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论电影还会谈论谁?

我们俩不会道别

阿赫玛托娃(俄罗斯)

我们俩不会道别,
肩并肩走个没完。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走进教堂,看见
祈祷、洗礼、婚娶,
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此举?

我们俩来到坟地,
坐在雪地上轻轻叹息,
你用木棍画着宫殿,
将来我们俩永远住在那里。

1917年

乌兰汗 译

我们谈论电影还会谈论谁?


言及法斯宾德,诸多人会想起《异形:契约》,但是此类题材,兴趣不大,与帅的狰狞的“法鲨”无关,就像讨论男人的阴柔,柔美的男人自古有之,赵孟頫的字人合一,非政治节操,大抵如此。

从1979年的《异形》第一部至去年的《异形:契约》,异形存于人类的思维之外,唯一目的就是生存,电影的臆想终究没有逃脱动物本能,异形算是未来世界转增给人类趋于毁灭不可抗拒的契机。

当屏幕上的异形以及屏幕下的众生都在无休止地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到哪里去”,等等诸如此类的终极命题时,电影的意义,远不止时光所能映照的那些了。

实际上电影艺术这种造梦机器,亦真亦假,亦癫亦狂,更是天才扎堆的地方。与“法鲨”相同姓氏的另一位德国导演演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若是武林中人,免不了亦正亦邪,还被贴上双性恋、虐待狂之类的标签。

1969年,法斯宾德的首部电影长片《爱比死更冷》就糅合了两男一女混乱的同居关系,整理剪断,算是痴心妄想。人人皆想活得更真实些,法斯宾德在此片之中,恰恰投影的是自己混沌不堪的生活。

法斯宾德自己饰演刚出狱的小流氓,无所事事,心安理得依靠女友接客养着,忽被狱友的小白脸所惑,心甘情愿为其赴汤蹈火,甚至让出自己的女友,最后几乎死于小鲜肉布下的陷阱。当然结局是出柜回归异性恋,肤色发白的女友救了电影场,救不了人生的场,最痛苦的也是,社会正道如此。

从来不会有什么岁月静好,即便没有人为之因果的付出,那些暂时免费得到的欢愉,其实都是明码标价的。法斯宾德生于战后德国糟糕的环境,父母离异缺失,19岁出柜,用男同恋人的银子,以其为男主拍摄了两部电影短片。

国破家亡莫过于此,其实那是整个欧洲的惶恐不安。战争是国家机器的春药,权力是男人的伟哥,而爱情是随心所欲的奢侈。个人的安乐从来不会与社会的需要步调一致,故此把法斯宾德当作战后德国的良心,便有点搞笑,生而为人,他不过按照自己的方式,闹腾一点活着而已。

我可以不喜欢你,但是欣赏你活着的方式。浊世便是一潭深渊,有的人从来不会与之和解。《爱比死更冷》就是竭斯底里的德国素描,极简的舞台效果,通篇黑白,被生活逼仄的爱情,性别很乱那种,残口延喘。

当重新看到1973年的《世界旦夕之间》,其他《银翼杀手》、《盗梦空间》、《骇客帝国》之类皆黯然失色。现实世界的真实,似乎被生无可恋的法斯宾德毫不犹豫地戳破了。

我有个坏毛病,常常用电影比照生活,触碰过法斯宾德的冰冷疏离,更加深信不疑人生如梦的真实。这时似乎有点怀念苏子瞻的强颜欢笑,东西有别,他也只能“一樽还酹江月”。

世界本无意义,生则无聊,却逃无可逃,只要活着,就在创造意义,仿佛好死不如赖活着。故此一切繁华奢靡,警幻也好,镜子也罢,科幻片《世界旦夕之间》倒有点《红楼梦》的意味,眼前的所有,原是意念思索过猛的结果,无所谓真假。

人生许多东东退无可退,开始大概便已注定,悲欣交集亦是如此。法斯宾德的瘦高德国女友海尔曼,看似几乎从来没有得到法斯宾德的善待,与其为同性情人动辄狂置四辆豪车,海尔曼甚至只能在其导演的影片中出演配角,而且打骂爆粗,随意之至,海尔曼数度为其轻生,却从未离开过他。

爱不知何物?他大概始终是个女性恐惧者,直到所谓的《女性三部曲》,处处是爱,处处无爱,或许电影,以及电影里外的爱情,都被法斯宾德自诩为“一种最精良、最狡猾,也是最有效的社会压迫工具!”。

聊胜于无吧。

【绘画:威尔·巴尼特 (美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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