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过年了，只想回家！（散文） / 四六文摘

本文为“我的北欧故事”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过年了，只想回家！》

作者：Lily 陈

这段时间在中国店竟然可以买到新鲜的马蹄，虽然有点小贵，但还是毫不手软的按照我的食量一口气买了五袋，回到家又一口气吃了两袋，好好的解了解馋，来句现下因为爆剧《山海情》而流行的陕西话就是：“吃得美得很！”

不知道这个马蹄是哪里产的，虽然没有我们大广西桂林的水蹄好吃，但也还可以吃吃。在我的记忆里最好吃的马蹄就是桂林的水蹄了，不接受任何反驳！水蹄，顾名思义就是水汁饱满到不行的程度，而且嚼完后还没有渣渣，真真是爽口呀！有渣渣的是粉蹄，吃起来粉粉的，一口的渣喳，空口吃不行，入菜还可以。

过中国新年了，突然很馋我老妈做的一道过年菜：马蹄肉饼！闭上眼就能在脑海里全程直播我老妈做这道菜的过程：马蹄削好皮（一般这种小工都是家里排行老小的做，好巧不巧我就是那个老小。做小工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偷吃，有时候一袋马蹄削过半了，在碗里头肉眼可见的就那么几个（此处偷笑无数遍：））老妈过来检查的时候就警告我：“想挨打了吗？再偷吃就做不成啦！” 哈哈！好怀念这个警告！）肉是上好的半肥瘦，用把大菜刀细细的剁了，再把这蹄子也细细的剁了，拌在一起，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调味品，只用酱油和盐就非常鲜美了，靠的都是食材本身的味道，那个年代食物基本也都还是Ekologisk，没那么多无良商家偷偷往里东放西放的。肉馅拌好后放在我家那个又大又圆的木砧板上做成一个长方形，然后用刀在表面上横竖切十字花刀，就成形啦！接下来或蒸或炸或煎，您随意！当然最好吃的还是炸出来的，又香又脆加上那水蹄的清甜，好吃到不要不要的！而这也只不过是老妈食谱里的一道经典。随便点一下老妈食谱上的年菜都会半夜流下哈拉子：白斩鸡（一定得是走地鸡，没有就去菜市买回来自己养一个月）、扣肉、炸鱼、炒鱿鱼、粽子（南方的绿豆肉粽）。。。等等不一而足，太多美味的年菜了，没法数，数不过来！特别要提一下我老妈的拿手绝活，绿豆肉粽，不是吹牛，吃过的没有不想念的。特别是我那三个姐夫，平时也许会没啥共同话题，但是唯有说起这个粽子，总会异口同声地说：“丈母娘的粽子真的没得说！”哈哈！所以每次一到过年，我妈总是拿这点来引诱他们：“回来吗？有粽子哦！” 效果嘛。。。杠杠滴！哎呀，这么一算下来，我的老妈就是一本行走的食谱啊，而这本食谱就是老妈留给她的女儿们最珍贵的礼物！

话说回来，那时我二姐在桂林工作，每到过年回家的时候就会杠些桂林的年货回来，用“扛”这个字是因为在那个年代私家车还没有遍地开花，啥都是肩挑手提的靠人力带货，是个不小的体力活哪！马蹄这玩意又特别的沉，就算拿个十斤也累够呛的。我二姐那时还是个瘦小的女生，而且从她工作的单位还要先坐汽车到桂林火车站，然后摇六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南宁，如果没有快车还要坐慢车，摇八个小时。。。到了南宁还要继续摇公交车回家（九十年代打车还是个奢侈的事情，不像现在招手停，滴滴啥的满街跑）而且过年回家不可能才拿个几斤马蹄对吧，还有那么多的年货呢。二姐单位不错，过年过节的时候福利多多，比如腊肉呀（推荐一下，桂林腊肉好好吃呀！）柚子呀，苹果梨啥的，当然更少不了这水灵灵、脆生生的桂林水蹄了，每年到过年的时候都犯愁咋运回来才好。不想有一年我二姐竟然扛了一麻袋的水蹄回来，一麻袋呀！没错，就是你们想你中的那种老麻袋！（心里乐开了花一朵！暗爽）这扛货能力简直就是满满的十滴血！还记得那年的春节一家人围坐一圈，家里所有的刀都被搜出来用上了，刀起皮去，“吭哧吭哧的”吃起来，好家伙，一个赛一个的快，跟比赛似的，好过瘾呀！那削下来的马蹄皮满满一脸盆，厚厚的层层叠叠，非常的有质感！我三姐最讨厌了，她那把刀根本不离手，家里人多刀少，想趁她咀嚼的空挡借来用用也不给，还瞪我，呃。。。吃这么多也不见你长高两公分，哈哈！我大姐最亏了，为啥？因为她是老大，在八、九十年代，老大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弟弟妹妹和让着弟弟妹妹，自己总也捞不着啥吃食，难怪瘦了一辈子，都是那会子落下的好身材，呵呵！在我的记忆里，老妈和大姐过年的时候两只手上总是套着袖套，随时都在干活，我想在多子女的家庭中应该有不少同款老大吧？回忆到这里一切仿佛都还历历在目，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三姐瞪的那一眼仿佛余威还在，让我远在万里之外也还会不自觉的缩一缩脖子，估计这心理阴影是一辈子啦，哈哈！三姐威武！哎，和我三姐在同一屋檐下几十年还能活下来，还比她高不少，不禁要感叹下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呀！后来二姐调到防港工作了，我们家又从山珍转吃海鲜了（海鲜就真的不想回忆了，想而不得的那种滋味，你们懂的！）得，山珍海味都齐了！想想那些年的吃福，真得好好谢谢我亲爱的二姐才行，笔芯！

那个年代从桂林到南宁的六个小时就已经觉得很远很远了，这还没出省呢！想想全中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春节大迁徙，六个小时简直就是湿湿水啦！粗粗一算，从上世纪的90年代到现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全中国真的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有点不可思议！我每次回国，除了熟悉的老城区和家门口附近不用导航，其他新区都得用导航才能寻回来，不然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油钱才能回到家。特别是高铁的快速发展，不要太酷！😎 现在从南宁到桂林只要2.5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整整提速了3.5小时！！！从南宁到武汉也才8个小时，上个班的时间也就到了（想当年我老爸从高州去武汉上学，要摇上两天一夜哪！想想都有点吓人，咋熬过来的。。。因为家里穷，都是坐票，当然坐票还不是最穷的，下面还有挡是站票。。。）火车里没有了嘈杂的鼎沸声和污秽难闻的空气，回家的路也就不再是漫长和难熬，而是变成了一种享受，享受着车窗外之前来不及欣赏的美如画的山水草木。但也还是有点怀念绿皮车上那装满了小吃的小推车和列车员的经典吆喝:

啤酒饮料矿泉水，

香烟瓜子火腿肠。

同志，腿收一下！

现在腿已经不用收一下了，高铁没有站票，空间自然就宽敞了许多，小推车也可以在车厢里畅通无阻啦！

如今的我漂在海外，这回家的路更是“路漫漫其修远兮”，那漫长的回家路更是比之我亲爱的二姐难熬很多很多。。。每次无论回去还是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扛一身，游走在国际线的我们自嘲：回趟国，和逃难似的！不知道各位身居海外的华人同胞们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和感觉：回去的时候呢倒没那么多东西可带，箱子松松垮垮的压根不用精打细算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啥都想往外拿，多少行李额度都不够用，打包行李的时候总是称个没完没了的。前几年家里还没有买体重秤，都是用的家里带秤砣的古董秤，我到现在还不会看，惭愧。。。用一根扁担从秤的圆环提手穿过去，老爸和我一人挑一头，老妈就负责看，报数，如果超重了就要打开箱子把一些东西拿出来再称，这个选择是一个比较痛苦的过程，因为已经塞进箱子里的每一样都是心头好，难以取舍呀！如果重量还不够的话自然是最开心了，就意味着又可以继续往里塞东西啦！

我老妈每次在旁边看我打包，都会一边摇头一边发出不解的灵魂拷问: “你是想把超市搬走啊！还说国外多好多好，怎么啥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那还去干嘛？还是不要去了，回来算啦！”想想也真的是哦，啥都木有还待着干嘛。。。可是，这一步迈了出去，又如何能轻易的收回？哎，两难呀！

前几年直飞的航班还不是像现在这么多，而且也贵，我们一介小民买的基本都是转机的机票，那么路上就还得在中转国转一道机，一般来说二十几个，三十几个小时那是要的，有时因为各种原因误机导致走不了就更痛苦了。。。记得有几次买的机票在北京中转的时间从落地到下一班航班起飞只有两个小时，大家都知道的过个海关都得半个小时甚至更长。。。至今还能记得过海关的时候那个心焦啊，恨不能直接从中间辟开一条专属VIP通道，直接杀到飞往南宁的登机口！等好不容易出了海关，就开始一路狂奔，从海关到登机口这一路的每一秒都感觉像一个小时那么久，啥叫度日如年？也就是这感觉了。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登机口，检票的小姐姐已经准备关门收摊了。。。每当我坐在北京飞往南宁的机舱里，身心总会霎时疲软了下来，感觉好安全呀，还有环绕在四周标准的南普乡间，心想这下妥了！再加上时差，顿时人累得不行了，直接把眼一闭，两腿一伸，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我已到家！

这几千公里的路不是我二姐从桂林到南宁的六个小时，也不是我老爸从高州到武汉的两天一夜，坐飞机都得小一天，远不远？是真的很远，但是这条路再远也是幸福的，再难也是值得的，因为那是回家的路呀！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把我们这条回家的路堵了整整一年，这一年全世界几乎都静止了！新冠以前，潇洒的荷包鼓鼓的可以随时秒张机票说走就走，不够潇洒的荷包稍微瘪一点的计划着也能每年回上一两次，那也是很满足了，所以感觉就算住在距离中国遥远的北欧，也不会觉得离家太远。但是它来了，来。。。了。。。以迅雷不及闻耳之势，还赶不走，打不跑！也是在这一年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了这条回家的路并不是说想回就能回的，真的不是！上一次的离别说不定就是一别两宽，阴阳两隔。。。因为谁也不能预知意外和灾难会不会在明天降临。。。在2021年的今天，即使人类已经可以随意的在月球和地球之间穿梭，即使无处不在的网络一再缩短整个世界的距离，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远离故土，在他乡的异乡人来说，只有真正站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才是真的回家了！

2021年、2022年、2023年。。。所有以后的中国新年没有其他的期盼，只有一个主题：回家过年！

码字的同时电脑里循环着迪克老爹的一首经年老歌：风飞沙。他沧桑和嘶哑的声音懂我们每一个在异乡的游子之心：

浪迹了边疆风霜了脸庞望不见故乡

满眼的黄沙蜿蜒的伤疤没有泪流下

我就像风飞沙何时能停下

我向苍天呐喊相隔已悬崖

肩上的月光踏破了雪花想念你嫁裳

无情的步伐无悔的情话异乡里沙哑

我就像风飞沙放不下你牵挂

无奈岁月不等回头已白发！

瑞典-马尔默 Lily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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