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户】 —— 怀念母亲 之三 作者/洪韵
作者/洪韵
“半边户”家庭在当时的农村，虽然是被羡慕嫉妒的对象，但作为家庭唯一劳动力的母亲的劳累和艰难不言而喻。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大队支书的任上被调到公社任多种经营专干。两年后，又被安排到社办养鸭场既后来的养殖加工销售“一条龙”的乡镇企业任厂长、书记直到退休。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一心为了企业的发展忘我工作，很少有时间照顾家里的妻儿，直到退休后才完全回归家庭。
由于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就得一个人操持家里家外的所有事情，挑起一个家庭作为女人和男人的双重重担。
民以食为天。在我们江南，大米一直是唯一的主食。生产队每年两季的稻谷收割晒干后，首先得上交国家的公粮，完成分配的余粮任务，然后才是社员的口粮。每到月底，队里都要按每户的人数和出工的工分核算后确定分粮的多少。为了能挣回全家起码的口粮，母亲每天都是随着队里出工的钟声和队长的喇叭声应声而出，从来不敢迟到早退。虽然她风里雨里、泥里水里挣够了妇女的一等工分，但像我们这种人口多，劳力少，男孩多，女孩少的家庭既使在丰年要想喂饱肚子都是很难的事情。如果遇到灾年，那就只能每顿都是掺着野菜和红薯的“瓜菜代”了。就是这样，每到月底，总有几天都是缸底朝天，无米可炊。母亲只得厚着脸皮到那些劳力多、男孩少其实粮食也不宽裕的邻居家去借一点度日的米粮。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母亲常常是空手而归，在孤独无助的黑夜里暗自垂泪……
就这样，勤劳能干的母亲，几十年如一日，凭着一根扁担和父亲一起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直到儿女们一个个长大成家。
对于”半边户”家庭中的母亲来说，最苦最累的还是各种重体力劳动。生产队平时安排农活虽然男女有别，但遇到农忙季节比如“双抢”和冬天积肥，也还是要按收割面积和挑塘泥的重量计算工分。挑着百多斤重的担子，少则要走一两里路，多则四五里路，十天半月下来，不要说女人，就是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都要骨头散架，肩上脱皮。
那时候的农村，是没有自来水的，生活用水和牲口用水都要到专用的堰塘去挑，一里多的路程，每天都要走三四个来回。遇到塘水被污染，还要到三四里外的河里去挑。看到母亲的艰难，十二三岁身体瘦小的我，便开始挑着小桶去帮忙，以安慰母亲的心。许多年后，两个弟弟先后长大，母亲才慢慢的卸下了重担。
直到现在，三兄弟中个子最矮的我，想起挑水的滋味，都还心有余悸。
自从第二个孩子夭折以后，悲伤过度的母亲就元气大伤，半边户家庭生活的重担又将她压驼了脊背，压偏了肩膀，压弯了腰身，一米七三的个头体重剩下不到百斤。五十多岁就佝偻变矮，疾病缠身，发如秋草，骨瘦嶙峋……
对于母亲的辛劳，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到六十岁，他就主动申请退休回到家里，细心地照料母亲的生活。二老相互体贴，互敬互爱，安享晚年，过了二十多年温馨美满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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