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读《古文观止》】石碏谏宠州吁

《石碏谏宠州吁》，信息量很大。

全文内容概括而言：

卫庄公娶齐国太子得臣的妹妹庄姜为妻，庄姜美而无子，庄公从陈国娶了厉妫，生了儿子，早夭。陪嫁的妹妹戴妫生了桓公。庄姜视为已出。

卫庄公的有一宠妾生有一子——州吁，庄公宠爱。州吁好玩弄兵器，庄公不加禁止，庄姜讨厌他。

卫大夫石碏谏庄公：以“六逆”——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和“六顺”——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作比，建议庄公爱子要用道义来教育，否则会招来祸害。庄公不听，继续宠溺州吁。

石碏的儿子石厚常与州吁往来，石碏加以禁止，石厚也不听。卫桓公既位，石碏便告老还乡了。

当然最后正如石碏所预料的，“宠溺”招来了祸害，州吁谋害了卫桓公自立为国君。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篡夺王位者。

先来说说庄姜，载入史册的千古美人。有诗为证：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她的美，美在地位上，美在相貌上，美在神态上，美在品行上。之前听叶嘉莹先生说庄姜美得很低调，在漂亮的锦缎衣裳上还要罩件粗布麻衣。

她也是一位大诗人， 《诗经》有一首《燕燕》，据说出自她之手。此诗是中国诗史上最早的送别之作。宋代许顗赞叹为"真可以泣鬼神!" 王士禛推举为"万古送别之祖"

这样的一个女子，上天却让她美而无子，真是有些残忍。她看到宠妾的一个儿子州吁“有宠而好兵”，自然恶之。在宗法制社会，这得多气人啊！真是“小人得志”。

卫庄公也有意思，庄姜美而贤德，又有“桓公”为子。“桓公”又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王位，治理国家的。他怎么就去宠个妾生的儿子呢？这个妾又没地位，连个名也没有。是不是卫庄公架不住小狐狸精的媚骚，顺道着爱屋及了乌，宠到盲目。庄姜的“恶之”，也恶庄公的不理智。

庄公宠州吁过了度，可能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卫大夫石碏就进谏庄公，让他不要太宠州吁。进谏也是大夫之责任之所在。

石碏说了啥？就是放在现在听听，也是十分的有道理，也是当今父母育儿的法宝。

我听说一个人爱自己的儿子，一定要以正确的礼法来教导约束他，这样才能使他不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淫荡、逸乐，就是走向邪路的开端。这四个方面的产生，都是宠爱和赏赐太过的缘故。如果要立州吁做太子，就应该定下来；要是还没有，这样就会引导他造成祸害。受宠爱而不骄傲，骄傲了而能受压制，受了压制而不怨恨，有怨恨而不为非作歹的人，是很少有的呀。再说卑贱的妨害高贵的，年少的欺负年长的，疏远的离间亲近的，新的挑拨旧的，地位低的压着地位高的，淫乱的破坏有礼义的，这是人们常说的六种逆理的事。君主行事公正适宜，臣子服从命令，父亲慈爱儿子，儿子孝顺父亲，哥哥爱护弟弟，弟弟敬重哥哥，这是人们常说的六种顺礼的事。不做顺应礼义的事去做违背礼的事，就会招致祸害。做君主的应尽力除掉祸害，现在却反而招致祸害的到来，这恐怕是不可以的吧！”

石碏一身正气，既然是“谏“，就直言。说得很有道理，也是较直接批评卫庄公，没有用道义来教育儿子，会为国家招来祸乱。

“谏”也是看人的。卫庄公既然能宠儿宠成这样。越了礼法规矩。话自然是听不 进去的。

为人父母最忌对子女偏爱。一“偏”子女必结仇恨。不是多了亲人，反多了个仇人。《郑伯克段于鄢》的武姜偏爱共叔段，以致于胆大妄为谋反。只是共叔段遇见了狠角色郑庄公。未成。而好武的州吁，遇见的不是个狠角，一反就诛了自己哥哥卫桓公，自立为国君。

全被石碏言中。

州吁诛了卫桓公，心一定是虚的。违法啊！天下百姓不服啊，江山坐不稳！宗法制，嫡长子继承制把一个国家里的每个人的位置如网络般安排得妥妥的。州吁不安于自己的位子，谋了国君之位。他怎么也得想个法子，合法化，或者讨老百姓欢心。

就像当时周武王克商建周后，首先考虑就是如何在中原大地上站稳脚跟，树立自己作为统治者的正统形象。周就改造了殷商的至上的神崇拜，说：

非我小国敢弋殷命。惟天不畀允罔固乱，弼我，我其敢求位?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为，惟天明畏。

因为我们周更有德行，上天选派我们周来统治天下了。殷遗民一听，有道理！拥护了！

那州吁怎么办呢？就去跟石碏讨主意。石碏倒是出了个好主意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趁此机杀了州吁，连同儿子石厚也杀了。石碏真狠。他为中国成语词典了贡献了一词——大义灭亲。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石碏狠。狠得大义，狠有智慧，狠得也有点吓人。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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