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极境02:草原富饶美丽,足让我们策马扬鞭,只是先得保住小命
要问这世界上谁给予人类最多的关爱,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草原。无他,对于人类文明来说,草原实在是太重要,重要到了远远超出一般人想象的地步。
养育人类的八大粮食作物:水稻、谷子、大麦、小麦、燕麦、黑麦、玉米、高梁都可以归类为草类。
八大粮食作物
是的,它们中有些长得很高,如玉米,最高的甚至可以到达7米,甚至内部有纤维结构,但它依然是属于禾本科的成员,不是树。这一科成员最高大的就是竹子,冲上十几米稀松平常。
但人类看重禾本科的不是其高大,而是其果实。如果不是八大粮食作物的贡献,地球根本供养不起七十五亿人口。当然这得归功于数万前年人与这些草的相遇。而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在草原。
因为草原是如此广阔。它占据了地球陆地表面四分之一的面积。最大的欧亚草原则跨度有三分之一个地球周长。草是世界上生命力最顽强的物种。哪怕在被轰为焦土的残垣断壁,野草也最先冒出头来。冰封万年的南极大陆稍微转暖,草儿就开始露出地表。这些草默默地伴随了人类千万年,但人类对它依然知之甚少。
因为草原似乎太司空见惯了。每块大洲都有属于自己的草原。有的还拥有多块,如亚洲就有欧亚大草原和印度草原,有人还把极地的苔原地、青藏高原的草甸地、人类的耕地算作草原的一部分。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每块草原都有自己的个性。
各种不同草原
草的生命源于水源。当降雨无法保证树木的正常生长,就会形成草原。热带草原的季节是分为旱季与雨季的。旱季滴水不落,草地一片枯槁。雨季电闪雷鸣,平地积水成湖。从水的总量上看其实热带是不缺的。非洲的热带草原也长有很多树木,所以又被叫做“热带稀树草原”。而温带草原的水总量明显就要比热带少得多。而且它的四季是分明的。春季百花繁茂、夏季草木葱葱、秋季果实累累、冬季大雪纷纷。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生存方式。热带的草原生物在旱季最头痛的是渴,往往行走千里只为一个又脏又臭的小水潭。温带草原生物最大的麻烦是饿,因为在冬季就算草根还有残留,但却被埋在深深的雪下。
每片草原粗看相同,但其实存在很大的分别。光是优势草种,各地就大不一样。象亚欧草原,占优势地位的草种是针茅、冰草类,也就是我们房前屋后最常见到的小草。而在属于热带草原的非洲、印度,那里特产的象草高度可达2-4米,如果以常见的羊草做为标准“草”形象的话,这才是世界最高的草。连大象也可以凭借它隐藏身形。而在北美洲则有匍匐生长的野牛草,这是优良的牧草。在南美洲生长着有羽状穗的蒲苇,营养价值不是很高。澳大利亚生长的是多年生的三齿稃草。可是由于草太卑微了,以至于人类不加留意,甚至故意打破草种的界限。亚洲引种了野牛草以求喂养更多的牲畜,人们无意间又把亚洲的雀麦草带到了美洲赶走了当地的原生草种。这样是很危险的,因为每个地方植物与动物间都有微妙的相互依存关系。也许非洲的草能够在澳大利亚茁壮成长。但是当地的动物并不能够食用这些新作物。这样的话,哪怕草满山坡,在当地物种眼中也往往如同沙漠。
热带与温带不同草原
就算同一大洲相连的草原,也可以根据植物再细分。如内蒙古大草原就可以分为带有森林的疏林草原、草高60厘米的草甸草原以及更为干燥、草茎较矮的典型草原。在特有的植物的基础上,每块大陆也进化出了自己独特的动物系统。亚洲草原上有特有的兔尾鼠、高鼻羚羊、普氏野马、黄羊,当然也有以它们为食的草原狼。猛虎曾经呼啸草原,但现在已经在人类的枪口下绝迹。北美草原上可以看到草原犬鼠、叉角羚、黑足鼬,特有的美洲野牛重量可达一吨。这里最典型的捕食者是短尾猫。这种猫体长可达1米2,算得上食肉猛兽,但一般人会叫它为“山猫”,这样就容易同亚洲的猞猁混淆。
南美草原特有的动物是犰狳,其实它至少有十八种。居于顶级捕食者地位的美洲狮。还有大名鼎鼎的羊驼,它其实有四种:无峰驼、小羊驼、马驼、原驼。还有阿根廷豚鼠和大美洲鸵。别误会,后者不是骆驼,而是另一种叫大[来鸟][奥鸟]的陆行鸟。它长得和我们熟悉的非洲鸵鸟十分相象,但这不是因为它们是亲戚的原因,而是一种生物上的趋同战略。就象当地特有的西貒,虽然看起来象猪,但两者关系颇远。
草原生态系统
如果你去澳大利亚,那么那里草原上就能见到袋鼠在奔跑,它们有五种,最大的红袋鼠体高可达2米。最小的麝香袋鼠体长仅15-20厘米。袋獾的个头比大袋鼠小得多,但却是食肉动物。澳洲草原独有的鸟类有鸸鹋,稍微远一点的新西兰岛上有著名的几维鸟。其实那里本来还有顶级捕食者袋狼。可惜它已经在人类的枪口下灭绝了。
当前常见草种
非洲草原上的特有动物早就被我们所熟知:大象、犀牛、长颈鹿、斑马、角马、狮子、猎豹等等。不那么熟悉的有薮猫、灰颈鹭鸨、飞龙蜥蜴。很明显,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生物群落。正象这世界上没有同样的两片树叶一样,天底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块草原。但要说明的是,草原上的动物不光是在地上跑的,还有在天上飞的,如秃鹫、金雕。地里钻的,如白蚁,蛇、食蛇兽。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立体的生物圈。这也就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草原之富饶。难怪很多小说都将草原列为主角的理想避世养老之地。如萧峰、项少龙等等。
相比其他生态环境,草原的确是安全无比。大部份时间都是一马平川。就算有丘陵,很多也呈平坦优美的状态。蜿蜒起伏,媚态尽显,因此在很多地方被叫做“人体草原”。但是只要是在野外,危险必然如影随形。
草原上的猛兽凶禽先不论,行走在这里,第一个危险就是迷路。原因无他,因为草原大大了,有如无边无际的绿色大海。如果不能辨别方向,那可真就太危险了。
好在上天自动给人打造了一套导航系统。白天可以观察太阳升起的方向。晚上可以看北斗七星。如果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找对方向就不成问题。草原民可以轻易看清一两公里以外的生物。央视《挑战不可能》的世界视力冠军就是一对蒙古夫妇。但光凭视力要走出大草原还没那么容易。
“千里眼夫妻”
人的生存是需要一些必须条件的。首先,人需要水。一个人可以多日不吃饭,但缺水七天足以致命。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很多时候草原还是有比较丰富的湖泊与地下水的。只是须要你能找到水源。这些可以通过草原上的蛛丝马迹来发现。如特别茂盛的植物或者地上的砂石迹。但是如果你发现了水,也千万不要不顾一切的牛饮。因为自然界的水往往有多种毒素,又或者有细菌和寄生虫。很多盖世英雄也就是在“水”上栽了跟头。有人怀疑一代英雄霍去病所以早夭,就是因为吃水时中了匈奴人放在泉里的毒。事实上这种毒也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只需要把草原上感疫的牛羊赶到水中,让它们自生自灭,取水的汉军自然会中招。
要想破解这种毒计其实也有办法。那就是将水烧沸了喝。就算没有条件,也可以做一个简单的过滤系统,比如在水坑旁边挖一个小渠道,将水引到旁边的泥坑中再饮用。虽然可能有点脏,但安全性得到提升。
即使能找到水,但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没有盐。钠是维持正常生理活动的必须物品,缺盐会导致神经和新陈代谢系统出问题,那样我们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
虽然盐不重,但是有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在草原上寻找它的踪迹。这可以从动物的行动观察出来。它们和人类一样需要盐的补充。有时会去舔食盐碱地。一些植物也可以从土壤中汲取盐份并在叶片上分泌出来。例如胡柳、大米草、盐肤木等等。有一些湖泊本身就是咸水湖。不过这些含盐物味道可能不怎么好,因为它们可能在氯化钠外还有其他的什么杂质。如氯化钾什么的。尝起来可能口感象肥皂或者更糟的其他什么东西。但聊胜于无。但是要小心,一般这些地方也是动物聚集之地,如果不幸你被什么猛兽发现,那可就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注意,咸水湖的水很多都不能直接饮用,需经过专业提炼
如果你不幸找不到盐碱地或者盐泉、泌盐植物。那么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动物的血液,那里面盐份也占有很大比重。蒙古骑兵最残忍的机动绝活就是在骏马跑得汗流浃背之际,刺穿马的动脉,吮吸其鲜血,一方面可以给马降温,让它能继续奔跑,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得到水分与盐份的补充。只是这样的话,这马就必死无疑。
要满足生存,还必须要有食物。好在草原是富饶无私的。它不仅提供了各种主食,还有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美味,如大蒜、沙葱、狼果、黄精、天麻等等,原本都是草原上的美食。然而有其利就有其弊。如果对植物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贸然食用的话。那会带来可怕的危险。
各种野菜
比如商陆,看起来和人参一样拥有粗大的根茎,还结有鲜红色的果实,然而吃下去后会麻痹人的中枢神经,带来死亡。
乌头,一些粗心的厨师会将其和当作调味品的山葵混淆,但它实际却是可以制作用来射伤关羽的毒箭的药物,吃下后会让心脏停止跳动。
风茄,又名“曼德拉草”,传说它的根茎状如人形,把它从土里拨出来会发出尖厉的叫声,听者毙命。这当然是个神话,但它的确有毒性,曾经被名将汉尼拔用于战争。
如果说吃下就会中毒也许还较好,但草原的危险就是让你防不胜防。
可能有人会想出“试毒”这招,让其他的人或者动物先行食用。但遗憾的是,就是有一类草,毒性会缓慢放出,如美洲的“洪堡鼠李”,其果毒发作时间可能在几天或者几周后,人们忽然感觉到麻痹,眼前发黑。往往因呼吸骤停,四肢瘫痪而死。
也有些植物,它不需要被你吃下,光是接触,闻到它的味道或者呼吸入它的花粉,就能让人遇到大麻烦。西方有一种“豚草”,一株草能够产生数量达十亿的花粉,在空中飞舞数天,行程几英里。让很多人产生过敏症。更可怕的是,如果你不幸中招,那今后就得与香蕉、西瓜等果子绝缘,因为蛋白质的相似性。曾经对豚草过敏的人,日后对它们也会产生过敏反应。
不可接触的植物还有很多,比较典型的如荨麻,一不小心接触了这种野草就和被野蜂蛰了没什么两样。你会感觉疼痛,伤处红肿,疼痛难忍。好在就象《神雕侠侣》中的断肠草一样,这些也会有解药,就从荨麻旁边发现的酸模叶里面挤出汁水来,可以缓解荨麻毒的疼痛。
但是荨麻也有荨麻的用处。去除毛刺后,它的嫩枝就是一道美味。而且有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保护我们的生命。在草原上露宿的时候,可以用荨麻,或者其他带尖刺的植物如荆棘、刺树、金合欢等构筑防御工事。单纯采用火堆驱兽的方式不够安全,需要不断添加燃料,有时甚至会暴露自己。而用这些植物更为可靠。当然,前提得小心,别让它扎伤了你自己。
毒草
然而植物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有一些特殊的植物,如白茅、大猪草极易燃烧。如果在旱季,那就是一次旱雷暴也可以使枯黄的草叶熊熊燃烧。很快就会积累起一场燎原大火。火借风势,每小时可达60公里的速度,单凭双脚肯定是难以逃生的。草原着火之普遍,以至于很多植物都炼成了熬过大火的本事。往往它们的根埋在地下几米深处,不会被烈火摧毁,而它们的种荚却往往要经过大火的烘烤才能爆裂播种。如此一来,这些植物可以更快地在焚烧一空的着火地上冒出头来抢占空间。
适当地着火对于推进草原的新陈代谢是有好处的。多年老草会让牛马都难以下咽。而一些草锋利如刀片的叶片会划伤人的皮肤。更可怕的是,草根处往往滋生各种小虫。如蚊子、吸血蚺、蚂蚁。它们的危险程度远高于以狮虎为代表的草原猛兽。哪怕皮坚肉厚的美国野牛,在这些小虫的攻击下也毫无还手之力,日均失血可高达500毫升,真是苦不堪言。于是通过大火将这些老草和蚊虫付之一炬,草原才能重获新生。
而且野火可能还不是草原最可怕的灾难,牧民们最害怕的就是“三灾”,即黑灾、白灾与黄灾。“黑灾”是缺雪少水,疫病流行的旱冬,“白灾”是过量的覆盖整个草原的大雪,“黄灾”是漫天的沙尘暴。这些灾难袭来遭殃的会是整个草原。随着牲畜的大量死亡,草原变成死地,甚至退化成沙漠。由是可见草原的生活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古代的草原牧民绝大多数时候过着居无定所,食不裹腹的流浪日子。他们必须按时把牛羊从草原的一头赶到另一头,以争夺足够牲畜饱腹的草料。而他们的食品一般只有一些野获和牛羊奶。牛羊就象是他们的本金,一般是不轻易杀食的。
草原灾害
好在老天垂怜,还是给这些人们降下了一样能够征服草原的神器,那就是马儿。当人跨上马背的时候,才真正把草原踏在了脚下。虽然在动物中,马的速度不是最快的,提供肉奶不是最多的,皮毛也不最能御寒的,更不是最好养的。但它却成为牧民的最爱。原因就是马与人类的共生。平常依靠马匹驮运,牧人可以加快移动速度,带着家和牛羊,赶上草原最肥美的时节。冬季当大雪覆盖草原时,马蹄能够踢破冰层,让羊吃到下面保存的牧草。曾经有过测算,一个徒步的牧人最多只能管理二百头羊,一个骑马的牧人可以管理五百头羊。两个骑马牧人配合可以管理二千头羊。所以牧人们如果没有马,就象鱼儿失去了水。
中国人相信,好马出在西方,越往西边走,马越好。所以有了“西方小白龙”的传说。但是马儿也不愿意为人类所御使,这样有悖于它自由的天性。于是人类才想出了狠招,把小马驹给阉了。采用这方式泯灭马儿先天的野性。这样人才能驯养马儿,给它们配上辔鞍,系上笼头。当然,为了马匹的繁衍。还是得保留几匹未曾阉过的公马。这些幸运的公马也才能保持自己的天性,整日在草原上游荡。军马一般都是阉过的。所以古小说中称某些世家,如关家,世代都能骑赤兔马,这不靠谱。
由于优秀的军马不能繁殖后代,而南方的优质草原很少,这就造成了中原马匹质量的退化,哪怕汉武帝从西域引进了世界最好的“汗血宝马”也没有成功改良中国马匹。其实育出好马的关键在于选种,采用近亲繁殖的方式以保持马的血统,只是中国自宋以后受伦理学的影响,放弃了人工育种的方式。这让宋、明的马匹质量直线下降,直接影响了两朝的军事力量。
草原马
说到底,人们对于马匹还有它们生长的草原都认识不足。其实在千万年的进化中,草原上的动物、植物还有人彼此紧密依存,相互作用。就象五行学说中的相生相克,草原承载着马匹这样的大牲畜,而牲畜的繁衍也被草原的自然条件所制约。如果两者间的关系正向发展,畜牲们在接受草原的馈赠的同时,它们也在肥沃着草原。它们的排泄物是最好的肥料,而它们的蹄壳也能踏碎坚硬的土块,它们的活动还能传递花粉、草种。但当这个关系负向发展时,畜牲们过多的啃食破坏了草原的植被,使土地沙化。扩大的沙化区域导致牧草减产,这又影响了草原的承载量。然而到底草原承载力的极限范围是多少呢?须知,如果不能促使及时的新陈代谢,草原不光不会得恢复,反而会增加退化。南非的牧民曾经试着杀死过度繁衍的野牛来保护草原。然而后来他们却发现,正是这种作为加速了草原的沙化。而当试着加大载畜量,超出了所谓“最大值”的几倍,草原却得到了恢复。如何找到利用与保护的平衡点,人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这就是宽广、慈爱而浩荡的草原,养育了万千生物。每一个人都有个理想,那就是有朝一日来到草原策马奔腾,抒发自己先天的野性。也正因为此,草原成为了英雄的故乡,一代又一代地谱写出了不朽的传奇史诗。那就是草原神话!