刻经历四百多年,北魏时代的作品约占百分之三十左右。
再聊一聊《孙秋生造像记》书法的艺术特色。整体而言,此造像应是方整峻利魏碑的优秀代表作。它与《始平公造像记》,一阳刻一阴刻,足可平分秋色。
具体言之:1.笔力遒劲,势壮力雄,大刀阔斧,字中伟丈夫哉!当然这也是“龙门体”的共性特征。其笔画丰厚,外方而内圆,如刀似削,体势爽利劲健,犹如武士持戈,雄强豪迈,阵容威武。2.结体缜密,点画个性鲜明。意态斜结,字呈扁方之势,点成锐角沉实,横如千里阵云,撇捺多变化,形成魏楷独有笔法。3.章法有序,疏密有致。有界格但横竖有列,无标点符号然严整分明,虽茂密雄强,未显出任何的呆板与阻塞。
北宋欧阳修说,南朝士人,气尚卑弱,而称北碑为“伟然巨笔”,他应是较早关注北碑之人。清代康有为则对魏碑推崇有加,指出魏碑“皆雄峻伟茂,极意发宕,方笔之极轨也”,对包含《孙秋生造像记》在内的龙门四品,多加褒扬,具有远见卓识。
魏碑体是刀法、笔法融汇的一种书体,我们习书之人,在临写、借鉴时,应根据各人的书法方向,取其所需即可,不应单纯地模仿刀刻之法,而失去书写的趣味,这是我们学习魏碑应该加以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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