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川藏线骑行。二十二,澜沧江
小孙的轮胎在前往芒康的烂路上被扎了,他自己补了内胎,坚持到芒康,一个晚上下来,气又漏光,只好换一条新的内胎,所以我们出发比别人晚了半个小时左右。
开始要爬坡拉乌山时,有一家加油站,站了好些骑友,一辆私家车停在逆向车道上。骑近了,发现私家车的前挡风玻璃已经碎了,知道是出事了。一个骑友躺在路沿下的斜坡上,有人在他身边照料安慰,说是警车快来了,我说怎么叫的是警车,不是救护车?说是救护车还要很久才能到,警车先来。正说着,警车来了,我想我们没必要停留,往山上骑去。到山腰处看到又来了一辆警车。
中午到竹卡吃饭时,发现手机的充电线拉在芒康的客栈了,打电话给客栈老板,请他帮忙收好,我过几天去取,老板一口答应。刚放下电话,老板打回电话,告诉我今天出芒康的时候,有个骑友被撞伤了,让我转告其他骑友,路上尽量小心。问那个骑友得到救助了吗?说是已经往成都转运了。
后来在邦达遇到一个包头的骑友(不是老何),他亲眼目睹了这次车祸,可能是私家车主疲劳驾驶,加上下山时太阳光刺眼,一个恍惚开到了对面车道,迎面撞上了二个骑友,一个重伤一个轻伤,重伤的骑友来自昆山。希望他能转危为安。
出芒康县城
芒康郊外的新农村,现在到处把农牧民聚集到一处
这样的路其实不是很陡
芒康位于中岩曲河谷,中岩曲离金沙江远,离澜沧江近,但它却属于金沙江水系。芒康与竹卡之间的拉乌山垭口,才是金沙江与澜沧江的分水岭,318国道由此直下澜沧江河谷,经竹卡西去怒江。在这里,川藏公路又选择了与川藏古驿道不同的走向,一直要到第56站江达,才与318国道重遇。
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说:汉人是以“接纳”他族为主而日益壮大,羌族却是以“供应”为主而壮大别的民族,今天汉族、藏族等很多民族都曾得到过羌族的“血液”。“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唐诗宋词、汉人的很多文化作品里有关于羌人的记载和描述,在汉人的史籍里,藏族被称为西羌。
和一般游牧民族不同之处在于,羌民族不仅仅是在逐水草的过程中,获取食物和生活的需要,他们迁徙的范围更大,以至于从高原草原迁徙至中原,传统意义上的农牧分界线似乎对羌族并不适合。羌族这种大范围迁徙的最初动因也绝非是主动奉献,也是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在任乃强先生看来,他们的迁徙和盐有着不解之缘。
任乃强先生认为,羌族起源于青藏高原,并与早期盐业开发相关。他认为,羌族的形成有四个核心地区:一是羌塘地区,这里盐湖众多,羌人寻盐而至;二是察零多盐泉,位于昌都北部;三是通天河地区,最初羌人依赖羌塘盐湖的食盐,一部分人向下游移动,在黄河上源发现了青海玛多县的哈姜盐湖;四是茶卡盐湖区。分布在这四个区域中心的羌族,在发展迁移过程中,从事盐业生产并经商贩盐,逐步定居下来。
羌族向北发展,发现了宁夏的盐池群,成为河套民族的祖先。此时依靠山西河东盐池发展起来的则是华夏民族。《史记》中记载黄帝战炎帝于阪泉,败蚩尤于逐鹿,著名地理学家张其昀提出:炎黄之战实为争夺食盐而起。夏人和商人也纷纷向这一区域集中,也与占领盐业资源不无关系。在山西夏县一个遗址出土的蛋形瓮,可能就是早期的运盐工具。
羌人的古“昆弥”部落则向南延伸,沿横断山区,发现了芒康盐井、大理云龙、怒江兰坪、昆明安宁等一系列盐产地,定居下来,演变为“昆明族”。从旧石器时代开始,云南的元谋盆地和滇池周边,就是人类活动最频繁的区域。元谋和滇池附近发现的遗址,与盐产地的环状结构关系,令人联想到这些早期文明与盐的密切关系。
芒康盐井村位于澜沧江河谷的214国道边上,也就是滇藏线,滇藏线与川藏线在芒康汇合,盐井村北距芒康县城100公里左右。横断山脉深山峡谷远离藏北、青海的产盐区,大海更是遥不可及,盐井成为方圆数百里内惟一的产盐地。相传这里是姜国王萨旦王与格萨尔王为首的岭国军民争夺盐海的地方,那场战争记载在世界最长的英雄史诗《格萨尔》之《姜岭大战》中。
到了明末清初,中心在云南丽江的纳西族木氏土司势力逐渐衰落,分布在边缘地带的纳西族渐渐被当地占强势的藏族所同化,不仅服饰、饮食、住房完全藏化了,连姓名、语言和宗教信仰也与藏族无二。正像藏族谚语说的:“不像铁一样相碰撞,就不会像心一样相友爱。”这大概是当时那些争来斗去的统治者所始料不及的。不过直到现在,盐井的大多数居民仍认同自己是纳西族,仍以最原始的方式进行着传统的晒盐生计,盐井也就成了整个西藏惟一的纳西族民族乡。
看过海边晒盐,井边熬盐,只有在盐井村,才能领略一种房顶上有盐有味的生产方式,衣着鲜艳的纳西妇女将盐卤背上来,倒入房顶的“盐田”,高原的阳光和澜沧江的江风结晶成盐,奇妙的是,东岸的盐色白,西岸的盐色红。苍劲的藏房、河谷的青稞、木房上的盐田,从井下忙碌来回的纳西女人,把西藏的古盐流动成一道至美的风景。
门楹上写的是岭国之乡
格萨尔王是康区传说中的英雄,有的说他出身贫寒,有的说他出身于卫藏四大望族之一。有的说是公元初的传说,有的说是在公元1000年左右。格萨尔王的岭国肯定和卫藏地区无关,但康区那么大,具体落在今天的哪个县,在你争我夺之下,必定给这位神勇的国王带来无数的故乡。
不过弦子的起源没有争议,是巴塘,但现在芒康弦子更加出色。弦子舞有可能是格萨尔王时代,胜利者用来庆祝的。弦子舞是以弦子为乐器,随着音乐旋律,男女聚集翩翩起舞。弦子舞在藏语中叫“蕃谐羌”,弦子称为“白央”,是一种当地老百姓自己发明的二胡,中原史书中称为“胡琴”。
我们在芒康停留时间很短,也很晚,没有看到弦子舞,后来在拉萨布达拉宫对面的宗角禄康公园里,意外地看到载歌载舞的藏民们。下面视频是老何拍摄的。
从拉乌山下来的路比较陡,路况大体上不错,但拐弯处基本都被压破了,很多石子落在外面。小孙在一个急弯处,没有控制好车速,轮子压在一粒石子上,于是飘了,爬起来发现人没事、车没事,很开心,继续速降,一路到了澜沧江河边。
我在竹卡村外等到小孙,他说了摔车的事,赶紧再检查一下,发现冲锋衣被擦破,胳膊上也擦破一块皮,我帮他处理了伤口,过澜沧江大桥,就在桥边的酒店,和二位雅安的骑友汇合,一起吃午饭。这时候小孙开始难受了,原来他这件冲锋衣是鸟的纪念版,要四千多元
。
竹卡是澜沧江畔的一座小镇,以它为中轴,在澜沧江东西两岸,对称地分布着两座山峰:拉乌山和觉巴山。作为他念他翁山脉的组成部分,这两座东西对称的山峰和夹在它们中间的澜沧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V字。
座落在江畔的竹卡海拔为2600米,与拉乌山垭口相比,高差近1800米,与觉巴山垭口相比高差近1300米——也就是说,觉巴山垭口比拉乌山垭口低,从成都往拉萨方向而去的旅行者,常常因为拉乌山地势平缓,很容易就一掠而过,从而对与之相邻的、却比它稍低的觉巴山产生轻敌念头。殊不知,山不在高,觉巴山垭口虽然低于拉乌山垭口,但其险峻,却远非温和的拉乌山可比。从某种意义上讲,翻越拉乌山只是为了翻越觉巴山而进行的一次预热和演习。
位于江畔的竹卡,基本可以算作是觉巴山的山脚,急流滚滚的澜沧江千百年来的深深下切,使得江岸往往壁立千仞,一派荒凉与坚硬。没有建桥之前,在横断山区渡河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陈渠珍记载:“自麦削以西,河深流急,无舟楫,无津梁,故军队渡河,皆用皮船。船以野藤为干,以牛革为衣,其形椭圆,如半瓜;其行轻捷,似飞燕;凌波一叶,婉转洪涛,浪起如登山丘,浪落如堕深谷。临岸遥观,若将倾覆焉。乃方沉于浪底,忽涌现于涛头,俨如飓风时际,立黄鹤楼看轻舟冲浪,同一怵目惊心也。”
现在每条大江大河上都建有多座大桥,连接以公路,随着公路的峰回路转,大地在向着天空的方向急速抬升。
翻越觉巴山垭口的路,不少地段的路面都是紧靠山体硬生生开凿出来的,路面窄而陡,而且为了避免车辆掉下悬崖,路中间堆满了铺路用的沙土,往来的车辆必须从沙土堆上碾过去。由于缺少植被,时常会有松动的岩石从头顶掉下来,这条路急弯特别多,翻越觉巴山垭口的公路是呈之字形的。由于行路艰难,觉巴山的限速是时速10公里——这种速度下,汽车像一只甲壳虫,顺着公路这条云端里荡来荡去的丝线在小心地爬行。就在通往垭口的路上,不时仍可远远地看见澜沧江,只是,此时的澜沧江因为距离而变得细若游丝。
西藏的正式平叛如果从十四世达赖喇嘛出走印度算起,是1959年,事实上那是指的拉萨平叛,而在拉萨之外,在广阔的西藏,双方早就大打出手了,张广礼认为是从1958年开始的。
1957年下半年,始于康区的反抗和镇压向西藏蔓延,战火已经燃过了金沙江。当时竹卡的澜沧江大桥边有一个守桥的排,他们的习惯是一到礼拜天就洗衣服。头天晚上康巴人潜入村庄,他们就是本地人,和老百姓一样,像是走亲戚。有一个副连长带这个排守在这儿,礼拜天到了,除了副连长在营房,其他战士都在河边洗衣服,都没有带武器。康巴人突然袭击,用刀把战士全部砍死,副连长一个人端一挺机枪和康巴人打,直到把子弹打完,从桥上跳到澜沧江里牺牲了。从那时起开始平叛,张广礼那时已经调到53师157团任通讯排长,他记得157团最早在察雅、芒康一带开始平叛。
感觉都是在说我,不过我既不大汉,也不秃
远处山谷里的村子就是竹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