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中秋 | 泪别兄弟
【往期回读】
泪别兄弟
高邮 翁中秋
作者翁中秋先生：汉族，江苏省高邮人。喜欢看书、烹饪，业余时间做些公益活动，偶尔写些文章，散见于报纸及文学平台。
半个月后，四十二岁的他，丢下年迈的父亲，和没有思维的母亲及未成年的儿子，还有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就这么走了，每每想起，我的心总是隐隐作痛。
2020年7月9日深夜，我接到兄弟长满父亲的电话，老人哭泣道：“你兄弟长满刚刚走了……”
兄弟长满是隔壁的邻居，小我几岁，从小一起嬉皮瞎闹，下河游泳，摸河蚌，打莲蓬，沟头小渠里照长鱼，捉泥鳅。长大些，学着大人们喝酒，打牌。在院子里吆喝一声：“烀咸猪头，炖鸡蛋。”不一会儿，尽管父母笑骂，还是像田螺一样，慢慢地就沿到一起，兄弟小船又一次扬帆。父母亲们嚷嚷着，要我们下田给棉花，捉青虫，抹碎芽。全当耳边风，继续啃猪头肉，吹牛，累了倒在床上睡着了，一睁眼，已是夕阳西下。当然，晚上少了不了母亲拎耳朵，父亲的责备。
兄弟他命运多舛。13岁的时候，去学校的路上，遇上电线坠落，把头上电触个洞，颅骨露出，白白的，脚也伤了。在医院躺了近一年，总算拾命回家，却留下遗憾。大量的激素药，让他成了三大五粗的汉子，180多斤。受伤的腿从此“让”劲，远处走来，高低肩。如满月的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遇人都是笑眯成线，嘴角的小八字胡，略有些翘，大腹挺胸，颇有领导模样，大家称他“胖爷”。就在那时候，因他受伤的惊悚，加上繁琐的事。一向做事麻利，说话柔和的母亲，渐渐爱坐小板凳，倚在门框上看着远方，吃饭都要提醒，甚至木讷了。
辍学后的他，学漆匠，养鸽子，还倒腾狗猫。晃晃悠悠几年，我装修老房子准备结婚时，兄弟长满抬黄沙，背砖块，下木材，装橱窗，还包揽了油漆活。他忙前顾后的，我倒成了甩手掌柜，正常上班。结工时，我们俩搓一顿，趁酒性打牌，输了他188块。他嚷嚷着：“你结婚不随礼了，今天晚上给你了。”没多久，他娶了个云南姑娘，黑皮厚肉，说话率真，与长满有几分般配，生个大儿子，红蛋全村人家都有。他儿子满月时，农村喜日子有闹酒闹饭的风俗，我喝多了。竟然与他打赌，他吃一碗饭，我吃一碗大肥肉。夯里夯气的我们，吃了六碗肥肉和饭。第二天，顿失味觉，嗝一天的油香味。
2005年秋，兄弟长满立志创业。他租许多土地，开始起三更，披星月，开鱼塘，置设备，准备大展宏图。事与愿违，第二年盛夏，大祸临头，半路出家的他，各方面经验缺乏，加上年轻人的惰性。一个大雾的凌晨，一塘的桂鱼白了肚子，欲哭无泪。又逢在外面打工老婆，一纸休书到床前。真是破屋又遭风雨夜，让180多斤的兄弟整整睡了几昼夜。我闻讯赶到鱼塘上，拖起他，喝了一夜的酒，谈了一夜的话。他拾起信心鼓着勇气，又干了一年，还是背了许多饥荒。他一米八大个，竟然流了泪，彻底崩溃。借了盘缠，抱起儿子，拖着让劲的腿，去江南谋生。
他一走，带走了一切，包括与我的联系。2017年暮秋，我们在家乡俱乐部微信群联系上。我诚邀他来家里，喝酒叙旧。开门迎他进时来，我震惊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他，就是我兄弟长满，自然卷的头发，蓬蓬松松，似乱草。颧骨凸起，两腮帮的肉，已经贴上去了，呈倒三角，迷人的小八字胡荡然无存。唯一不变的公鸭腔调，和走路蹒跚的样子。前几年，他为生活四处辗转，收过荒，做过餐饮，扛过水泥，装过空调。被门窗框砸断脚面，大腿骨加过钢钉，又患上甲亢，瘦得只剩下大骨架的他，面貌全非。“兄弟，我们干一杯！”我是泪水滚进杯里，和酒一起咽下肚的，竟无言相慰。他却乐观地笑说“老大，得什么说项，挺几年就好了。”
这几年，在大家的帮助下，兄弟长满有些好转，度过饥荒，儿子考上江南一所小有名气的高中，以为风雨之后见彩虹。谁知，今年6月29日清晨，我分别接到老家支部书记，长满姑父，及亲戚同学求助电话。称长满病危住进重症监护室，生命垂危，急需救命钱，闻讯后，我魂从头顶冒了，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迅速理出头绪，写好资料。在老家微信群，我朋友圈，兄弟的同学亲朋好友群，鸽友群进行求助。我像疯了一样，一个一个地向好友们募集爱心。他的悲惨人生和我诚挚态度感动不少人，来自大江南北的善款，纷至沓来，不足24小时共收到近37000元。当我跌跌撞撞地来到他，四周全是救护设备的病榻前，他全身插满了管子，双眼已经没力气睁开看我了。我紧握住他的手喊了一声“长满兄弟”，他听到了，无名指微微动了两下，嘴巴轻轻啪一下，唾液顺着嘴角流出来，有丝丝微笑，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贴近他耳边说“兄弟，挺住，加油！”谁知道，这竟然是我们兄弟俩最后一次见面。
半个月后，四十二岁的他，丢下年迈的父亲，和没有思维的母亲及未成年的儿子，还有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就这么走了，每每想起，我的心总是隐隐作痛。
感谢信
我儿子姚长满从平台上摔下来，起初只是胳膊摔断，准备到三垛医院开刀，隔一天查出脾脏破裂，手术进行切除，切除后姚长满甲亢复发、哮喘复发，生命危及，送至高邮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进了重症监护室，每天的医药费非常高，我在医院很无助，身为父亲想救长满，但确实家庭承受不起高昂的医疗费。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是我们全体谭圈村民和爱心人士伸出了援助之手，为长满的治疗带来了希望！
感谢全体谭圈村民的爱心！感谢长满的同学们！感谢陈勇的同学们！感谢阿花及鸽友！感谢小五子及各位老板！感谢翁中秋的爱心志愿者协会成员和朋友！感谢秦龙娟的亲戚朋友、同学和老板！感谢你们伸出援助之手！感谢你们的爱心捐助！
感谢人：姚永桂
202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