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冈人当不了奸臣,自古至今黄冈一带从没有出过奸臣……”

【散文】莲叶何田田

最近,我天南海北地行走了快一个月。飞机、高铁、绿皮车,载着我一会儿祖国南端的深圳,一会儿祖国北端的包头,一会儿又是故乡湖北等等。时空的快速转换,让我很多个夜晚睡不安稳,连梦都是稀里糊涂地做,醒来就忘却了。

这个周末,我终于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在京郊家中安安静静地读书、散步、做饭、睡懒觉。周六的早晨,我早早地醒来,信步来到了门前的小河边,呼吸一天新鲜的空气。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小河两岸的垂钓爱好者,像是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早早地布好了点,有的已收获了几条小鲫鱼呢。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么,早起的鱼儿被“钩”引,不如贪睡的鱼儿可以躲过一劫呢。

放眼望去,小河的中央,早已被一池绿荷牢牢地霸占了,密密匝匝、高高低低的荷叶遮蔽了河道,连通了两岸,像搭起了一座“荷桥”。此情此景,我自然而然想起了一首两汉乐府诗《江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特别是,诗中描绘“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的美好景致,分明就在我的眼前呀。不必远赴江南寻觅,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呀?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尤其是,对我这样水乡长大的南方人而言,更是难得的乡愁所系。

我生在鱼米之乡的湖北。省以湖得名,位于洞庭湖北岸,南岸则是湖南。县以河得名,浠水河穿城而过,独占字典中的专用字“浠”。很多外地人,是通过湖北浠水名人闻一多先生才接触到这个“浠”字。镇也以河得名,一条古老的巴水河,因为历史上数千巴人迁居此地而得名,河水从巴河镇的西边汇入滚滚长江。

因为故乡从来不缺水,哪怕是一丘田、一口塘、一条河,水面上盛开荷叶荷花,水中养鱼养虾,水下淤泥中生长莲藕。这种立体种植是司空见惯的,也应该是源远流长的,难以考证始于何时?

据说,巴河九孔藕,天下唯独巴河的芝麻湖一地出产,易地而栽就完全变种了,故明清两朝就在贡品之列。今天,巴河九孔藕、巴河藕粉、巴河荷叶茶、巴河鱼丸子、巴河鱼面、巴河油面等等,早已作为地方特产而进入千家万户的餐桌上……

如此说来,你就能理解游子的心情,见了眼前的一池绿荷就像见了故乡来的亲人。缓缓走在河边,闻着空气中清清爽爽的荷叶香,看着一朵朵红莲花开,花心黄如纯金,花瓣红如玫瑰,亭亭玉立,你忍不住就要拍摄下来,发个朋友圈。

从物质到精神层面,中国人大多熟知北宋学者周敦颐的《爱莲说》: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尤其是,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从此就定位了莲花的中国式审美文化。莲花,是花中君子。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心向往之,竞相歌颂。

而著名作家刘醒龙,谈到他的新作《黄冈秘卷》创作缘起时说过:

在我的故乡湖北东部的黄冈一带,人们习惯将聊天称为“挖古”。爷爷挖古时,说到家乡,常常随口说,黄冈人当不了奸臣,自古至今黄冈一带从没有出过奸臣。

巧的是,我曾经看过一则有关臭名昭著的大奸臣秦桧的史料,不知道确切与否,抄录如下:

元祐五年(1090年),秦桧生于黄州江边舟中,先居住在常州,后徙居江宁,遂为江宁人。

幸亏,史书没有认定秦桧是黄州人,因为是“黄州江边舟中”,否则多少人要为之愤愤不平。

从黄冈走出来,半生过后,我深深懂得:在各种利益面前,做君子太难,而伪君子大有人在,真小人更是比比皆是。

君不见,改革开放40年来,“乱花渐欲迷人眼”,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守不住底线而身陷囹圄,最终毁了一世英名。

俗话说:“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在黄冈文化中浸淫过的人们,甘愿固守君子之风,宁折不弯。这是我在北京生活十多年来,遇见无数黄冈人士的一个基本结论。

莲叶何田田。眼前景,故乡情,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一篇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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