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点梅花天地心

数点梅花天地心

——宋人翁森《四时读书乐》品读

中条山客

翁森先生是宋末元初浙江人，字秀卿，号一瓢。不愿做元朝的官而隐居浙江仙居乡里，创办安洲书院授徒讲学，极盛时弟子达800人。《四时读书乐》是四首歌咏春夏秋冬读书情趣的诗歌，也是劝人向学的好诗。

“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这让我想起了“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书罢！就像冰天雪地里怒放的梅花，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春读】

山光拂槛水绕廊，舞雩归咏春风香。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读书好。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

【春读今译】

阳光照在轩外的栏杆，流水淙淙环绕着长廊。安贫乐道的人们沐浴着春风，嗅着花香，一边散步一边尽情吟唱。停在枝头的鸟儿，那是伴我读书的好友；漂在水上的落花，可以启发我作出美妙的文章。不要蹉跎岁月，人生只有读书才是最好的事。读书的乐趣是怎样的？好比绿草长到窗前而不剪除，放眼望去，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夏读】

修竹压檐桑四围，小斋幽敞明朱晖。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入帏。北窗高卧羲皇侣，只因素稔读书趣。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薰风。

【夏读今译】

新长出来的竹子顶着屋檐，房子四周种满了桑树。我的小书斋窗明几亮，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白天变长了，读完书后听听蝉儿在枝头鸣叫；夜晚读书时，灯花一节节落下，知趣的萤火虫飞入帷帐。只因知道读书的乐趣，我在北窗下闲适地躺着，就像远古羲皇时代的人一样逍遥自在。读书的乐趣是无穷的，闲暇时光弹奏一曲瑶琴，就像沐浴着煦暖的南风。

【秋读】

昨夜前庭叶有声，篱豆花开蟋蟀鸣。不觉商意满林薄，萧然万籁涵虚清。近床赖有短檠在，对此读书功更倍。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

【秋读今译】

昨天夜里，我听到了庭前树叶落下的声音，篱笆上的紫豆花开了，蟋蟀在鸣叫。不知不觉间，原野里已到处是秋天萧索的气息，大自然的各种声音都含着冷清的意味，一片萧瑟的景象。床旁多亏有一盏矮灯，就着它读书的效果加倍地好。读书的乐趣很令人愉悦，好比在高远清澈的秋夜里，起身来赏玩明亮的秋月。

【冬读】

木落水尽千岩枯，迥然吾亦见真吾。坐对韦编灯动壁，高歌夜半雪压庐。地炉茶鼎烹活火，四壁图书中有我。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

【冬读今译】

树木凋零，江河干涸，群山枯槁；在这辽阔萧瑟的天地间，我正可以看清“真我”。我坐在那儿，展开书卷而读，灯光摇曳，映射在墙上，墙壁好像也跟着在晃动；雪花飞舞伴我朗声读书，夜半时分，房顶全被积雪覆盖了。地炉里炭火在燃烧，锅里正在煮着茶，我就在这里！就在四壁放满了图书的空间里读书。读书之乐到哪里去寻找？寒天雪地里，且看那几朵盛开的梅花，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天地孕育万物之心。

2020年12月24日星期四，平安夜，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