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宇向,津渡,李遥岑,丁可,叶来,槐树,刘年,晴朗李寒,这样,桑瑞

宇向‖骨头王国

一堆,又一堆骨头

在坑里

肢首分离

无法拼凑完整的主人

一堆,又一堆姓名

还原为文字本身

不分贵贱

骨头不曾哭泣

所以难成尘埃

它们曾依附紧密

因此才会永别

麻风病人的尾骨

卡进暴君的下颌

王后深情亲吻

奴才的脚趾

一堆起义的骨头里

有一些懦弱者的

一堆虔诚的骨头中

有一些变节者的

一堆爱情的骨头枯裂如朽木

一堆盲从的骨头滑溜如月光

一堆,又一堆骨头

在坑里

如一支又一支队伍

泼皮带头

妓女压轴

白痴拿着盾

乞丐扛起枪

孤儿是鼓手

冤魂是指挥

没有肝胆可以相照

没有水乳能够交融

没有情谊用来误解

呼拉拉

逼向人世

一堆骨头的力量

无力之力

无法与蚂蚁相比

不在人的欲求中

一堆骨头

在坑里

失去了罪的约定

津渡‖害羞

她叫害羞
名字是我随口取的。

她可真是个尤物
脚趾圆润,甲盖上
油光可鉴
腿呢,则是又细又长
可结实着,十分地健美。

哦,屁股,相当饱满
有那么点儿肥
可还是微微往上翘着。
至于那粉红的性器
在风中吹着
就像五月的一朵杜鹃花。

她的背上真够光滑
绸缎一样
华丽的感觉。
脊柱的曲线也很好
就像刚刚抛过光。
看她在草地上漫步的时候
那么地自信满满。

惟一不自在的
是我紧盯着她的一双大眼睛
她那害羞的神情。
当我抚摸她潮湿的嘴唇
她就伸出舌头来舔我
那粗糙又细腻的感觉
让人发颤,发疯。

她三个月大
是村里最小的小母牛。

李遥岑‖流放地

越往南走

北就越多

杀不掉的都活在这里

清白如我们

只能走个不停

慌慌张张用掉一生

只认识了一个陌生人

然后明白

罪和诗意,其实一样多。

这里的人没有来生

一切因此变得简单

在一座教堂前开始

在另一座教堂前结束

我们侥幸得到一点

终会偿还更多

直到空空。

还来得及

折一枝木棉

树枝在土中画个圆圈

红花插在鬓角

再剪来一方北边的星斗

做两个安分的囚徒

生一枚月亮般光滑的女儿

从此

安生

丁可‖南瓜秧干枯了

秋凉了 南瓜秧干去

像绳子 蜷曲着

那顶着黄花的瓜婴儿

已长成憨实的模样

瓜蒂还连着秧子 裸露在那里

普天下曾经绿叶茂盛的瓜秧啊

都是想给怀中的孩子

哺育更多的汁水

把秧子尽量伸展得远些

在暑热里 在蝉声里

长长的瓜秧

绿色的“母亲号”专列

载着南瓜 无声地爬向秋天

瓜秧干了 “母亲号”专列停下了

南瓜还不肯下车

还在秋风里呆呆地坐着

叶来‖出租屋

灯火基本都停下了

寄身者把小小的身子安放下来

暮色渐深

红砖,阳台,防盗网

窗台前的晾衣架

都被锁在夜色里,偶有几户人家

妇女们打理俗事

我站在阳台

远处夜市的喧闹声

落在深巷里

重型卡车的忧伤

无疑成了某处的一段叹息

也霸道地闯入民居

偶有的夜航班机飞过出租屋群

各地的人们,散落在人间大地

槐树‖野花的名字

山上的每朵野花都有一个名字

形状相同却名字不同

多么有意思

有的形状不同却名字相同

多么有意思

山上那么多野花

每朵都有一个名字

却没一个人在山上

把她们的名字一个个叫出来

山上还有更多的野花

在去年或去年的去年就凋谢了

她们每个都有一个名字

她们凋谢了

而她们的名字还能够在风中发出声音

当然这是我杜撰的

她们的名字不可能发出声音

但她们每个都有一个名字

一直留在山上

没有人能够把那么多的名字

带到山下

刘年‖无事溪

无事溪边,每天都有新鲜事

昨晚来了阵雷雨,早上,悬崖上多了一条瀑布

第三天,瀑布被收走了

种狗尾草的人,又晾出了一条浅灰的吊带裙

别人种花、种菜,她却要种狗尾草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种狗尾草的人,有着逃亡者的胆小和多疑

那天无事,我赤脚过去溪看,狗尾草纷纷摇起了尾巴

晴朗李寒‖邛海之夜

群山沉寂下来,星辰麋集在邛海上空。

一朵白云孤悬在高处,像一个巨大的谶语。远方——

是幽暗的水平面上隐现的灯火,近处——

芦苇荻花丛间,是长调短歌的虫鸣。

清风徐来,高树的叶子低声喧哗,

水波之唇轻啄堤岸,

喋嗒之声悦耳。

哦,万物有序律动,亘古如斯,

我们何曾静下心来,像远古的先人

端坐在星群之下,倾听它们

一丝一毫的暗示?

此刻,我一个人站在邛海边,

尘世的霜雪染白头颅,

即便深谙它们的隐秘,再不敢轻易说出。

这样‖我相信

秋夜,仿佛少女的心

仿佛一篮子青苹果

投进水中

泛起的水花

拍打在脸上的微冷

让我忘记尘世里所有熄灭的灯盏

我喜欢清风

吹着两岸,圆润,寂静

都抓不住,我喜欢今夜的世界

被冷杉覆盖

万物在寒霜中

露出小脸

桑瑞‖鸟鸣在左,花香在右

鸟是野鸟,不是笼中鸟

长着类似的羽毛

花是野花,不是盆子里的花

长着相仿的叶片和颜色

不是在新洋洋花卉的一层

进门右转左转,就到了

金佩峰家店子,不卖花和鸟

请我喝酒喝茶,也不给打

广告。喝酒喝茶喝多了

就能听见鸟鸣,喝多了就会

闻到花香。同样的水

不一样的性格。啾啾鸟鸣

幽幽花香,鸟鸣在左

花香在右,中间是寂静的

水泥路。我的影子牵引着我

后背,背着阳光鸟鸣花香

唐山记

  “燕赵七子”诗丛之一的《唐山记》,是东篱第三部诗集,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一部人文地理意义上的山海经(唐山北依燕山,南临渤海),也是一部植根于大地震废墟上的精神史,更是一部充满童年经验和成长经验的油葫芦泊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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