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过敏(一)
小蛮费力拉起袖子,露着一截白亮亮的细胳膊走进书房:"妈!你看这是怎么了?"坐在笔记本前的忆英将自己从一篇《随记》的抒写中拉了出来,看了看女儿的胳膊,胳膊上抓拉着深深浅浅的红杠子。她拉过女儿的胳膊,又仔细看了看,抬头问:"什么时候有的?痒吗?"小蛮倒也平静:"刚刚,痒的。"说着又抓了几下,起了皮。忆英皱了一下眉:"像过敏,一会儿妈带你上医院。你吃了什么?"小蛮仔细搜索起来:"在姑姑家我也没吃什么呀!"忆英让小蛮也给爸爸看看。摊在床上看电视的鹏云扫了一下小蛮的胳膊,淡淡的说:"没事,过敏,明天就好了。"姿势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对于同一件事,忆英与鹏云的态度总是截然相反。忆英总有些大惊小怪,鹏云则万事无碍。这么多年来两人总起争执,慢慢的也就相互妥协了。各自接受了对方的做事态度。忆英的大惊小怪有时会给人热情的错觉,而鹏云的万事无碍虽显得冷漠,但在大事面前绝对可以稳定人心。只是他们的女儿小蛮渐渐的任何事总先找妈妈而不去问爸爸了。
小蛮五岁那年,半夜里突然撕声力竭哭叫起来。吓得忆英触电似的跳坐起来,随即鹏云也坐了起来。惊慌的忆英一边安抚着小蛮,一边查看她的小身体。她眼见着小蛮哭张得大大的嘴里瞬间起满了泡泡。吓得俩人喊了车杀到医院。值班的年轻医生问了几句话后,说:"你俩就为了孩子嘴里的几个泡就三更半夜上医院了?"忆英和鹏云拿着医生开的消炎药回去了。
第二天,小蛮不吃不喝,一个劲的哭。药,毫无效果。忆英觉得医生开得药不对症,要上市里的儿童医院。鹏云就不怎么乐意了:"医生都说没事,你有必要这么折腾吗?"忆英气得脖子都粗了:"你没看见孩子难受啊!哭闹到现在不吃不喝?你不心疼我心疼!"鹏云也高起了嗓子:"个么什么病也都有个过程的,感冒也要一个星期才好的。要去你去,我不去!"忆英一股子倔劲上来了,抱起孩子挤上公交车,倒了五六班车到了市儿童医院。
儿童医院医生一看说:手足口病!要重视!隔离挂水!忆英一听心里有些得意,随即又可怕的自责起来。宁可自己神经过敏。
第二年春,手足口病全国性的大爆发, 有孩子为此送了命。
鹏云说:"去药店买些抗过敏药吃吃就行了。"忆英回了句:大过年的,小地方的私人药店都不会开,我一会儿带她去医院看看,过敏这事还是小心为妙。"鹏云不言语了。也不知为什么,只要提到"过敏"两字,忆英脑海里就会跑出电视上"草原上那个被猎豹追赶而狂奔的女人"画面,其实那只是止咳糖浆的广告。忆英写得那篇《随笔》只剩下个尾了。她想收好尾就带小蛮上医院。笑着对小蛮说:"你等等妈妈,妈妈的这篇文章一会儿就码完了。"
从家里出发,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上医院虽不是件愉快的事,但大过年的因过敏去医院多少还是有些戏剧性的。车上俩人讨论最多还是饭桌的菜。她俩将菜一个个"过堂审问",最后锁定在"凉拌的黑木耳金针茹"上。忆英也因中午多吃了几口,闹起了肚子。但小蛮说:"妈,不会。中午我也吃,并没有反应啊。"俩人又开始搅尽脑汁寻找过敏源。忆英脑海里突然闪现小蛮小心翼翼拿起凤梨放进嘴里的画面。确信无疑——凤梨。
一路上,忆英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是大年初七,举国上下都在假期里,何况又是晚上了。不要医院里没人。后一想觉得自已太多虑了。越是节假日不是越要有医生在吗?过年大吃大喝闹坏身体急诊的一定比平时更多。大过年的出行隐患也会比平时大。这么想着,就拐进了医院,直奔急诊。亮晃晃的急诊大厅里散落着三三俩俩的人。忆英冲到挂号窗口:皮肤科!里面传来:先到分诊台。分诊台前那个女护士正跟另一个灰色工作服男人聊着.嗓门有些大。忆英拉着小蛮走到她跟前,说:过敏,挂个皮肤科。她看了她俩一眼说:"晚上没有皮肤科。"忆英急了:"那怎么办?"那护士重复了一句:"晚上没有皮肤科。"忆英有些生气了:"那怎么办?"护士说:要么去WZ医院看看,反正也近,十分钟的车程。忆英并没有听清那家医院名,让她写下来。那护士死活不肯写,好像那是犯罪承认签字一样。
回到车里,忆英又仔细看了看小蛮的手和脖子。红块的面积更大了。小蛮不停的在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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