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行走的芦苇(散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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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芦苇(下)
□郑玉超
一九九四年,我读大二,地理系照例将实习地点安排在江西庐山。我们从徐州坐火车到南京,然后换乘客轮,逆流而上。秋天里,让我见识到长江上秋老虎的威风。
船舱里热得很,长江里的蚊子比起陆地上的蚊子且多且大,嗡嗡而鸣,扰得人难以入眠。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侃大山,男人们光着胳膊,袒露上身,不时“啪啪”有声,贪婪的蚊子魂消玉陨,那些机敏灵巧的早逃之夭夭,待人们再疲乏时,它再杀个回马枪。
我睡不着,便信步走出船舱。那晚的月亮好大,光华灿灿,灼灼如水。客轮激起的哗哗水声伴着月光,铺了一江碎银,粼光闪闪。可我分明听到了风声,不,是苇歌,那是晚风吹过苇叶送来的夜曲。
月光下,芦苇郁郁葱葱,烟波浩淼间,连成一片,绵绵不断。曾听过一首歌,叫鲁冰花,我曾以为唱的是芦缨花,后来才知道是我的误读。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我的第一感觉,我愿意唱的就是芦苇。因为,芦苇不仅有母爱的美丽与高洁,也赋有了别样的民族精神和伟岸情怀。
多少年前,三闾大夫屈原投身汨罗江。如今,每年端午,人们包粽子,苇叶飘香,便是以芦苇特有的内涵纪念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
芦苇的情怀是厚重的,深沉的,博大的。别看它身形瘦削,可它的根系往着大地深处钻去,紧紧匍匐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中。它经得住狂风暴雨,决非墙头草,风一吹就倒,也不像苦菜、拉拉藤等野草,手一拔即起。它从不张扬,乡间常用它来修缮房屋,压在黛青色或橘红色的瓦片下,也和茅草一样,默默地大庇天下寒士。这让我对“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的始作俑者感到悲哀,不讴歌它的高洁倒也罢了,何以心存敌意,费尽心机来诋毁?
在国外,人们对芦苇的崇拜也有时日了;中空挺拔的芦苇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纯洁的少女。在非洲南部君主制小国斯威士兰,每年八九月间都要举办传统的芦苇节。节日里,来自全国各地的少女们身着简便服饰,甚至腰胸和下身只围少许遮羞布,她们手持芦苇,聚集在王宫附近载歌载舞,纵情狂欢,来表达对王后的崇敬之情。
千百年来,这些行走着的芦苇啊,附着了人太多的情感。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在他的《思想录》中写道,“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考的苇草。”这个比喻很贴切,充满一种禅意,也有着矛盾和对立。《诗经秦风》里的《蒹葭》关于芦苇的描述,也给人生命的震撼。可见,对于芦苇而言,它一直是有情感、会思想的植物。
如今,老家沭阳迎来了更加绚丽多彩的明天,城乡面貌也日新月异,一叶草,一朵花,一棵芦苇,都会如朝霞般,氤氲着轻柔而舒缓的气息。那是怎样的美丽啊!
此刻,沿着沭城淮河大堤的河岸漫步,我又一次将目光投向芦苇,那是令我尊崇和敬重的芦苇。夕阳下,我仿佛听得见它内心深处的声响,那是对激越生命的呼唤……
本文载于山西省《火花》杂志(2017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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